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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头有血,头重脚轻,穆月白浑身发冷的醒来,缓缓睁开眼睛,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小姐。”她忠心耿耿的侍女紫鹤状似担忧的望着她。
可那梦中一字一句她都记得清晰,紫鹤害她。
“小姐是否是要起身?”
“可。”穆月白避开她想要搀扶的手,起身,舌头还有一些刺痛,想是梦中竟然将嘴都咬了几个口子。“琳琅小姐的及笄礼是在下月初三?”
紫鹤一愣,不知小姐为何没头没尾的说这话,随即反应过来,“启禀小姐,请柬三日前就送来了。”
穆月白点点头,“即刻启程。”
“可,下月初三苏师兄会回门派。”终是忍不住说了这话,紫鹤抬头去看穆月白反应。
本就对紫鹤起了提防之心,紫鹤如此刻意提醒,穆月白更是眉头紧皱。
紫鹤见穆月白许久不说话,忍不住言道,“这门派唯一能和小姐并肩的就是苏师兄啊,论相貌,才干,只有苏师兄配得上小姐,而且小姐不是与苏师兄相处甚欢吗?”
紫鹤心知以穆月白对自己的信任,定是会被说动几分。
“呵呵。”穆月白不禁冷笑了一声,“那苏鹰扬是多让你魂牵梦绕,让你在我耳边一念就是半年。”
“小姐恕罪!”紫鹤慌乱跪下,惊的其余侍女也连忙跪下,不敢抬头。
可她深知穆月白平日心软的个性,紫鹤并未收敛,“小姐,紫鹤都是为你好啊。”
穆月白沉吟半响,忽高喝道,“含章,取火把来。”
不一会儿,含章若一阵风的冲了进来,带着扑面而来的寒气,手中还拿着刚刚点燃的火把。
紫鹤慌了神,小姐怎的突然如此反常?
穆月白拿着火把,身着红色芙蓉锦,踩着金线凤凰靴,整个人与以前不一样了,虽然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可她逆着光大步跨了出去模样,像极了浴火重生的凤凰。
“小姐,这是怎的了,怎么也不穿件氅子挡风。”老管事急的差点摔了跤,还是他身边的侍女青雀扶了一下。
“我也是剑修,怎会那么娇气。”穆月白拿着火把,翩然转身,穿过廊厅,大步走在长廊中。
李伯在后面跑的是气喘吁吁,“小姐这是要做什么呀!拿着火把可别伤了自己!”
穆月白站定,人已到了书房前,回头嫣然一笑,“李伯莫慌。”说着,手中的火把朝着书房扔去。
“诶呀!”无数人惊叫起来。
“小姐这是做什么!”李伯急的是满头大汗,“这里面可都是小姐的心血,没日没夜整理出来的剑法口诀,阵法,兵法,策论,这,小姐是怎么了!”
书房本就堆满了书籍字画,如此一点,整个书房立刻火光四溢。
穆月白身边的侍者皆是不知所措,也不知是该站着,还是该去救火。
穆月白却是怡然自得,看着火光直点头,还有心思打趣道,”这书房下铺的绒毯也真是恰到好处,如此烧起来,定是连半张纸都不剩了。“
老管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知何人引得小姐如此大怒……”
“李伯莫急。”穆月白抬手止住了李伯的一番劝谏之言,再回首却已是泪流满面,声音略微沙哑,忽的笑道,“我这是看开了,和自己置气呢。”
说着,看着那艳红的火光,扑面而来的焦灼之气,让她忍不住对着这她没日没夜殚精竭虑的地方,发出了掷地有声的怨念,“去他娘的讨好!”
门口小厮急匆匆跑来,李伯一把拉住他,“是大长老来问?”
小厮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气喘吁吁道,“是,是苏师兄,苏师兄途径洞府,看到如此大火,特来询问。”
穆月白侧着头,心中冷笑,这位苏师兄不是说下月才来门派的吗?现今倒是忍不住露脸了?
