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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静姝与罗德水在酒坊内激斗,两道内力猛烈碰撞的瞬间,酒坊内卷起了一道劲风,伴着呼呼风起,酒坛全部应声而碎。
罗德水向后退出四步,阮静姝退出三步。
阮静姝收敛功法,一抱拳:
“罗掌柜,你可是真人不露相啊!”
“阮姑娘过奖了,寻常人刚才若受我一击,早已是七窍流血而亡,阮姑娘不避不让,却能毫发无伤,足见阮姑娘的内力深厚,如果久斗下去,罗某必败无疑啊!”
说到此处,罗德水叹了一声:
“醉拳讲究形醉意不醉,步醉心不醉。我师父曾说,醉拳的最高境界乃无酒醉,滴酒不沾,却能因势像形,如痴如醉。我练了几十年醉拳,却还离不开这杯中之物,平时不喝酒,拳头毫无威力,只有喝到几分醉意,才能勉强与人过几招。”
罗德水这番话,引得阮静姝一阵深思,却又似懂非懂,倒是姜小橙在一旁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看见罗德水敞开心扉,姜小橙再次问道:
“罗掌柜,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就是故意来找曹力夫麻烦的,我见罗掌柜乃是侠义之人,却在这桐横城中低调行事,想来曹力夫定有些过人的本事,恳请罗展柜指点一二。”
“阮姑娘的武功确实不弱,绝不在曹力夫之下,但曹力夫能够只手遮天,并非靠一人之力,罗某建议姜兄弟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正说着,罗德水长叹一声,娓娓道来……
“曹力夫原名曹力虎,曾是横刀帮副帮主,此人心狠手辣、无恶不作,其追命虎骨刀更是无坚不摧。
“后来,曹力虎图谋帮主之位,因夺位不成而被逐出横刀帮。他只身闯入桐横城地界,凭借一身武艺,伙同一帮恶人占山为匪,盘踞在桐横城以北三十里的二坪山。”
“曹力虎出手狠毒,杀人之时,喜好以利刃将受害者的心脏剜出,与鹿茸、人参同煮食之,且打家劫舍从来不留一个活口,因而在桐横城之中,只要有人一提到曹力虎这个名字,无不骇然变色。”
“数年前,泉义城一个富商,携带家眷到桐横城经商,在途经二坪山时,遭到曹力虎一伙的劫杀,老少二十余口无一幸免,年轻的女眷全部惨遭奸杀。”
“此案惊动了桐横官府,太守率领五千兵卒上山剿匪,誓要将曹力虎一伙一网打尽,为民除害。”
“此次剿匪大获成功,曹力虎一伙从此销声匿迹,城中百姓无不敲锣打鼓,庆祝曹力虎一伙覆灭,只是后来大家才发现,暗无天日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剿匪三个月之后,桐横城北边冒出了一家力夫酒楼,名为酒楼,其实是一个集妓院、赌场和烟馆的大染缸。
“酒楼的掌柜名唤曹力夫,手下养着上千名武师为他看场子、收佃租,虽然曹力夫很少抛头露面,但大家心里都清楚,曹力夫就是二坪山的曹力虎。”
姜小橙若有所思:
“想来桐横太守与曹力夫同流何污,二坪山剿匪只不过是演得一出戏,好让曹力夫金蝉脱壳,改名换姓。”
罗德水越说越气,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曹力虎变成曹力夫之后,不知为何,竟然功力大涨,在桐横地界毫无敌手,更令人恐惧的是,只要有江湖人士途径桐横城,一定会遭到曹力夫的捕杀,吓得城中所有的练家子隐姓埋名,不敢展露武艺。”
姜小橙眼睛倏地一睁:
“难道……”
话未说完,突然从后院传来了一声疾呼:
“掌柜的不好了,你侄儿不见了!”
侄儿罗云山不见了,罗德水不论是酒意还是怒气,瞬间都消退大半,整个人清醒了不少,猛地一拍桌子:
“云山这个臭小子,性子真是一点没改,不愿意给别人惹麻烦,有什么事都自己扛,这下可麻烦了……”
姜小橙听明白了罗德水之言,问道:
“罗掌柜,你的意思是罗云山不愿意牵连村民,独自跑到曹力夫那儿去自投罗网,想要把这件事一个人扛下来?”
