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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奚南刚放下耳麦,手机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喂,你好,哪位?”
“。。。。。。”对方一阵迟疑不说话。
“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南南,是我”话筒里传来一声长者低沉沧桑的声音。
奚南一愣,这个声音她并不熟悉,而对方竟然报出了她的名字,以为和她很熟似的。
“您是?”奚南警惕地语气。
“。。。。。我是爸爸”奚怀恩似乎抽出了全身的力气。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他亏欠了她太多。
奚南心中一悸,那一声苍老的“爸爸”,里面蕴含了怎样的情绪,爸爸离她那么远,如今近得不真实。
她上次去青溪县的事情,看来杨玉如告诉他了。可惜杨玉如的警告声犹言在耳,她霸道的提出不容许奚南喊奚怀恩爸爸,对她而言,爸爸两个字沉重如泰山,确实喊不出口。
“您何时来的阳城?”避开那两个字,须臾,奚南像是同一个久未谋面的老朋友聊天。
“昨天晚上到的,我来阳城开会,你今天有时间吗?我想见你一面,下午就回去了。”
“嗯,好的我中午过来”本该拒绝,却不忍拂了他意。
奚怀恩所在开会的地方在市区,奚南下班就打车过去。这个点去市区堵车严重,蜿蜒的车流,奚南的心情如同这车流,总是顺畅不起来
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恩重如山,再怎么心里不是滋味,终归要放下
奚怀恩看着朝他走过来的女孩,亭亭玉立,黑发披肩,她每走近一步,他的心就痛一分,歉疚,疼惜,到底是自己养育的孩子,老泪横亘在眼眶,浑浊了眼眸,陡然想起刚见她时的情景,往事尘封却又历历在目,那一年她。。。。。。
奚南的心情同样复杂,酸苦难辨中又生发出那么一丝清甜,久违的父爱正朝她频频挥手。
深蓝色的中山装,高大魁梧的身躯略微发福,头发稀疏,发际线后移,国字脸,鼻梁高挺,五官深邃,年轻时应当是一个美男子吧,可惜岁月不饶人,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辨。。。。。。
奚南不敢细看,低头微微沉吟,一声爸爸在心头千回百转,终鼓足勇气,抬起眼眸,正对上奚怀恩慈祥凝视她的目光,淡淡的微笑,苦涩的微笑,春风化雨的微笑,来自同一个人----父亲。霎时,奚南心中的壁垒在那被称为父爱的微笑中轰然坍塌,酸甜苦辣百般滋味千帆过尽万般柔情,眼泪就那么盈了眼眶。
奚怀恩微笑一滞,心慌了,他的眼眶中何尝不有泪,他要忍住不能让这老泪流出来。他倾身上前,伸出手拉住奚南,
“南南,别哭,对不起,对不起,爸爸来看你了。。。。。。”
奚南听到奚怀恩的温柔话语,眼泪更是控制不住,慈祥的父亲,和蔼的父亲,严肃的父亲,爱之深,情之怯。
“。。。。。。。呜呜。。。。。爸爸。。。。。呜呜。。。。。。”呜咽中这一声爸爸终于喊出了口。
奚怀恩眼眶中强忍的泪滴终于溢出,滴落在奚南的手背上。奚南手背陡然一凉,心一惊,望向父亲,深深地眼袋,略微凹陷的眼窝里泪珠晶莹剔透,冲刷着岁月的痕迹,父亲两鬓已生白发,父爱无言,却如山。
“不耽误你上班吧”奚怀恩小心翼翼地问。
虽然失忆,但迟到的父女之情,刚刚建立,奚南同样珍惜。
“不耽误,中午有午休,下午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和主任请假了,下午陪您在阳城转一转。”
“嗯,那就好,想不到我的南南也已经长大了为人师表了,你妈妈当年也是老师,就希望你能当老师。。。。。。”
“真的,妈妈也希望我能当老师?”奚南问出心中的疑惑,第一次从父亲的口中听到妈妈,内心是甜蜜而柔软的。
“你小时候的理想是当一名画家,从小就喜欢涂涂画画的,画出的画啊栩栩如生,对颜色也特别敏感,色彩搭配的特别丰富多彩。”
奚南现在仍然喜欢画画,现在多是画给课堂上的孩子们的,以漫画为主,和父亲记忆里的那个爱画画的女孩似乎慢慢融合。
喝着暖暖的红茶,听父亲这么娓娓道来,心畔荡漾着水波,父亲脸上淡淡的笑容如同璀璨的阳光,温暖和熙,低沉的嗓音犹如一缕清泉水从山涧潺潺流出,甜而不腻,静而不幽。
她不知道自己曾经的模样,但从父亲亲昵的语气中可以感受到他是疼爱自己的。这些足矣!
红茶暖人心怀,一杯又一杯。父亲的话语带着山涧的神秘一点点的呈现在她的眼前。
她听闻了许多她所不知道的自己,原来在父亲的眼中她是那么可爱,聪明,漂亮,懂事。。。。。和她曾经在青溪县听到的语焉不详的她似乎有出入。。。。。
她不想破坏那份刚刚建立起来的美好,去问一些听来的并不愉快的经历。
父亲的影像在心中越来越清晰,父爱即在眼前,她渴望得到的更多。。。。。
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打破了父女两人融洽的交谈。
奚南身子一滞,手握杯子的力道紧了紧,红茶杯的余温将她从旧时光中惊醒,回到现实。不是她的手机,电话是父亲的,奚南喃喃道:“爸爸,您的电话。”
奚怀恩心中咯噔一声,须臾,缓缓拿起手机。
奚南看到一双粗粝的大手,那双留下岁月痕迹的手掌一定曾经温暖过她的小手,也一定抱过她,慈爱地抚摸过她的头发,为她撑过雨伞,教她执笔写字……
“喂,玉如”奚怀恩嗓音沉郁,目光悄悄不自然地撇向奚南。
“……”
奚南沉浸在温暖回忆中的心骤然紧缩,心头掠过一抹慌乱,“玉如”两个字犹如一声雷惊醒了梦。父亲并不属于她,而是属于哪个叫做奚胜南的六岁小男孩,呵呵,胜南,这是要超越自己的意思吗?这个名字应当是他聪明的母亲杨玉如取的吧。
“胜南怎么啦?”父亲焦急的声音。
“……”
“发烧了,体温测了吗?多少度?”奚怀恩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奚南心中泛起酸楚,不就是感冒发烧之类的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
“嗯,这边会议已经结束了,我等会就坐车回来。”
眼前的一切告诉奚南,刚才的父爱回归是虚假的,那个女人是对的,他们才是一家三口。
她的爱,她的家早于不复存在,或者只在她失去的记忆里,为何要失去那部分记忆,而又不愿意去想起,一定是哪些记忆不够美好。
那她还千辛万苦地追寻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