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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你就是喜欢他
温桃蹊气鼓鼓的,腮帮子里藏了核桃一样,林蘅又不瞎,瞧得十分真切。
她一面疾步陪着温桃蹊进了里头,上了二楼,还时不时的回头往外看,可其实已经看不见陆景明身影了的。
“桃蹊。”
等上了楼,她叫了温桃蹊一声,拉着她往二楼的廊下走去。
温桃蹊咦了声:“该入席了……”
“问你几句话,你来。”
林蘅是不由分说,拉了她出来的。
行雪阁的二楼廊下其实正对着戏台子,两道长廊分隔开,左右各一边儿。
这会儿宾客虽然纷至,但多是入了席面去寒暄说笑,便是年纪小些的女孩儿,也只顾着贪嘴,或是迷恋这满园花色,没什么人往外头的长廊来。
温桃蹊面色还是不好,站定了,眼角余光不自觉的往楼下瞥,然而那处早没了人影,四下空空。
林蘅便笑了:“看谁呢?”
她矢口否认说没有:“姐姐要问我什么?”
“陆掌柜的表妹,你认识吗?”林蘅说话时带着三分的俏皮,又上了手去替她扶正鬓边的发簪。
温桃蹊面色一沉:“不认识,也没听说过。”
“可我听说过。”
她眼皮突突的跳,猛然抬起头,一眼过去。
林蘅正要收回手,触及到她的目光,淡淡的笑着,把手就落在了她脸蛋儿上,轻捏了一把:“鬼丫头,你的心事,全写在脸上了,还想瞒我?”
温桃蹊脊背一僵,一偏头,躲开林蘅的手:“我哪有什么心事。”
“我可什么都没有瞒过你。”林蘅嗔了两句,“那胡姑娘的事,你想不想听?”
温桃蹊眯了眯眼,又抿了抿唇,心里迫切的想知道些什么,但她不大愿意说出口,带着三分傲娇,哼哼哧哧的:“吊我胃口?”
林蘅噗嗤笑出声来:“你不知道,陆掌柜的母亲,就出身杭州胡家吗?是以那位胡姑娘,我也算自幼便认识的了。”
她可真不知道——
温桃蹊心下咯噔一声:“姐姐和她关系不错?”
林蘅摇头:“我很少与人交往过密,你算是头一个,杭州的那些闺秀们,我只能说相识,却并无至交好友。”
温桃蹊又不免为她感慨而惋惜。
不过她眼下还是对那位胡姑娘更感兴趣些。
是以她目光闪了又闪:“那胡姑娘她……”
“二位姑娘怎么在这里,叫底下的丫头们也好找。”
温桃蹊话没问完,身后传来温润声音,真正的如珠如玉,沁人心脾。
她下意识的回身去看,入眼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不过这张脸,生的倒是很不错。
温和。
这张脸,这把嗓子,叫人只觉得这位年轻郎君是个再温和不过的人,不带一丝的侵略性,也没有任何的危险。
林蘅站在她身后,隔着她望过去,也是眼神一亮。
她最喜欢的,便是人淡如菊,气质如松,这样的君子,谁不喜欢呢?
温桃蹊很快回过神来,蹲身一礼:“你是?”
“谢喻白。”
谢喻白一面说,一面拱手做了礼:“要开席了,你兄姊左右不见你,有些着急,四公子说在外头见了你,你和林姑娘已经进来了,我想,这长廊下没什么人来,也许丫头们找漏了,就来看一看,二位姑娘果然在这里。”
他说完了,又侧身把路给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原来这就是谢喻白。
怪不得谢侍郎格外喜欢这个小儿子。
他举手投足,一字一句间,真叫人觉得舒坦啊。
温桃蹊笑吟吟的:“我贪玩,拉了林姐姐来这里,说起话来忘记开席的时辰,叫谢二公子见笑了。”
他说无妨,仍旧没动,分明是叫她二人先行的意思。
温桃蹊面上郝然,拉了林蘅挪动起步子。
林蘅今天身上是水绿的上襦配着一条藕色的裙,衣缘袖口并着裙头绣的又全都是芙蓉,清丽雅致到了极点。
她髻上又是青玉的簪,耳垂下缀的是白滚滚的珍珠耳坠,越发衬托出她的俏丽和温婉。
谢喻白先前没留意到她,这会儿温桃蹊拉着她动起来,再加上微风拂来,她裙摆摇曳,谢喻白的目光便一下被吸引了过去。
他才回来没两天,却也听说过了这位林家姑娘。
她到歙州短短时日,贤淑温婉的名声,却已经无人不知。
今日一见,倒果真是个妙人。
他在京城这么多年,世家贵女见过无数,便是公主宗女,也有结识,却没有一个人,似林蘅,这般出尘。
林蘅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感受到炙热的目光,可抬头侧目过去,却扑了个空。
错觉?
