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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没有地雷,但天浩在磐石城军官训练课程上提到过这种东西。暴齿对火药的威力记忆犹新,何况神威要塞储备了大量军用物资,尤其是一桶桶堆积如山的火药,直接被他扔给技术军官,按照天浩亲自撰写并下发的相关军事操典,辅以戈壁滩上随处可见的碎石,就地制成防御性爆炸物。
雷州城收到暴齿放飞的白头雕,第一时间派出了辎重部队。首批补充的物资全是炮弹,然后才是子弹和药品。
要塞不缺粮食。虽然口感和品质较差,北方蛮族却不在意这些细节。用一名龙族军官开玩笑的话说:“这其实不算什么,我还吃过比这更糟糕的食物。”
抓住这难得的战斗间隙,暴齿像疯了般拼命加固神威要塞,并对各建筑与防御设施之间的结构进行改造。很多工作均由白人战俘完成,在不顾及使用成本的基础上,他们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很多人因为疲惫或动作慢被当场格杀,也因此产生了一大批心狠手辣,死心塌地背叛族群的白人监工。
暴齿很重视这些人,每天都要花时间专门接见,并按照各人表现给予不同程度的奖励。
看着最后一个得到赏赐的白人投诚者高高兴兴离开,站在椅子侧面的副官皱起眉头,直言不讳:“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对他们特别优待?他们是一群卑鄙无耻的家伙。”
暴齿抬起头,纯黑色眼睛里透出难以捉摸的目光:“你对我的做法有意见?”
性情耿直的副官摇摇头:“我只是不喜欢他们。这些白人见利忘义,他们根本不能算是战士。为了一点好处,他们连自己的同胞都可以出卖。”
“你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是一群肮脏的老鼠,一群只会围着腐肉转悠的苍蝇,一群臭不要脸的垃圾。”暴齿咧开嘴笑了:“很高兴我们能在这件事情上达成共识。你说的这些,正是我所想的。”
副官皱起眉头思索:“大人,我知道这次作战事关重大,我也不是不明白事理。摄政王殿下对我们寄予厚望……的确,从白人当中买通叛徒才最符合我们的利益。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说:您对这些背叛自己族群的家伙实在太优厚了。”
“不这么做不行啊!”暴齿揉了揉鼻子旁边的伤疤:“如果仅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虽然可以拿下神威要塞,但光是战斗就至少需要三天。殿下说过:必须以雷霆般的力量尽快拿下要塞,绝不要陷入缓慢又艰难的巷战。这里毕竟是白人的地盘,他们对这座要塞比我们熟悉得多。以塔兹维尔之前所在的那座主楼为例,如果我们从城外调来重炮当然没有问题,关键在于主楼地下的通道。他们随时可以逃,可以在这座要塞里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如果情况真变成那样,就算我们占领了要塞的地面部分也毫无用处。”
副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们可以趁夜间出来袭击我们?”
“这只是其中之一。”暴齿站起来,在房间里慢慢踱着步:“我们的目标,是那些已经攻入锁龙关的白人军队。他们多达几百万人,是一条真正的大鱼。”
“我们需要补给。从海边把各种物资运过来需要很多人,还有大量的牲口。让这些白人监管战俘工作虽说有些放权,但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怎样才能让工作效率最大化。反正是他们之间互相残杀,我们在旁边看着就行,连手指头都不用动一下。”
“说到优待,那些钻石对我们毫无意义,最多就是漂亮点的装饰品。摄政王殿下说过:钻石其实就是晶体化的泥炭,两者的本质毫无区别。既然白人喜欢,就给他们好了。随便用点不能吃又不能用的破玩意儿就能让他们老老实实替我们卖命,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副官被说得哑口无言。
“所以扔掉你脑子里那些毫无用处的念头吧!”暴齿发出酣畅淋漓的大笑:“现在的暂时认可,只是为了以后更有效率的宰杀他们。白人是我们的敌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他们就是一群野蛮又肮脏的狗,等到以后没用了,就割断他们的喉咙,放干他们的血,剥皮吃肉。”
……
大陆北方,咆哮城以南,龙族大营。
禁卫军团统领云凯手里拿着刚收到的密件,急匆匆走进天浩所在的营帐。看到狮王正坐在桌子对面与天浩谈话,不由得收住脚,犹豫着是否应该现在禀报。
两位王者不约而同把视线集中在云凯身上。天浩的反应很快,他笑了笑,故意问:“斥候有消息了?”
云凯连忙上前几步,双手捧着加盖着火漆印的密件,恭恭敬敬递了过去,顺着天浩的暗示回答:“这是南边刚传来的战报,请殿下过目。”
白头雕是龙族的机密。虽然现在是特殊时期,龙族与狮族和虎族都在合作,但天浩不会因此就主动公开。
他接过密件,徐徐展开,一目十行飞快从纸面上扫过。
“前面打得很不错,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天浩淡淡地笑着,随手将密件递给坐在对面的师锐。
狮王好奇地接过来,目光刚与纸面接触,整个人顿时怔住了,脑海中随即涌起无法形容的震惊。
“……这……这上面说的是真的?”师锐抬起头,不可置信地问:“你的人占领了神威要塞?”
