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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从来不缺乏聪明人,特别是对于宁楚的高层大族们而言,他们在证券交易所出现的时候,就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它背后的潜力,其中分担风险倒是其次,更关键的是对财富规模的放大,这个作用要更加令人为之赞叹。
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说,像钱氏商会在从事对日本贸易的过程中,能够调动的财富规模,可以很直观地用船只的数量来表示,船队的规模越大,则代表着财富越多,可是钱氏能调动的财富有限,调动的船只也十分有限。
可是在证券交易所经过放大之后,无数民间的游离资金都可以进入证券交易所,变成钱氏商会的股票,从而到达钱氏商户的账目上,这样钱会长就能调动十倍甚至是百倍的财富规模,能够造更多的海船,赚取更多的利益,从而助推钱氏商会的股票进一步高涨,而赚到钱的股民们,自然也会更进一步买入或者是持有股票。
因此,在这种环境下,凡是没有合适项目但是有大量资金的大族,都会选择去挑选几个拥有广大投资潜力的项目,进行大规模的投资,其中像皇家商会会长崔玉,就是在证券交易所里挑选项目的大客户。
在证券交易所的顶楼上,崔玉面带微笑地望着楼下的茫茫众生,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道:“财政部金融司能够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汪司长果然让人刮目相看。”
财政部金融司副司长汪由敦脸上也是带着笑意,他是当初第一届科举时期的前五名,跟彭启丰、吴敬梓还有刘统勋这些人齐名,不过相对于在新闻出版司任职的彭启丰和在行政院办公司任职的吴敬梓都显得低调些许,甚至如今在地方任职的刘统勋,名声都要比汪由敦大很多。
因此,对于世人而言,汪由敦与他的同窗相比要逊色了许多,可是他并没有多少气馁,反而抓住了机会,在财政部厮混了一段时间后,果断加入了新设立的金融司,并且在恩斯特的帮助下,将眼前的证券交易所给开办了起来。
要知道,汪由敦一开始也是什么都不懂,不得不虚心向恩斯特以及其他的西人请教,甚至还把当初荷兰开办的证券交易所的资料拿来学习,在这般苦心孤诣之下,却是让南京证券交易所顺利开办了起来,也使得汪由敦成了半个专家。
“崔会长实在过誉了,汪某只不过做了一些该做的事情,也算是没有辜负陛下的厚望。”汪由敦心中越是兴奋,他的脸上却越发显得冷静。
崔玉颇为欣赏地望着面前的汪由敦,笑道:“好好做,陛下对于证券交易所还是非常重视的,只要你做出了成绩,将来入阁想必也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入阁........下官何德何能?”汪由敦心中一跳,却是显得紧张了许多,毕竟对于天下官员来说,谁不想进入内阁做上一任首辅?
