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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一盏茶,还真就是一盏茶。
很快,人都聚在了堂屋里。
晏三合见朱家三位爷衣裳和皂靴都湿透了,“赶紧回去换身衣裳再来,耽搁不了太多时间。”
朱家三兄弟眼中都有诧异。
这话从大妹嘴里说出来,稀疏平常,但从晏姑娘嘴里听到,便是难得了。
朱远墨心中感动,忙道:“晏姑娘稍等,我们去去就来。”
三人匆匆去,匆匆来。
最后一个进门的朱远昊走进堂屋,转身就把门给掩上了。
屋里瞬间暗下来。
老总管忙把烛火点上,又给三位爷奉了热茶。
朱远墨接过热茶,顾不得烫,咕咚咕咚几口喝完,然后把茶盅重重往桌上一放。
“他在阴宅那边摆了一个八门阵,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以及死门都施了咒。”
朱远墨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他,是指朱老爷。
朱家三儿三女,除了二小姐外,余下的人都是“爹、爹、爹”的把朱老爷挂在嘴边。
如今朱远墨用一个“他”做称呼,看来是真心失望了。
晏三合:“什么是八门阵?”
“这话说起来就太长。”
朱远墨:“简单来说就是个风水局,一门一个变数,八个门一层套着一层,这个风水局的主要目的,是困住门里的人。”
晏三合大致是听明白了,“门里的人是谁?”
“我娘。”
朱远墨:“这个院里,曾经也有个八门阵,每个门都用我娘的血,指甲和头发,还有她的生辰八字做阵眼。”
朱远墨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方包好的帕子。
帕子放在桌上,展开来。
所有人勾头去看。
只见帕子里放着小指甲盖大小的香灰。
晏三合眉心一跳:“这个宅子里找到的?”
朱远墨脸上掩不住的恨意。
“知道八门阵后,我们用娘的生辰八字定位了八个门,这些都是在八个阵眼里刮出来的。”
晏三合:“阵眼在哪里?”
朱远墨手朝地下指指。
这地下有阵眼?
所有人只觉得脚底心有一股寒气直冲上来,一直冲到了天灵盖。
我的娘咧,怪不得,朱旋久从不肯在这院子里过夜。
真正的原因,原来在这里!
“所以。”
晏三合声音,带着少见的颤抖。
“当初他重新修缮这个宅子,除了要掩盖他的丑事外,也是为了暗中布这个阵?”
朱远墨咬牙切齿:“应该是。”
何止晏三合震惊,屋里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朱旋久做家主后,这院子就开始修缮了。
换句话说,太太在这个院里住了很多年了啊!
晏三合深吸一口气,“他是怎么做到,把阵法布得人不知,鬼不觉的?”
“晏姑娘,因为这个院子不是风水局的主阵。”
这时,朱远钊缓缓接话,“主阵在祖坟那头,这里只是主阵里的一个小阵,起的作用很微小。”
“不是……”
晏三合:“……你们清明上坟,七月半烧纸,也没查觉到吗?”
朱远钊看了眼大哥的神情,硬着头皮道:“晏姑娘,这个阵除了替他挡掉反噬和天罚以外,其实还有一个作用。”
“是什么?”
“用来保护朱家儿孙后代。”
朱远钊指指大哥,三弟:“我们都是朱家人,这十几年都被八门阵保护着,所以根本察觉不到。”
“换句话说……”
晏三合声音冰冷:“朱旋久牺牲了毛氏一个人,来维持你们朱家所有人的安荣?”
朱远钊死死的咬着牙齿,从齿缝里咬出一个:“嗯!”
还是人吗?
李不言瞬间怒火冲天。
毛氏远嫁到朱家,替他生儿育女,操持内宅,辛辛苦苦几十年,结果在朱旋久心里,她连个朱家人都不是,就是个挡灾的工具?
晏三合一记眼风扫过来,李不言握着拳头,咬着牙,把怒气拼命往下压。
朱远墨幽幽看了李不言一眼,“这只是地下的,还有地上的。”
“地上还有?”李不言恐惧道。
朱远墨点点头,“地上也有八个门,也是八门阵,除了死门外,别的门上都种着一株蒲公英,一共有七株。”
小裴爷刚喝了一口热茶压压惊,忙问道:“朱大哥,蒲公英有什么说法?”
朱远墨没有回答,而是朝朱远昊看一眼。
朱远昊推门走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手上多几株草。
他把草忿忿往地上一扔。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几株草上。
晏三合一眼就看出了不对,“这蒲公英的叶子,看上去像是一根针啊!”
“就是针。”
朱远墨脸色苍白,满手心都是冷汗,“每一根针,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都直刺向这院子的主人。”
晏三合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会怎样?”
“活着时,我娘是他网中之鱼,笼中之鸟,任他宰割,这辈子都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死后,我娘还要替他下十八层地狱。”
朱远墨眼眶慢慢泛红,“这在风水上,叫七杀阵。”
八门阵里套着七杀阵?
屋里接二连三的倒抽凉气声,空气瞬间凝成了刺人的冰碴。
所有人,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凉透了。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要多狠毒的心,才能对枕边人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这也是我娘会越来越老的原因,因为她所有的精血,气血都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地耗光了。”
朱远墨的泪,终于流下来,“本来……本来……她应该还有三十年的寿命。”
少了三十年?
我的娘咧。
谢知非和裴笑胆战心惊的对视一眼,都有种想拔腿就跑出朱家的冲动。
晏三合颤着声道:“这才是太太还剩下十个时辰的真正原因?”
朱远墨:“是!”
晏三合:“和心魔并没有多大关系?”
“即便没有心魔,他死后,我娘也活不过半年,都耗尽了,什么都耗尽了。”
朱远墨缓缓闭上眼睛,脸上呼之欲出的是浓烈的恨意。
“晏姑娘,你说对了,他厌恶的人是我娘!”
八门阵;
七杀阵;
这已经不是厌恶了,这是在谋“命”害命。
毛氏十二岁第一次遇见他,十八岁定情,夫妻同床共枕了三十多年,到头来却是这么一个下场。
披着一张人皮的狼,缓缓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这面目惊得所有人瞠目结舌。
太他娘的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