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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府。
书房。
门“砰”的一声推开,杜依云一头冲进来。
正在说话的父子三人不由一愣。
杜建学阴了脸色,“一点规矩都没有,进门之前不知道通报一声?”
“爹!”
杜依云走上前,下巴微抬,“你要把我嫁给赫昀?”
杜建学知道瞒不住,索性道:“武安侯府与咱们家门第也相当,你与赫昀年纪也相当,嫁给他不委屈你。”
“怎么不委屈,那赫昀是个什么货色,爹难道不知道吗?”
“男人吗,哪个年轻的时候不贪些女色,成了亲,生下一男半女就好了。”
“他是贪女色吗?”
杜依云自小嘴巴伶俐,胆子也大,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四九城谁不知道他赫昀是女色、男色来者不拒,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下半辈子哪有什么幸福可言?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杜建学被问得哑口无言。
杜依云伸手牵住杜建学的袖子,撒娇道:“爹,我不嫁,你帮我把这门亲事推了。”
推了?
怎么推?
杜建学看着从小宠到大的女儿,只得狠狠心道:
“赫昀再怎么不像样,到底是世子,你嫁进去,稳稳当当一个世子妃,下半辈子还愁什么?”
杜依云怎么也料不到自家亲爹,会讲出这样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来,气得呆愣在当场。
“爹不会亏待你,除了原有的嫁妆外,爹会额外……”
杜建学脸上浮起愧疚,“再添些东西,让你嫁得风风光光。”
“给我再多嫁妆,我也不嫁。”
“放肆。”
“我就是放肆,就是不嫁,你也休想逼我嫁,休想用我的婚事换你的好前程。”
杜建学被人揭了老底,反手一个耳光抽过去,“反了你!”
这一巴掌又重又响,把杜依云彻底打懵了,她愣愣地看着杜建学半晌,哭着捂脸跑出去。
杜老大硬着头皮劝,“爹,那赫昀的人品也忒……”
“混账东西,现在是谈人品的时候吗?”
杜建学一肚子的火,烧得冲天旺。
“这门亲事是王爷做媒,我能怎么办?一个个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都给我滚出去!”
“爹?”
“滚!”
两个儿子灰溜溜的滚了。
杜建学一屁股跌坐下去,拳头发泄似地捶了几下椅背。
都怪那个死了的陆时,一个科举舞弊把他搅得不得安生。
要不是为了保住头上的乌纱帽,他至于让宝贝女儿嫁给姓赫那孙子吗?
妈的,真是流年不利。
……
“阿嚏,阿嚏!”
暖阁里,赫昀连打两个喷嚏,“谁在骂我?”
怀里的小倌人把唇贴过去,“谁敢骂啊,多半是外头的那些小妖精,一个个的都惦记着世子爷。”
“宝贝儿惦记不惦记?”
“都惦记死了,想死了。”
小倌人像条没形的泥鳅,直往赫昀怀里蹭,蹭得赫昀心也跳,眼也红,手上稍一使劲,就把人压在了榻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声音。
“温玉?”
这一声,把赫温玉的邪火一下子就叫没了,直起身理了理衣裳。
“快进来。”
进来的是谢不惑。
赫温玉摆摆手,小相公立刻识相的掩门而去。
谢不惑一进门就去开窗,这房里的合欢香也忒浓了些。
“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一桩好事,一桩坏事。”
赫温玉笑眯眯,“二爷先听哪一桩?”
“好事。”
“今儿一早,有人来给我说媒了。”
谢不惑想着这人在四九城的臭名声,摇摇头,笑道:“嗯,这还真是桩好事。坏事呢?”
“说的是杜建学的女儿杜依云。”
“怎么是她?”
谢不惑脸色变了几变,“谁做的媒?”
赫温玉用肩撞了他一下,“你猜?”
“不猜,你自个说。”
赫温玉用手指沾了点酒,在桌上写了一个字——汉。
谢不惑目光倏地冷下来。
赫温玉向前探身,笑得一脸坏,“就劳二爷给句话吧,这杜依云我要不要娶?”
“这事问我做什么,问你爹娘啊?”
“我爹娘当然愿意,杜依云什么人物,京城有名的才女,娶她进门,我武安侯府的门楣都高雅了许多。”
赫温玉“啧”了一声,“只是这杜府背后的人,着实让我爹头疼。”
“头疼就不娶。”
“那哪成啊。”
赫温玉一笑起来风流面,多情眼。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进了我赫家的门,她杜依云和杜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杜家和杜家背后的人想折腾,我装傻充愣只当不知道,他们也没那个胆逼我爹。
事败了,与我不相干,我白得一个可以撑门面的媳妇;事成了,我还能沾着点好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谢不惑冷笑:“事败了,真的能不相干吗,别到时候人家来个秋后算账。”
“问得妙!”
赫温玉一拍掌,笑得妖气十足。
“这就看太子那头会不会做人,真要铁了心的想笼络我,那杜家小姐我也能不娶,左右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谢不惑哑口无言。
谁说这小子歪了?
内里谁都没他精,官场的道道摸得门儿清。
……
再深的夜,也总有亮起来的时候。
谢知非只浅浅的睡了两个时辰,便睁开眼喊“朱青”,半天没有人答应,他这才想起朱青和丁一都被他派出去忙活了。
片刻后,小红和绿绮端着脸盆进来。
经过谢总管的一番敲打后,两人的心思都老实了很多。
侍候三爷穿戴洗漱好,小红细声问:“爷,早饭摆哪里?”
“让厨房不要送来,我去二哥那边蹭一顿。”
小红看着三爷背影,用胳膊碰了碰绿绮的,“三爷什么时候和二爷要好了?”
“主子的事少问,本本分分当好自己的差。”
绿绮是真怕了,“三爷再让咱们滚,咱们可就真得滚了。”
谢府二爷住的院子叫浅云居。
院子不大,极为幽静,几个婢女见三爷走进来,都惊得睁大了眼睛。
三爷和二爷素来不合,也从不往这院里来,今儿个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谢不惑正由两个大丫鬟侍候着更衣,一听老三来了,半晌,才悠悠地道:
“倒是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