在目前宁楚的文官体制当中,尽管有很多部分有着明清的影子,可是明显有很大的不同,其中像入阁资格上,根本不用像明朝那般需要有翰林出身的资格,简单来说,只要具备深厚的基层工作经验和一定的中枢部阁工作,就有资格成为入阁的候选人。
当然,眼下的汪由敦还不可能幻想到那么遥远,毕竟想要入阁,他至少还要经历两任地方两司任职和一次部阁尚书的经验,否则根本连资格都没有。而按照宁楚目前的官制,这三任官做下来至少需要十二年到十五年左右。
按照考满来算,一任地方两司官或者是部阁正官通常为两年一考,三考为满,正常升官逻辑是需要六年的,不过由于考满分为上、中、下三等,如果三次都是上等就可以减去两年,也就是四年才能调动一次,如果只有一次上等或者三次都是中等,那就只能按照原来的六年来算,如果都是只有一次中等或者都是下等,那就得恭喜老兄下岗再就业了。
没错,三次考满如果没有达标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降职处理,只有一条路能走,那就是撤职了事,至于能不能重新当官,就要重新回去考试,重新从最低的从九品开始做起。
因此,宁楚的官好做也不好做,大家从最初的秀才试开始后就能当官,但是想要升级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至于连续考满为下等,那就说明老兄不适合当官,还是去干点别的吧,别来祸害百姓了。
汪由敦眼下只不过部阁的副司级官员,距离首辅那个位置,不说还有十万八千里,可是至少也得二三十年的磨勘才行。
崔玉微笑道:“汪司长确实自谦了,虽然你的同科好友他们,眼下走的路比你要远一些,可是放在整个官场生涯里,呵呵,其实也算不了什么......未来二十年内的四任阁臣跟你们关系不大,可是到了二十年后,没有别的意外,阁臣或许就要从你们当中挑选,汪司长还是很有机会的。”
汪由敦轻轻抿了抿嘴唇,终于停止了内心的遐想,只是笑道:“崔会长今天来这里,想必不是为了汪某的前程而来吧。”
“当然不是,崔某此行前来,也是因为要投资的缘故。”崔玉在谈到自己的来意时,脸色也凝重了许多。
汪由敦有些好奇,“那不知崔会长想投哪些股票?今日各大商会的会长都在,还有东北资源开发有限公司、缅甸资源开发有限公司以及朝鲜资源开发有限公司的掌柜们,基本上都到了这里,不如请他们来聊聊?”
“也好,崔某这次前来就是要投所有的公司。”
“这.......”
崔玉微微一笑,“你放心,陛下将皇家商会托付给崔某,可不是让崔某来当霸王的......实际上这也是陛下的授意,每个商会都投一些,但是不会投很多,大概占个十分之一的股份就好,主要还是为了团结各大商会。”
“原来如此,陛下真是高瞻远瞩啊!”汪由敦朝天拱手,脸上微微笑道。
........
奉天殿,大朝会,暖炉中传来阵阵幽香,整个大殿中都透着几分暖意。
上百名宁楚官员分成两大列站在奉天殿中,神情肃穆地望着上方龙椅位置上的宁渝,拱手作揖一礼,他们眼下想要见到皇帝可是真不容易,毕竟皇帝要经常南北两都捣腾,连大朝会都变成了不定时召开了。
当然,真正要议的事基本都在小朝会上和内阁联席会议上议完了,召开大朝会只不过是走走过程,看上去人多,可是反倒不是那么重要。
“启禀陛下,外臣吴外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两排站着的大臣中间,却是跪着一个人,他的身上穿着的却是前明的官衣,整个人看上去却显得十分粗鲁,与其说是大臣,反倒不是说是个杀猪的。
实际上,吴外在造反之前的确就是个屠户出身,跟着大哥黄殿投靠了朱一贵,后来便起兵反清,如今也成为了朱一贵小朝廷的一个大臣,此番前来南京,便是受到朱一贵和黄殿所遣,要求内附。
“朱一贵要内附的消息,可是真的?”宁渝目光咄咄地望着吴外。
吴外顿时就有些紧张了,他瓮声瓮气道:“回禀陛下,正是如此,中兴王和黄将军认为陛下才是上天应名,如今业也完成驱逐鞑虏之伟业,当内附以归朝廷,还请陛下恩准。”
宁渝呵呵一笑,“此事自然无有不准的道理,只是朕也明白,中兴王此时内附,倒也不是心甘情愿之举动,若是将来再生悔意,朕也会十分难办的。”
“这个.......”吴外顿时有些犹豫了,如果说朱一贵就死心塌地要内附,别说皇帝不信了,他吴外第一个就不信,到时候岂不是天大的祸事?
“尔等既然要内附,如今为何又反反复复?莫不是欺我大楚无人?”
