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大神狂欢周:神秘番外

怡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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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和元年。

    七月十五。

    电闪雷鸣,大雨如注。

    郑府,书房。

    郑玉背手站在窗户前,眼前是一片浓稠的雨雾,什么也看不到。

    郑唤堂张了张口,“父亲?”

    郑玉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重重叹出一口气。

    郑唤堂的心,一瞬间被吊起来。

    父亲这是怎么了?

    把他叫来,却一言不发,整整一个时辰,就这么干站着,满腹心事,昨天还高高兴兴呢。

    想到昨天,郑唤堂心里涌上一点喜悦。

    妻子赵氏生下一对龙凤胎,两个小家伙一落地,就哭得震天响,别人儿女双全要花几年时间,他却是一下子抱俩。

    好命啊!

    就在这时,窗前的人转过身,目光深深地唤了一声:“阿堂。”

    阿堂的郑唤堂的小名,成家后,父亲就很少这么叫他了。

    郑唤堂心慌慌。

    他从这声低唤中,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父亲,儿子做错了什么,您就直说,该打打,该骂骂,您别憋着。”

    “儿啊,我……”

    郑唤堂艰难的开了个头,又说不出话来。

    郑唤堂觉得自己猜到了几分,一撩衣裳,双膝跪下。

    “父亲,您别听那接生婆胡说八道,什么鬼节,鬼胎,我是不信的,咱们郑家……”

    “把那小的杀了吧。”

    “啊?”

    郑唤堂猛的抬起头,脸上的血色倾刻间退了个干净,“您,您说什么?”

    郑玉面上一片悲色:“把你女儿杀了。”

    杀我女儿?

    郑唤堂瞳孔骤然急缩:“父亲,你疯了吗?她是你孙女啊,是我的亲骨肉,亲骨肉啊!”

    “阿,阿堂……”

    郑玉浑身颤抖,两行热泪从眼眶里缓缓滑落。

    “轰隆隆——”

    雷声打在了郑唤堂的心头,他活二十年,还从来没见过父亲的眼泪。

    将军泪……

    郑唤堂脑子里嗡嗡直响,下意识问道:“父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跟我来。”

    郑玉扔下这一句话,走进了屏风后面。

    郑唤堂微微一愣,忙起身跟过去。

    屏风后面,是间小小的卧房,卧房虽小,五脏俱全,郑玉偶尔会歇在这里。

    他走到床前,一把掀开帐帘,“你看?”

    郑唤堂急步上前,惊得目瞪口呆。

    床上有个襁褓,襁褓里是瘦得像猫儿一样的小婴儿,婴儿的脸色很白,呼吸很浅。

    “这,这是谁家的孩子?”

    郑玉闭了闭眼,在隆隆雷声中,用极其嘶哑的哑声道:“阿堂,父亲从前……”

    他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榔头敲在郑唤堂的心口。

    原来如此。

    竟是如此!

    “阿堂,从今往后她才是你的女儿。”

    郑玉看着儿子,眼里带着痛,“把那个孩子杀了吧。”

    “不能杀!”

    郑唤堂跪倒在地,满脸哀求,“父亲,赵氏心细如发,这事瞒不了她,这不是最妥帖的办法。”

    “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想,让我想想。”

    “你若想出好法子,我便留她一命,若没有,那便是我郑玉对不住她。”

    “我能的,我一定能的。”

    郑唤堂的目光凝在小婴儿身上,忽然想到几个月前和赵氏一同去的水月庵。

    “父亲,我有一个主意……”

    ……

    半个时辰后。

    郑唤堂撑着伞走进海棠院,大丫鬟迎出来,“七爷,七奶奶刚刚醒。”

    “两个孩子呢?”

    “正在吃奶呢。”

    郑唤堂:“喂完奶后,把孩子送到老爷书房。”

    丫鬟一愣:“这么晚了?七奶奶还说一会要看看孩子呢。”

    郑唤堂:“老爷请了和尚来批命,一点都耽误不得,吃完后,让奶娘立刻抱过去。”

    “是!”

    郑唤堂转身就走。

    丫鬟看着七爷的背影,心里觉得奇怪,七爷和七奶奶平常好得蜜里调油,怎么七奶奶醒了,爷也不去瞧瞧。

    正想着,却见七爷又打伞折回来。

    “把七奶奶从前用过的帕子,找出一块来,再把针线盒子给我。”

    丫鬟虽然一头雾水,却只当是和尚那边要的,赶紧把东西都拿出来。

    郑唤堂接过帕子、针线盒直奔书房。

    书房里,一灯如豆。

    郑唤堂一手拿着针,一手去穿线。

    线穿好,他开始在帕子上绣东西,虽然十根粗长的手指笨拙的跟什么似的,但一针一线都缝得十分用心。

    缝好,他把帕子塞进怀里,然后吹灭灯,直奔郑玉的书房。

    ……

    书房里。

    三个孩子并排放在床上,两个脸蛋红扑扑,一个脸蛋白兮兮,都睡得昏昏沉沉。

    郑玉抱起其中一个,放在臂弯里。

    这个曾经杀敌无数,名震天下的老将军,低头用脸蹭了蹭婴儿的额头,交到了儿子手里。

    郑唤堂用白布将婴儿缠在胸前,随即披上黑色大麾,又在大麾外罩一件蓑衣。

    “父亲,我去了。”

    郑玉把自己的腰牌递到儿子手里,“万事当心,速去速归。”

    “是!”

    郑唤堂戴上蓑帽,冲进夜色里。

    夜色如墨,雨势渐小,老将军在屋檐下站了半晌,脸上露出只有在战场上才有的肃杀。

    “下面,就该着手处理海棠院的那些人了,一个都不能留!”

    ……

    风雨中,郑唤堂骑马到了西城门,掏出腰牌给守卫,守卫见是郑老将军的腰牌,二话不说,就把城门拉开一条缝。

    郑唤堂一跃而出,直奔水月庵。

    到水月庵门口时,天色依旧暗沉,

    他解开白布,把婴儿抱在手里,用目光一寸一寸描摹着婴儿的五官。

    郑唤堂看了许久后,腾出一只手去掏怀里的帕子,小心地塞到襁褓里。

    这个帕子是他的私心,爹都不知道。

    “孩子,你叫郑竹西,是我郑唤堂的女儿,我……”

    语调哽咽,他再也说不下去,快步走到庵门前,把襁褓放到了地上。

    郑唤堂不敢多看一眼,扭头就走。

    他把马牵到树林里,又折回到庵门口,躲在一根大树背后,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上的襁褓。

    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庵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白净的尼姑。

    白净尼姑抱起地上的襁褓,四下看看,忽然,襁褓里的女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尼姑一边哄,一边又四下看看,见没有人,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尼姑庵。

    树后。

    郑唤堂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