“不错,云山多半是跑力夫酒楼去了!曹力夫向来心狠手辣,倘若知道他儿子是被云山所杀,肯定会将云山折磨至死。姜兄弟,罗某失陪了……”
话未说完,罗德水急急起身,踏步向酒坊外走去。
姜小橙连忙叫住罗德水:
“罗掌柜请稍等,你独闯虎穴恐怕凶多吉少,千万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妨由我们与你一路前去。”
罗德水转过身一抱拳:
“多谢姜兄弟好意,只是曹力夫势大,背后又有桐横官府撑腰,罗某不愿意牵累姜兄弟,还是独自前往的好。”
说话间,罗德水拿出罗云山带来的书信:
“这封书信乃是我老友所写,我老友行走江湖之时,发现有一伙神秘的黑袍人,而其中一人竟是桐横太守,故而请我替他多多留意。姜兄弟,若罗某有去无回,麻烦你将这封信送到京城去,罗某替桐横城百姓感谢你。”
说完,罗德水行了一个大礼,急匆匆地朝力夫酒楼赶去。
阮静姝轻声问道:
“姜公子,要助罗德水一臂之力吗?”
姜小橙权衡了一番利弊:
“阮姑娘,若此事真的与黑袍人有关,那力夫酒楼便是龙潭虎穴,我们还是不要冒然入内,最好能将曹力夫给引出来,倘若真有危险,也好溜之大吉。”
阮静姝想了想,微微颔首:
“如果酒楼中真有黑袍人,以韩立人和大陵的实力来看,倘若正面交手,我独自一人恐怕难以应付。姜公子有何计较?”
另一边,罗德水已经来到了力夫酒楼,但见酒楼内照旧营业,光顾之人都是些桐横城中的地痞流氓,一旁还有不少武师看场。
罗德水缓步走入,一眼扫过去,并没有发现罗云山的踪影。
酒楼掌柜一眼认出了罗德水,乜斜说道:
“罗掌柜,你三番五次地拒绝我们酒楼的订单,今儿怎么有空过来转转,咋啦,想通啦,愿意跟着曹爷挣大钱啦?”
罗德水走近酒楼掌柜,用手捂着嘴,轻声道:
“我知道杀害曹老爷公子的凶手在哪,你速去向曹老爷禀报。”
酒楼掌柜正眼看向罗德水,旋即摆了摆手,几个武师立马走了过来,打开暗门,领着罗德水向楼上行去。
酒楼最高层,曹力夫正在欺负肖老头的孙女,见罗德水走了进来,起身指着肖老头的孙女:
“罗掌柜可真是稀客,要一起玩玩吗?”
“罗某宝刀已老,不敢与曹老爷切磋。”
罗德水不想多生是非,于是自嘲了两句。
见罗德水不愿同乐,曹力夫话锋一转:
“罗掌柜既然没有兴致,那我们便有话直说吧,杀害曹薛的凶手究竟是谁?”
说完,曹力夫轻咳一声,只见屏风退开,其后有三十余个村民一字排开,罗云山也在其列。
村民的口中塞着白布,双手反绑于身后,面向曹薛的遗体跪着,他们每个人的身后站着一个武师,武师手持大刀,将刀刃架在他们的颈脖之上。
曹力夫将肖老头的孙女抛在一边,穿好衣服,不紧不慢地说道:
“罗掌柜,这些山野刁民我已经全部抓了回来,只可惜他们嘴硬,不愿意供认凶手,我本来打算把他们全都砍了,不过罗掌柜既然认得凶手,那就请替我辨上一辨。”
罗德水悲愤的目光从罗云山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三十余位村民,每个人都已经伤痕累累,想必吃了不少苦头,不过罗德水心里却稍微松了口气:
“看来曹力夫已经严刑逼供过了,好在云山这次没有冲动,直接承认是他杀害了曹薛,事情还有走转的余地,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如此思量,罗德水假装端详了一番,说道:
“曹老爷,杀害令郎的凶手并不在这些人中,恳请曹老爷放了这些人,罗某这便带着曹老爷去抓捕凶手。”
罗德水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用自己的一条命,换下酒楼中这三十余条无辜的性命,不过曹力夫肯定没那么容易答应。
曹力夫似笑非笑:
“罗掌柜,你是在和本老爷讲条件吗?若是换个人和我这么讲话,我立马就将他从这酒楼上丢下去。不过,我向来欣赏罗掌柜酿的酒,可以卖你一个面子。”
闻言,罗德水行了个礼:
“多谢曹老……”
“先别忙着谢,我曹力夫可从不做亏本买卖。”
曹力夫拍了拍手,不一会,每一个村民身前都摆上了一个酒坛,里面装着满满的烈酒,每坛酒少说也有二十斤。
“听闻罗掌柜海量,这三十余坛冬酒,自然比不过九斤酒坊的佳酿,但只要你每喝一坛酒,我便放一个人,你要是喝完所有的酒,我不仅把这些贱民全都放了,还可以免他们五年的佃租。
说着,曹力夫神色一懔:
“但你要是醉在这了,我不仅要这些贱民给我儿子陪葬,还要你罗德水当牛做马,把九斤酒坊关掉,来力夫酒楼当个酿酒的下人!”