她身形一顿,温桃蹊脚步就一顿,回头看她:“姐姐?”
她笑着摇了摇头:“快走吧,一会儿表姐夫他们真要急了。”
这姑娘的声音,一如她这个人。
淡然的,柔雅的。
谢喻白跟在她二人身后,送了她二人回到席上,又听着温长青把温桃蹊念叨了一顿,才笑着请了宾客入座,开了席不提。
温桃蹊因上次梁家一事后,不管是再赴谁家的宴,都是滴酒不沾的。
她从前贪杯,喜欢吃酒,女眷们又多上果酒,她便一向肆无忌惮些,可从被人算计了一次,心里就有了阴影,实在是怕了。
她看着林蘅一杯又一杯的果酒下了肚,眉心一拢:“你怎么了?吃这么多酒?”
林蘅把酒杯放下去:“这梨花酿实在不错,可惜了你如今滴酒不沾,不然一定喜欢的。”
她有心事。
温桃蹊眯了眯眼,上了手,把她手上酒杯夺了去:“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按住了酒杯,林蘅却仍旧面色沉沉,不怎么愿意说话。
温桃蹊觉得古怪极了,待要再问,眼角余光却瞥见了温长洵那里。
原来如此啊……
谢家二房的次女也是个标致姑娘,但温桃蹊并不喜欢她。
谢宜棠前世应该是在明年出嫁,远嫁去了泉州,她毕竟只是二房的姑娘,又不是长女,嫁的门第不算高,不过富庶有余,家中也是有良田百亩,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只是谢宜棠她自己是个眼界高的人,又有些别扭古怪。
温桃蹊深吸口气,眼看着谢宜棠言笑晏晏的缠着她四哥,心里难免有气。
她刚想起身,林蘅在桌子下按住了她的手:“这么多人呢,做什么去?”
“这么多人呢,她就纠缠上来……”
“今天的宴,本就是男宾女眷不分席的,人家找过去,你瞧谢二公子说什么了不曾?若真有不妥的,谢二公子是她兄长,会不斥骂她吗?”林蘅又娶拿她面前的酒杯,“我心里烦闷,反正还有你在,我多吃两杯,也没什么要紧的。”
可是生着闷气,吃酒最容易上头了。
温桃蹊晓得她的脾气,不愿意此刻发作闹起来,而且仔细想想,也的确没法子闹。
四下望去,其实聚在一处说笑的,也不只有谢宜棠和她四哥。
她无奈,只好想要再去夺林蘅的酒杯。
可是身旁有个谢家的小丫头端着个茶杯,猫着腰,柔柔的叫姑娘。
温桃蹊心情不大好,横眉冷目的,一扭脸儿,对上一张分明年纪不大的脸,就撒不出来气了。
那小丫头把手上的茶杯往前递了递:“我们公子说,这梨花酿姑娘若是喜欢,走的时候不妨带上些,可吃了这么多,还是喝些茶,缓一缓,再喜欢的东西,多了也未必好的。”
原来是给林蘅送醒酒茶的。
温桃蹊心头一沉,林蘅手上的酒杯果然也一顿。
那要往嘴边送的酒杯,就再也送不上去了。
她呼吸一滞,从丫头手上把茶盏接下来,再遥遥望去。
果然,谢喻白在看她。
林蘅手上一抖,茶杯晃了两晃。
温桃蹊在她腿上按了一把,笑着打发那小丫头:“谢二公子有心,果然待客周到,谢谢你们公子了。”
等小丫头退远了,林蘅也吃了两口茶,把茶杯搁在一旁,再没碰一下。
温桃蹊唇角往下拉着,又多看了谢喻白两眼:“他对姐姐很上心的样子。”
“别胡说。”林蘅拧眉轻斥,“萍水相逢,一面之缘。谢二公子在京城什么样的名门贵女没见过,你快别胡思乱想的,这样不好。”
可是谢喻白的醒酒茶,只送了林蘅一个人。
温桃蹊忍不住还要去看,林蘅扯了她一把:“你老看人家做什么?人家是做东的人,照顾的周到些,那是人家谢二公子会来事儿,人情交往,他做的实在不错,你总看人家,目光灼灼的,倒显得奇怪。”
“我可不觉得。”
·
