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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出发最晚,却是第一个回来的人。
“爷,查过了,前太子没有别院。”
这话,让晏三合、谢知非、裴笑、朱远墨的心,一下子跳得快起来,热血直往头顶涌。
没有别院,那就意味着董承风很有可能进了前太子府。
如果是这样,那么太子府里发生的一切,他岂不是一清二楚?
如果真是这样,那当年的巫咒案,他是不是知道一点真相?
想到这里,晏三合拉开门就往院子里走。
寒风吹来,心头的燥热一消而散。
她忽然转身,对已经跟到身后的谢知非,仰头道:“我有一种直觉,真相离我们不远了。”
谢知非刚想勾起唇角对她笑,余光里有什么撞进来,抬头一看,愣住了。
朱青、李不言两人一左一右架着裴寓的胳膊,走进来。
怎么还把人架过来了?
谢知非赶紧迎上前,“裴叔,你这是……”
我这是要赏你一记毛栗子!
裴太医心里是这么想的,手上也是这么做的。
下手很重,反正也不是自己的儿子,心疼个屁!
大半夜睡得好好的,突然脖子一凉,低头一看,架了一把刀。
哪个小畜生想出来的馊点子?
缺了大德啊!
架刀也就算了,竟然还问到前太子的事情?
裴太医吓得直接从床上弹起来,连衣裳都没穿妥当,就匆匆赶来了。
谢三爷挨了打,笑笑,又把头凑过去。
“一下哪够,裴叔,来,今儿给你打个痛快,千万别心软啊,我皮糙肉厚,不疼的。”
裴寓:“……”
裴寓伸手,冲谢知非狠狠点了几下,没好气道:“还不给我死进来。”
谢知非一听这话,连忙扭头去看晏三合。
晏三合冲他一点头:快走,有戏!
……
裴寓的气在踏进书房,看到一头白发的朱远墨时,瞬间就消失了。
朱远墨起身朝裴寓,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想着这人从前的意气风发,裴寓在心里嘀咕了一声“作孽啊”,脸上的表情慢慢柔下来。
“把门关上。”
裴寓指着那两个把刀架他脖子上的人,“你,还有你,给我到院子外面看门去。”
“爹,朱青一个人就……”
眼刀横过来。
小裴爷吓得赶紧闭嘴。
李不言倒也痛快,冲裴寓抱了抱拳,拉着朱青,扭头就走。
裴寓一看,心又软了。
人家只是丫鬟、侍卫,奉主子命行事的,和他们置什么气啊!
“算了,都回来吧!”
“朱青。”
谢知非:“你去院外守着。”
“是!”
门掩上,裴寓接过孝顺儿子递来的茶,慢悠悠喝一口,才道:“说吧,要问那个人什么?”
晏三合:“裴太医,我想知道,前太子府的脉是哪个太医请的?”
“我们裴家。”
裴寓把茶盏往桌上一放,“我亲爹!”
菩萨啊!
怪不得他爹半夜三更还匆匆赶来,敢情这事儿又牵扯到他们裴家呢!
“爹。”
裴笑像条哈巴狗一样凑上去:“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这事儿?”
“这是好事吗?”
裴寓没好气,“要不要请个说书先生,到茶馆里说几场啊,让四九城的人都来听听?”
小裴爷:“……”
他朝晏三合看一眼:你上!
晏三合丢过去一个“你退下”的表情,不急不慢道:“裴太医,详细说说吧!”
“晏姑娘,真没什么好说的。”
四九城的太医很多,但太医世家不多,数来数去,也就那几家。
小畜生的祖父,也就是裴寓他爹拿手的绝活是大方脉,也就是内科。
大方脉讲究一个字:调。
调是阴阳调和,虚实调和,干湿调和等等,人的身子只有调和了,病就没了。
但这也带来一个坏处:慢。
是药三分毒。
裴老太医的方子,温和、缓慢,图的是尽量不伤及五脏六腑,深得皇室中人的喜欢。
“元封二十三年,太子患上了失眠症,我父亲就被请去给太子调理。”
元封二十三年?
晏三合脱口而出:“那一年唐家被抄,唐岐令死在狱中,唐之未入了教坊司,那年唐之未十九岁。”
裴寓吃惊地看着晏三合,这丫头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看来,先太子这个失眠症是因唐家而起。”
晏三合做出判断后,催促道:“裴太医,你接着往下说!”
“噢!其实……其实这病不稀罕。”
这世上只有孩童和年轻人,能一觉睡到天亮,上一点年纪的,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失眠症。
但太子这个失眠症和别的人不一样,他几乎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就算好不容易睡着,也只能睡上一两个时辰。
先太子的脉象心肝阴虚,急火内扰,父亲对症下药,就用了酸枣仁、柏子仁等。
刚开始药方很有用,可时间久了,太子体内有了耐药性,需得加大用量才行。
父亲从来就是求稳求慢的人,哪里敢加啊,再说药都是有毒性的,加多了,又会引出别的毛病来。
这般畏首畏尾,自然引得太子不满,太子请父亲不必再来了。
“我爹因为这桩事,还闷闷不乐了好些天。”
裴寓叹气:“那段时间他连饭都吃得少了,一回家就闷在书房查医书,想看看有什么法子替太子分忧。”
法子还真给他找到了。
父亲兴冲冲地去太子府,献宝似的拿出方子,哪知太子对他道:“老太医辛苦,本宫的失眠症已经治好了。”
父亲大吃一惊,忙问太子是怎么治好的。
太子默然了一会儿,才淡淡的说了四个字:听琴入眠。
裴寓自顾自说着,完全没有看到当“听琴入眠”四个字出来时,所有人脸上的神情发生了剧烈变化。
“父亲不信,回来后还把我叫来,问我这世上真有能让人听了就睡觉的琴声吗?
我哪里能知道呢,只劝他问心无愧就行了,别的咱可操不了那么多的心。
后来沈家姑娘进了太子府,太子府很少再请别的太医,父亲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太子府。”
裴寓脸上露出一抹庆幸。
“也幸好没再进,否则那桩事情一出,弄不好我们裴家都得牵连进去。”
话说完了,没一个人应声,屋子里静的跟什么似的,连呼吸都听不见。
裴寓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忽的一拍桌子,怒道:
“怎么,你们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