首辅崔万采站了出来,冷冷地呵斥了一番,他向着宁渝拱手道:“陛下,朱一贵此辈信义,今日内附明日后悔,还不如派一员大将,率领大军一鼓荡平而下,以便于彻底解决后患。”
“不可......回陛下,中兴王绝无反悔之理,既然要内附,自然是要内附的,只不过有个小要求。”吴外脸上带着几分忐忑。
“什么要求?不妨说来听听。”
“荷人于马六甲截杀我等商船,还请陛下发大军讨平。”吴外一鼓作气说了出来,说完后却是偷眼打量着皇帝,只是发觉宁渝的眼神正要望向他时,又连忙低下了头。
宁渝心中冷笑,什么截杀商船?还不是他朱一贵想着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朕?如果朕派大军无力讨平荷人,到时候又有什么脸面去收回台湾?如果真要讨平了,说明攻下台湾也不是什么问题,到时候他朱一贵内附也能得到一个善终。
不得不说,这些打江山的人没一个简单的,哪怕是刘如汉,当年也想着借他宁渝的手,做自己的事情,只是被宁渝反手给来了个釜底抽薪罢了。
“朱一贵什么心思朕都知道,不过这件事朕也是允了.......”
宁渝点头应下,随后才冷笑道:“不过朕也想告诉贵使,回去跟朱一贵清楚回奏,朕不是因为要他内附才答应,而是朕本来就要打荷人,就算是没有他这桩子事,南洋也由不得荷人耀武扬威!”
“是,外臣谨遵陛下旨意。”吴外的脸上顿时流下许多冷汗,在当今这位圣君面前,想必没有人不会战战兢兢。
等到大朝会结束后,宁渝当即在内阁首辅崔万采等人的陪同下,驾临位于内阁西侧的枢密院,只见总参谋部副部长宇治景早已经等候多时,另外一人则是枢密副使兼任海军部长邱泽,在二人身后则是枢密院一众高官。
“陛下,请!”
在枢密院众人的引领下,宁渝朝着作战规划室方向走去,一边走着一边笑道:“记得朕前些日子来枢密院,好像还没有这么多人。”
宇治景谨声道:“陛下,现在枢密院和中央陆军军官学院达成了一项培养协议,要在陆军军官学院参谋系里选拔一批杰出参谋,进行枢密院实习......等到三个月的实习期结束后,到时候还会发遣回去。”
宁渝点了点头,道:“他们都是我军的新鲜骨血,一定要好好培育才行,将来的参谋制度只会越来越完善的.......”
宇治景顿时喜不自禁,道:“有了陛下这句话,微臣的信心却是更足了,将来全面推行参谋制度......咳咳.......”
“快叫御医过来。”
“是,陛下。”
当下便有侍从室的人员走了出来,朝着枢密院外快步走去,通常来说,皇帝每次出行的队伍中,都至少有两名御医随驾,以防止出现任何意外情况。
所幸的是,这一次跟着宁渝的是太医院的医正叶天士,堪称当今大楚第一大医,因此宁渝心里并没有特别担心。
等到叶天士急匆匆赶进枢密院后,很快就看到了镇定自若的宁渝,当下微微松了一口气,无论怎么样,只要不是皇帝出问题就好好.......只是当叶天士看到咳嗽不止的宇治景时,却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陛下,宇将军的身子骨是老问题了.......想要治好宇将军的身体,就必须要让他离开军队,从此都不能劳心费神,否则即便是老夫,也只是回天乏术。”
叶天士脸上带着苦笑,他对于宇治景是真是已经很熟悉了,对他的身体也堪称了如指掌。
宁渝沉吟了一番,当年宇治景在九江身负重伤,后来虽然也养好了伤,可是根子却已经毁得差不多了,后来提拔他到枢密院来,远离一线作战部队,想是便是让他好好养伤——可是没有想到,光是枢密院的差事,他都已经难以为继了。
想到这里,宁渝当下挥手道:“既然如此,那朕给宇将军先放个长假吧——”
“陛下,臣没有事.....一点陈年小伤罢了,当不得陛下如此关照。”
宇治景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他甩开了身边搀扶的手,努力站直了身体,长长舒了一口气后,又重新恢复成为了一副干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