谢家宴散的时候,谢喻白竟真的叫人装了梨花酿给林蘅带上。
当着李清乐她们的面儿,林蘅接也不是,推辞也不是的。
还是温桃蹊替她解围,说是她想尝一尝,借了林蘅的口而已,众人才没再追问。
林蘅心烦意乱的,温桃蹊也惦记着那位胡姑娘的事,自然不肯放林蘅家去,于是送她和李清云到李家门口的时候,死活拉着林蘅不叫她下车,非要带她回温家。
李清云嘟囔着小嘴不服气,也想要跟去,李清乐一旁冷眼看着,觉着两个姑娘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有体己话想要说,且是目下非说不可,等心念转过了,哄了李清云几句,叫她安生下了车回去,才带着林蘅和温桃蹊一起回了温府。
一路从角门入府,再回到小雅居去,温桃蹊打发白翘去再弄些浓茶,让连翘去准备了林蘅素日喜欢吃的小点心,再吩咐后厨上煮一碗白粥,便把屋里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等丫头们一出了门,她唇角一动:“你……”
“你……”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旋即噗嗤都笑了。
温桃蹊歪头看她:“姐姐想说什么?”
林蘅摇头:“你是想问我胡姑娘的事情吧?”
温桃蹊小脸儿又垮了垮:“可我真的不是喜欢陆景明。”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我什么时候说你喜欢陆掌柜了?”林蘅扯了笑问她,“你倒急着矢口否认,可见你心里是有鬼的。”
她连连摇头,拨浪鼓一样:“真不是,就是他近来做了几件事,我知道了,很感动,也感谢他为我着想,先前我对他误会深,觉着他刻意接近,不安好心,所以十分防备且抵触,如今只是没了那样的反感,可要说喜欢……谈不上吧?”
可是话到后来,连她自己不确定的。
林蘅略想了想,不答反问:“那你为什么急着知道胡姑娘的事呢?还不是因为胡姑娘是陆掌柜的表妹,且是陆夫人安排了她到歙州来的吗?咱们两个说话,我就直说了——陆夫人这不是明摆着想撮合胡姑娘和陆掌柜,想叫胡姑娘嫁进陆家门里吗?你要不为这个,怕才懒得理会什么胡姑娘,什么白姑娘的吧?”
一语中的。
然而温桃蹊始终不愿承认。
她有些难为情,别开脸,不再看林蘅:“我心里想什么,也瞒不过你,可我就是觉得,怎么就是喜欢他了?我倒更觉得,这是因他这段时间对我好,为我做了很多事,如果说,突然来了个什么表妹,又是人家母亲看上的儿媳人选,那我得的那些好处,岂不都没了?”
“可没了陆掌柜,今后也会有别人。”林蘅一挑眉,“你今后也是要嫁人的……或者这么问你吧,吴二公子对你好不好?”
吴闵嘉吗?
温桃蹊眼神一暗,说不出话来了。
吴闵嘉对她是极好的,只是比陆景明更懂得收敛。
林蘅一撇嘴:“这不结了?如果吴二公子也有这么一个表妹,你也心里着急吗?”
“我……”
“你只是不愿意承认,你喜欢上了陆掌柜——”林蘅没叫她开口,声音戛然而止,又一抬手,做出一派认输姿态,“成,我换个说法。你如今心里很是高看陆掌柜,从前他身边也不缺小姑娘喜欢,你从没放在心上,因为你那时候避之不及,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身边有了别的姑娘,人家还没怎么样呢,你就急坏了。你呀,就嘴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