三十余坛烈酒,罗德水一眼扫过,心一横:
“好!希望曹老爷言而有信!”
曹力夫轻拍手掌:
“罗掌柜果然是爽快人,那就请吧。”
三十余个村民,一溜儿排开,排在第一个的是肖老头,肖老头看见罗德水向他走来,情绪有些激动,但嘴里塞着白布,说不出话来,只得连连给罗德水磕头。
罗德水看了一眼肖老头的孙女,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心里难受,捧起肖老头身前的酒坛,一仰头,一张口,一滴不漏,一饮而尽。
“痛快,罗掌柜果然是海量!”
曹力夫拍手叫好,一挥手,一名武师手起刀落,斩断了绑在肖老头手上的绳索,肖老头吓得只打哆嗦,一动也不敢动。
曹力夫冷冷一笑,扯出肖老头口中的白布,轻拍肖老头的肩膀:
“走吧,回家去吧,别再来了。”
肖老头看了看一旁泣不成声的孙女,又见曹力夫诡异地盯着自己,不敢向罗德水道谢,拔腿就跑,生怕跑得慢了,又会被曹力夫给抓了回来。
罗德水见曹力夫说话算数,心中踏实了不少,于是接着捧起了第二坛、第三坛、第四坛……
罗德水量如江海,一口气喝光了十五坛酒,却眼不眨、面不红。喝到第二十坛酒的时候,罗德水略有微醺,但看了一眼排在最后的罗云山,罗德水气一沉,将第二十一坛酒捧起。
可惜罗德水不知,被他救走的村民,刚走到楼下,便被曹力夫的爪牙送去见了阎王,正如曹力夫所说,走吧,回家吧,别再来了……
当罗德水走到罗云山身前的时候,已经有些站不稳脚跟,晃晃悠悠地抱起最后一坛酒,正要一饮而尽,却见罗云山的眼角有些湿润。
罗云山对着罗德水一拜,旋即跃起身,向后一仰,朝着身后的武师撞去,武师手中的钢刀直插罗云山的胸膛,罗云山身子一软,倒在了血泊之中。
罗德水一惊,急忙抱住罗云山,只见鲜血从罗云山的胸膛汩汩流出,罗德水扯下罗云山口中的白布,悲声问:
“云山,你这是为何?”
“二叔,我身前这坛酒里有毒,喝不得!”
罗云山气息奄奄地说道:
“曹力夫早知他儿子是被我所杀,刚才将大家的嘴巴堵上,就是想戏弄于你,让你死在这里。”
罗德水的眼泪流了下来,心如刀绞,哽咽道:
“这些村民得救后,竟无一人吭声,真是一群白眼狼!”
“我不后悔救他们,二叔,还、还好,我、我没有连累你……”
罗云山话未说完,脑袋往旁边一倒,咽了气。
“行侠仗义,我呸!罗德水,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些就是你们这些侠士,拼了命也要救的百姓。”
曹力夫哈哈大笑,旋即脸色一沉,厉声道:
“罗德水,我可是遵守约定,把那些贱民都给放了,你侄儿自己自杀,可怨不得我。我俩有约在先,这最后一坛酒,你要是不喝,从明儿起,便给我当牛做马。”
话音刚落,突然有人慌慌张张地从楼下跑来,跪在曹力夫跟前:
“老爷,楼下有人闹事,已经伤了不少的兄弟。”
曹力夫一掌拍裂了桌子:
“哪个吃了豹子胆的,竟敢来我力夫酒楼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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