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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瑾专心致志的在宣纸上,描绘着烛光中手上的古玉,不放过上面一丝的纹路。
为了更细致,不错过一点儿的蛛丝马迹,她甚至将父亲书房里一直严密保护着的,工部内仅指两套的,西域进贡工部专门用来研究细小东西的工具都拿了来。
若父亲不是久负盛名的工部侍郎,不是热心到回家也放心不下手头的事情,不是对李瑾的养育不同寻常,这样的好东西李瑾怕是这一辈子都见不到的,更别提能这样得心应手的使用了,但事情就是这样的难以预测,此刻李瑾使用起这套精致的工具,熟练的甚至如同使用自己的左右手一样。
这件工具不愧是工部秘藏的重宝,肉眼无法捕捉的机关玄妙,在它下面都完全无所遁形。
李瑾原以为的通透连接处与雕刻的镂空处,其实都是似透而未透的。那极细微的链接处,有着某种薄如蝉翼的东西联结者,在李瑾用各种工具试着探索后,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那似乎是这块古玉自身的一种包含物。
在表面粗糙,颜色灰暗的如鹅卵石的表面下,竟然会隐藏着这样晶银剔透的东西,让李瑾十分惊喜。但这只是李瑾的猜想,因为不知道是否还有足够的替代物,李瑾并不敢真的去破坏一下这块古玉,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姑且只是记录在了手边的宣纸上,留做备案。
大概是因为被匠人发现了这种古玉的特性,并经过其细致的雕刻手艺,将这种古玉的原石进行了各种的穿凿琢磨。配合着这种玉石的质地,匠人大概特意设计了每一处的雕琢后,应给留下的这透明的物质的角度与厚薄,因此才能起到镜子的反光的作用吧。李瑾设想着匠人们是经过怎么的磨练才能将技艺控制的这样精确,直至这样留下极薄的一层,似有似无的链接在恰到好处的位置。
而且还不止如此,这块玉佩除了能在光芒下起到传递信号的作用外,更是充当了信物的作用。并且并不是简单的,像是将一块玉佩一抛两半,只要能对接就好的简单工艺。上面的古朴花纹的停顿处与结合处,都留有细小的凸起,那是就算细致摩挲,都不容易发现的小突起。
只是这些小突起的排列,却十分规律的呈现在古玉的表面上。这大概就是,保证两半古玉可以进行组合的关键。只是那密密麻麻的小点儿的排列,李瑾还未完全破解,想到此处,李瑾在心底深深的透出对设计,制造这些信物的匠人的钦佩与敬意。
之后,李瑾按照自己的设想,将古玉以不同的角度下,距离烛光的远近的不同进行了各种的尝试,并将得到的结果都记录在了那张宣纸上。一番忙碌之后,看着记载了慢慢四五张宣纸的古玉从外形到各种特性的细节的调查记录,李瑾心中充满了一种轻快的舒畅感,似乎已经在一件事情尽善尽美的用尽了自己的全力后的成就感,虽然对于这古玉的机关玄妙还只是一知半解,但却有了久违的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轻松与愉快浮动在心间。
侧头看着桌上另一侧的铁块,李瑾打算将这个兴趣留到下次,这样能让她专注研究的东西并不多,况且这件东西的主人也说过只要能破解出来就好,并没限定时间,李瑾姑且当做到达塞北之前了。
此时,平静下来的心绪终于能投入此刻迫在眉睫的事情分析上了。
李瑾重又回到了书桌前,将进入书房后就画好的关系图重新铺展开,并认真的思考起之前困扰自己的问题。
这一日的查探,让李瑾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了京师中,各种关系的错综复杂与各色藏龙卧虎的高人,更不用说盘根错节,纠缠交错的人际网是多么的深不可测,这也是让她深感困扰与头疼的原因。
李瑾深深的盯着眼前交叉纵横的图画,上面是李瑾在父亲那里得来的,关于京师中各派势力的关系图,且其中还加入了李瑾这几日的调查结果,因此乍看起来让人很有眼花缭乱的感觉。
其实这张图已经深深印在李瑾的脑子里,各派的关键人物的职位名姓,以及各自间的关系。只是此刻李瑾脑中有些混乱,若不借助于眼前的图画滤清各人的联系,生怕自己会漏看了什么。
因为在封存于刑部与吏部的卷宗时,她发现父亲曾告诉过自己的各式势力中的中枢人物,一些在当时案件发生时都被记录在案,只是当时却都还是些无名小卒。
之后李瑾又去吏部,打算调阅核实自己对这件事的猜想。果然其中大多数,都是当时并未有如此地位,后来突然发迹并迅速离开京师,又或者在案发之后被调离京师,并在调任地迅速发迹。还有一些,涉及到了这个案件的,在当时以为当权人物的人,在这之后似乎更加的实权在握。
若说是皇帝在这次案件中进行了内部的大清洗,似乎也说得过去。只是说是清洗,但那更像是势力的重组与序列的重排,在刑部与吏部没有发现的一些东西慢慢显现在了李瑾眼前。此刻已经形成的形势与案件之前相比,似乎变化的过于戏剧化了些。李瑾记得从父亲口中得到的消息是,那次的案件中被判极刑的大多是公认的贪官,且大多数都有尾大不掉的嫌疑,或类似有要另立山头打算的人,既是被原有的势力舍弃或者说是接皇帝的手铲除的。