北方蛮族与南方白人之间语言不通。尽管在此前的战争中多次抓获白人战俘,却没人想要学习他们的语言互相交流。“神威”这个词来源于守护神,据说是在很多年前的一次大规模战争结束后,守护神站在距离要塞很远的地方,说出了“神威”两个字。
“白人的后路已经断了,我们现在可以动了。”天浩从椅子上站起,他看着站在面前的云凯,发出威严的声音:“传本王的命令,先头部队按原计划出动,就这样压过去,让那些白人尝尝我们的厉害。”
云凯双脚并拢立正,恭敬地行了一礼:“是,我这就下去安排。”
“还有!”天浩叫住正准备转身的他,再三叮嘱:“立刻派人与暴齿取得联系,告诉他:一定要像钉子那样给我牢牢钉在神威要塞。无论花多大代价,都必须守住。”
……
锁龙关以北,王国联军临时营地,莱茵主营。
植物对温度的敏感度远远超过人类,它们已经感受到冬神即将远离这个世界,按照令人高兴的循环原则,接下来的几个月将由春神接管。很多灌木和乔木枝头已经冒出了点点嫩绿,它们从严寒中苏醒,迫不及待想要抽枝展叶,在明媚春光中展现自己最傲人的一面。
黑夜中看不见绿色的枝条,植物们也很有耐心。它们在沉睡中安静等待着春神召唤,然后一齐爆发,让枯燥的大地重现颜色。
卡利斯也在睡觉。虽是行军途中,可他毕竟是一位公爵,光是用大块木头搭起来的床铺这种待遇就超过了绝大多数军官,更不要说是普通士兵。厚厚的皮裘,干燥柔软的棉被,睡前还要提前用旺火炭盆将营帐内部提前烧热……公爵睡得很香,鼾声如雷。
被副官从沉睡中唤醒的感觉很糟糕,烦躁困顿的卡利斯甚至有种拔出挂在床头佩剑直接把副官刺死的冲动。这年头只是在脑子里一晃而过,公爵叹了口气,强迫着自己离开温暖舒适的被窝,带着因中断睡眠引起的轻微呕吐、恶心、眩晕、麻木等诸多不适感,披上外套,穿上鞋,在副官的带领下走出宿帐,来到位于附近的另外一顶帐篷。
这里是厨帐,也是随军厨师平时做饭的地方。
用拼接木板临时搭起的条形长桌旁,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那里进餐。他蓬头垢面,长时间没有梳理过的头发在污垢浸染下变成了绺子,从前额上垂下来。面颊与脖子上有大片污渍,有些看上去明显是干燥的血痂,有些不知道究竟是污泥还是粪便。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卡利斯却通过对方的衣领和袖口判断出那是做工考究质的细棉布衬衫。尤其是一块从男人衣袋里露出少许边角的手帕,在摇曳烛火映照下反射的光泽表明那是一块丝绸。
好奇心压倒了卡利斯一直保持的少许戒备和警惕。他直接走到餐桌对面,看到了埋头于食物之间男子的大半个面部轮廓,不由得发出惊呼:“弗拉马尔,真的是你?”
维京公爵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仍然低头专注地大口咀嚼。
他显得很饿。
现在是夜间三点多,被副官临时叫醒的厨师站在帐篷尽头,带着满脸的幽怨与愤懑,以极其缓慢的动作切着洋葱。案板上摆着洗干净的土豆和胡萝卜,看样子是打算用头天剩下的牛肉加上这些材料混煮成杂碎浓汤。这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只是时间上令人感觉很不愉快。
弗拉马尔专心对付着一条烤面包。这玩意儿用最优质的面粉制成,在军队内部只供应高级军官。为了方便,也为了确保特殊风味,这种棍式面包长度约为一米,粗大的直径需要成年人双手才能合拢。正常情况下,一条这样的面包相当于三个人一顿的口粮。
摆在弗拉马尔手边的面包只剩下三分之一,旁边的大号餐盘里摆着一大块已经切成片状的猪肉香肠。
如果不是看到他那种疯狂且贪婪的吃相,卡利斯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熟悉的朋友,那位高贵且风度翩翩,具有冷漠气质与傲慢的维京公爵。
他像最粗鄙的平民那般直接把手指伸进黄油罐子里,抠出一团团油脂涂抹在面包上。也许是觉得不过瘾,干脆伸手从罐子里挖出一大块,抓起香肠片抹了几下,带着令人极度厌恶且震惊的油腻感,就这样塞进嘴里,发出粗俗响亮的咀嚼声。
一瓶葡萄酒被他像对付饮料那样仰脖灌进嘴里。看样子只是为了解渴,根本不是为了品尝变化多端的美妙滋味。正好这时候厨师端上来两个刚做好的半熟煎蛋,弗拉马尔直接用手指将嫩汪汪的表皮捅破,来回搅了搅,然后撕下一大块面包,用力按在溢开的嫩黄色蛋液中间,最后用一片香肠卷起,塞进嘴里。
卡利斯看得心惊肉跳。
他再无睡意,连忙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急切地再次发问:“弗拉马尔,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维京公爵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拿起摆在盘子侧面的水杯喝了一大口。他抬起头,带着吃饱的满足长长呼了口气,双眼瞳孔终于调整视线焦距,落到了卡利斯身上。
“你以为我是聋子吗?”他的声音冰冷又阴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卡利斯直奔问题核心。
弗拉马尔没有回答。
他偏过头,看了一眼正在帐篷角落里忙碌的厨师,随即收回视线,注视着站在卡利斯身后的副官。
莱茵公爵看懂了他眼睛里透出的别样意思。他转过身,冲着副官挥了挥手,又抬手指了一下厨师,随口吩咐:“你们先下去吧!告诉卫兵,有事就进来通报,没有得到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帐篷里只剩下两位身份显赫的公爵。
角落里的牛肉杂菜浓汤已经沸腾,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弗拉马尔站起来走过去,把沸腾的汤锅从火炉上端起,回到餐桌前放下。也许是觉得传统的用盘子盛汤不过瘾,他拿了一个很大的碗,牛肉与各色配菜装得满满当当。
他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说:“我知道一些你感兴趣的事情……不,不是一些,而是很多。”
卡利斯的好奇心变得越发强烈:“你指的是什么?”
弗拉马尔此刻的外表活脱脱就是一个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