“不见。”
“小姐,这……”
穆月白平日甚少在自己洞府住很长时间,此次是嫌师父的大殿烦闷,还起了争执,才在此处办的及笄礼,苏鹰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点火的时候来。
“既然大师兄是这样的热心人,那就请进来呀。”
穆月白眉眼带笑,状似无意的看了紫鹤一眼,紫鹤低头,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下月回门派的事情他剑仙大人喊的是人尽皆知,现在给一把火,跑的比救火队还快,这大师兄不像是热心肠的人,穆月白思及此处,不禁阴恻恻的笑,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都愣着干什么,救火啊。”
待穆月白走远了,李伯才大声喊叫着,连忙让侍仆救起火来,不过看那书房,也是烧的差不多了,救无可救,如今只盼周围屋子别受牵连才好。
紫鹤一听大师兄已来,也顾不得许多,立刻端起了掌门关门弟子贴身侍女的架子,张罗了起来,洞府侍女均是一脸喜色,步伐轻快,不少人还慌忙跑回去抹了些胭脂水粉。
穆月白看到此情此景只觉心惊,她一个修行人却从未想过自己洞府风气竟是如此,虽说她与人和善,可这一个个少女怀春的模样,若让同门弟子看到,定是会背地里讥笑她。
而这风气起头的,就是紫鹤。
紫鹤不知何时已拿出自己最好的首饰胭脂,匆忙打扮了一番,下头的见小姐贴身侍女都如此做,索性也就胆大了起来。
穆月白转头看向含章,依旧是一副怏怏睡不醒的样子,见穆月白望向他,没头没脑的嘀咕了一句,“小姐的贴身侍女怕是不妥。”
连只会杀人喜欢见血的含章都看出了洞府不妥,她怎么以前都未察觉出什么不对,穆月白又暗自生起自己的闷气,都是她心慈手软,最后,不,是梦中才下场凄凉。
“小姐,苏师兄和陈兰心已至花厅,请小姐移步。”
紫鹤刻意绵软了声音,而穆月白心中也有了一番决定。
苏鹰扬和陈兰心在花厅等候多时了。陈兰心是陈氏家族嫡长女,父亲是门派三长老,苏鹰扬此次被三长老派出去与陈兰心做门派任务。
陈兰心自小是被家中捧在手心养大的,等了一会儿便不耐烦起来,再看看这上茶上糕点的小蹄子,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心中更是气闷。
看着她苏师兄不为所动的样子,心中稍安,背地里却将穆月白骂了个狗血淋头。
待穆月白款款而至,陈兰心更是气到吐血,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剑修穆月白,本想着掌门关门弟子本握着大权,又是掌门唯一的弟子,定是一副刁蛮任性的刻薄样,可真见到了,却发觉穆月白的相貌与想象中的相去甚远。
穆月白有着与生俱来的正气,但这份气并不盛气凌人,眼神平和,反而让人心生敬畏。
陈兰心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说话了。
苏鹰扬号称门派第一美男子,又有剑仙大人到处渲染,到真成了天上难得地上难寻的佳公子。目若星朗,薄唇紧抿,可在穆月白看起来,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苏鹰扬长的的确好看,容貌是贵中之贵,如何华丽的辞藻堆砌也形容不出他一分,连穆月白如此理智的人,都不免情感和理智不停打架。
可经历梦中一此警告,穆月白自信,她见到任何男子的容貌都不会动摇了,再怎么好看能比命重要吗?
