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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浑河治理,朝廷坚定不移,户部粮饷充足,一开始便召集了大量民壮,在自卢沟桥始的浑河下游多处施工。浑河下游处处可见热火朝天的工地。
受此影响,京城内茶楼酒肆也爆满,不少文人士子从外地驱车赶来,目睹这一盛况;更有不少商贾来寻觅商机。
茶楼酒肆、贩夫走卒、茶余饭后,谈论最多的便是浑河水利情况。
浑河治理中,最引人眼球的自然是开挖新河道,自良乡到东安一带的新河道,两侧同时开挖,调集民夫已近十万人,这在民间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可惜新河道土地已被介休范氏收入囊中,这让不少前来寻觅商机的商贾大呼可惜。
“诸位兄台为何长吁短叹?”京城福满楼中,一个读书人交了二两银子,却不落座,直接走到一桌长吁短叹的商贾面前问道。
那一桌都是来自杭州府、松江府等地的绸商和棉商,本互不相识,因都为新河土地而来,故聊着聊着就做到了一起。
闻言,商人中一个年长者道:“叫公子见笑了,我等都是各地商贾,本想着接京城治浑河之机,置办一些田产,却没想到沿河土地早已被皇商们瓜分干净,此次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读书人笑道:“田产在大清各地都是,不说山东、河南这些大省,关外的黑土良田可是一亩一两银子的低价,为何非要求购这直隶的土地呢?”
年长者拱手道:“公子是读书人,对我们这些庄稼人的事情有所不知,别说关外了,就是在下的老家杭州府,良田也不过六两银子一亩,若是能出到八两银子,就是祖宗十几代传下来的田,也都有人卖。
而新河土地离京城不过二十里,骑快马一天能走个来回,往后来京办事会方便许多;况且京城周围寸土寸金,别说八两,就是二十两一亩,也有买不来的地,而新河周围皆旱地,河道一通,即成良田,哪怕不加垦种,地价也会上涨,买到就是赚到,可惜我等知道消息太晚了,哎……”
周围商贾们都是一脸叹气神色。
年长商贾又道:“哎!说这些糟心事干嘛,凭白用阿堵物脏了公子耳朵,老朽以这杯酒向公子被赔罪了!”杯子里不是京城最受欢迎的朔白酒,而是没那么烈的葡萄酿。
公子也举杯,与之共饮一杯后,他又问道:“不是还有旧河地吗?朝廷治理浑河,旧河也当会治理得当啊。”
商贾们都浮现思考之色,而那年长者当先道:“旧河地就是一片斥卤地,外加连年水患,土壤贫瘠的厉害,非五六年难以治理,这地白送我都不要。”
商贾们多来自外地,对浑河沿岸不甚清楚,闻言脸上都浮现了然之色。
公子颔首道:“原来如此。”
他又宽慰道:“阁下也不必太过失意,说不定皇商们会将新河地出手一部分也说不定。”
闻言,所有商贾们纷纷发笑,一个操松江府口音的商人道:“公子有所不知,现在新河道未通,旱地还是原来么是什么样子,想在还是什么样子的呀,地价涨么归涨,却仅在七八两上下,待新河挖通,地价还会涨到十两银子左右。这期间皇商们什么也不用做,将地攥在手里就好,这凭空赚银子的好事,他们怎么会不做的嘛?”
松江商人话音刚落,福满楼外便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喧闹声。
待一通锣鼓结束,有人大声喊道:“新河道地契出售,每亩六两,欲购从速啦!”
这句话,翻来覆去的喊了三遍,接着又是一同敲锣打鼓,声势震天。
福满楼内商贾们面面相觑,松江商人不可思议的道:“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是真的不啦……”
接着门外锣鼓声毕,又是一通扯着嗓子的大喊:“新河道地契出售,每亩六两,欲购从速啦!”
循环反复,又是三遍。
“新河道……是指何处?”一小厮不确定的问道。
松江商人道:“京城只有浑河一处新河道!笨不啦!”
他话音未落,已经有人抢出门去,接着酒楼内商人纷纷起身,涌出门去,顿时人群汹涌澎湃,群情激奋,争先恐后的向福满楼大门涌去。
福满楼内除了商人外,还有许多八旗子弟,这些人无不是好吃懒做之辈,加上祖上规矩不让八旗子弟经商,他们便用自己的月供银子吃喝玩乐。
刚刚商人们的话,他们都是听到了的,买地自然不算经商,到时候买上五六亩,再转手卖出去,这不就是一大笔横财吗?
商人们冲出门后,遛狗玩鹰的八旗子弟们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朝外用去,福满楼的门框,终于在发出了几声惨叫之后,倒在了汹涌人潮的脚下。
转瞬间,福满楼内人去楼空,小二目瞪口呆。
仅余那读书人和年长的商人相视而笑。
“余掌柜做的不错!”读书人笑道,同时从袖中拿出十八档紫檀扇,神态潇洒。
那年长商人谄媚的笑道:“未能及的上范公子分毫。”
同时,街对面的全聚德楼上一处临街雅间中,范家家主范毓宾站在窗前,身后五两银子的烤鸭和一桌这种菜色未动分毫。
窗外大街上,范家伙计们正在忙于出售田产,讨价还价的喧嚣被锣鼓声完全盖过,一派沸反盈天之像。
远处几个街,依稀可见这样的锣鼓队还有第二处。
算上他看不到的,整个北京城中,光是这样的卖地摊位就有十余个,雇佣的锣鼓队、舞龙舞狮队更是数不胜数,京兆尹和九门提督等出,范家也早已打点好了,不禁不会对他们大肆卖地加以干涉,反而会派衙役保护,维持秩序。
范清洪买地时每亩均价在四两五钱银子,卖出的定价为六两,出去各杂项开销,范家还能有所盈余。
新河土地是旱地,有水自成良田。
而旧河土地是斥卤地,光是治理为常地就要五六年功夫,再加还要开垦、修渠等杂事,短期内绝难出手。
而范毓宾正是看到这一点,宁可损失些利润,也要及早手中土地变现。
等两行反应过来时,市场上的银子早就被范家榨光了,他们那三十余万两旧河地也只能砸在自己手里!
想到这里,范毓宾不由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