但这一切都是李瑾的猜想,是凭借这一些模糊的升迁记录与案件中的审判结果,自己做的猜想。
而一切的可考据的源头——卷宗之中,却对详细的案情记载甚少,各种人物之间的关系暧昧不明。并且卷宗的内容似乎故意略去了很多的细节一般,厚厚的书页中除了简单的事实记述外,大多只记录了当时参加的人员,主审,以及相应的判决。而关于案情的内容,几乎可说是只字不提。虽然如此却因为涉案人员太多,不管是审案的人,还是被审问或被牵连的人,整整一册厚厚的卷宗上几乎记载的都是名字与官位。
而且事情远没有李瑾想的那么简单容易可以解决。李瑾查到的资料只是这些人中的十分之二三。一些不算重要的人物,还能看他的升迁调任的轨迹,可稍微有些权势的人,或者是一些之前完全名不见经传的人,几乎在吏部的文书上根本就找不见他们的踪影。
这不禁让人疑惑,就算是任命一些徒有其名的虚名的皇亲国戚,吏部的卷宗上都不会遗漏的详细注册在案。可这些之后有着生杀大权的人,竟然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从一介小吏,突然就升迁到了如今的位置。这是任谁无论如何都不能认可的事情,可以看出吏部的文件被人做过手脚。或许也可能是自己的寻找方式有问题,又或者是资料被人故意隐藏了起来,只是可以肯定的是一大部分的资料李瑾并没有找到。
虽然李父告诉李瑾的各派权势人物中,不全都是在京师,大部分也散落在各个州府之中。但这些人的履历是一定会在吏部有存档的,否则每年的考评要如何来做,就算是如今是特殊的时代,国家机能却也在正常运转
但唯一的共同点,则是从这个案件之后,无论相隔的时间长短,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只是时间的间隔与频繁的程度控制的很好,若不是这样在卷宗上重点联系勘察,怕是都发现不了其中若隐若现的关系。
据刑部的卷宗的记载与吏部调派的记录,李瑾整理出了一份,当时与案件有关的官员的名单。将之与吏部的升迁外派的记录比对后,发现当时不说执掌案件审判的几任主审,就是在案件中稍能接触核心的人都在之后被各种各样的留有调离了京师,而稳定不变的,此时就只剩下一些二三品以上的大员。
记得的皇帝曾警告过李瑾三品以上的人员,自己若是要查,就必须要到他的同意。可此时看来,能接触核心的人几乎没有三品以下的,可想而知若是要当面询问这些人有关当年的事情,李瑾也将会把自己暴露在明处,这是不智之举,不是情非得已的情况下,李瑾也不考虑使用。
那么此时,李瑾若想接近当时事发时的真相,只能将目标定在一些无足轻重的府衙内的小吏身上。而这些人的档案与记录都不会在吏部,大多都在各自的衙门里。这对李瑾来说又是一个不小的难关,就算是现在李瑾得到了可以自由出入前朝的身份,可要自由进出府衙查询档案吏治,这又是职权范围之外的事情了。
这个暂且不提,李瑾还面临着另外的一个问题。当时只是作为参考大致浏览的一份刑部的档案显示,那些被判刑的官员不管是轻是重,也在这几年间,无一例外的陆陆续续都被征去了塞北或者西南充了劳役。
很明显,这是有人在暗中将线索斩断的手法,且做的无声无息,缓慢而不漏痕迹。李瑾虽然不懂量刑,可也能看出来,其中大部分的定刑较重,且在之前与之后都没出现过被派遣远赴边疆的例子,若说是前些时候边疆战乱,需要劳动力,那么派向南方边境的又是为了什么?且就算是被判成了较轻的刑罚,之后也没逃过被派往外地服刑的命运。
如此看来,似乎有人在暗地里想要将当初事情的一切湮灭在历史的长河里,并且他的势力与能力都不可小觑,李瑾若只是想让十三,苏靖见到他的父亲而不用兴师动众的来场时隔三年的又一次大清洗,势必要避开这个势力的眼线,努力在无声中,完成自己的计划。这对李瑾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稳了稳心绪,李瑾直觉觉得自己似乎看漏了什么,却一时想不出那里出了问题。
只是还好,此时留给李瑾的时间,还算足够,她仍有时间可以再去走访,或者再去刑部翻阅卷宗,确定自己心中的疑惑。李瑾在纸上写下,自己比较在意的几个名字后,收拾好了书房的所有不该出现的东西,将古玉与铁块贴身收好,将那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关系图付之一炬,并将那张名单收好后,离开了书房。
李瑾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因为刚刚一直都紧绷着精神或身体,以及这两天骑马来回各地,此时稍动一动身体,李瑾都觉得自己要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