穆月白走近,端的是一副好架子,看到苏鹰扬却不对眼,内里面差不多将苏鹰扬诅咒了百八十次,做了个大方得体的微笑。
苏鹰扬细细打量了穆月白一番,他与穆月白接触并不算多,更多是因为掌门嘱托,掌门关门弟子是门派的脸面,穆月白与他同是剑修,想来也不算是个可难以结交之人。
可是他刚刚看见穆月白的一瞬,他忽的觉得这位穆师妹虽然依旧随和美丽,可眼神不对,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要按照以前的穆月白定会客气一二,可如今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恨不得立刻怼天怼地的心里状态,只是略点头,做到了主坐,喝了口茶,“大师兄,陈师妹,坐啊。”
态度不可谓不冷淡,为人不可谓不绝情。
可就算穆月白已是冷言冷语,可她声音清脆好听,明明已经冷了声音,却也显不出来,倒是让人觉得随和。
又有权又有钱,才思敏捷,容貌上乘,性格随和,掌门关门弟子,门派里少有的女剑修,这一条条一项项头衔加上来,陈兰心就像看到了生死大敌。
“师姐莫要怪我多言,你这洞府里侍女见到鹰扬哥哥,一个个都迈不开步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知道的明白我们是来拜访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要给鹰扬哥哥选侍女呢。”
啧啧啧,这陈兰心也算是陈家嫡长女,没想到未出阁张口闭口竟然如此……直白,听的穆月白是心花怒放,“是啊。”
“啊?”陈兰心有些怔然。
“这就是准备给你鹰扬哥哥挑人啊,这样,你也可以给参谋参谋。”
“什么!”不光陈兰心惊的站了起来,连苏鹰扬也一口茶没喝进去,差点喷出来。
“师妹不要开玩笑。”到底是苏鹰扬,站起身,微微有些发怒。
穆月白笑而不语,只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
“穆师姐怕是生了病吧,这些低贱下人怎能,怎能,怎能侍候我们的大师兄。”陈兰心怒火中烧,差点口不择言的开骂。
穆月白也不恼,装作没听见,朝着苏鹰扬询问道,“我这贴身侍女紫鹤就不错,大师兄觉得如何?”
紫鹤一听这话,像是一盆凉水浇在了头上,连忙跪下,“小姐,小姐,奴婢只愿服侍小姐。”
穆月白看着紫鹤,默而不语。
那地上跪着的紫鹤,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身子还微微发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苏鹰扬也立刻站起身,沉声道,“师妹是否对我有什么误会?”
这幅正人君子的模样成功骗过了陈兰心,却骗不过早知结局的穆月白。
陈兰心趁穆月白低头喝茶之时,悄悄看了一眼紫鹤,眼神里带着询问,而紫鹤就算哭得梨花带雨,也不忘微微摇头,算是回应。
陈兰心心中大定,这紫鹤与穆月白一起长大,将穆月白的脾性早已摸的一清二楚,不可能如此狠心。
紫鹤拉住穆月白裙角,哀求道,“小姐,可是有人嚼了什么舌根,让殿下发了怒。”
穆月白不认为自己应该接话茬,因为要论罪,定要有个说法,这两人巧舌如簧她还要费力争论,刚刚她故意低头喝茶,暗中打量,便明了陈兰心和紫鹤早有有了勾结。
“我贴身侍女倾心于大师兄,我也是今日才晓得的,也多谢陈师妹,一语点醒梦中人,你看今日紫鹤用的胭脂是千金难买的出水蓉,头上簪子是我在她生辰赏赐的南海夜明珠,平日里可是没见过她如此打扮。”
陈兰心心中暗怒,这紫鹤如此不谨慎,竟然做的如此明目张胆!让穆月白抓住了把柄,如此,就算紫鹤说是无意,费力辩解也是无用了。
这步棋,怕是要废。
紫鹤心中一片荒凉,她盼望的荣华富贵似乎在这瞬坍塌。
“师妹莫要乱说话,我洞府里不需要侍女。”苏鹰扬只是一句。
“我鹰扬哥哥什么身份!这卑贱的奴婢是什么身份!师姐是打定主意要用这贱蹄子给大师兄下马威吗?”陈兰心恶狠狠的盯着穆月白。
穆月白一把将手中茶杯摔在了地上,惊的陈兰心尖叫了一声。
“陈师妹未免说话太难听了些。”
陈兰心气急攻心,口不择言道,“不过是个结不了丹的剑修!”
“陈兰心!”苏鹰扬喝止了她,此话说出口,太过了。
“我结丹不结丹与你何干,倒是陈师妹是筑基第几层了,师姐的剑倒也是把好剑,等着你切磋切磋。”
“我们本是回门派时看师妹这里有火光,不知何事,故来查看,若是师妹不欢迎我们,我们走就便是了。”苏鹰扬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温和的穆师妹竟然是如此态度。
“我不要的,想烧便烧了而已,你们要走,请便吧。”看着苏鹰扬冷漠的样子,穆月白觉得自己定是瞎了眼,怎么会对这样一个冷心冷肺的狗东西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