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请帖

笔韵随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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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毓宾转身,看的正是百事行大掌柜吴泽。

    “吴掌柜幸会!”范毓宾也笑着还礼,他是太仆寺卿,故吴泽称呼他为大人,而吴泽本人也是内务府主事,范毓宾却称其为掌柜,而不以主事相称,意在对他身份的轻蔑。

    吴泽笑了笑不以为意,指着工地道:“没想到范大人对农事也有兴趣,不妨吴某陪范大人视察一番如何?”

    范毓宾冷笑道:“不必了。”

    吴泽道:“也好。”说着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份请帖,递给范毓宾道:“浑河一号府邸完工在即,还望到时范大人能拨冗莅临。”

    范毓宾接过请帖,道:“好说。”接着与吴泽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带着车夫告辞了。

    走出许里之后,车夫突然跪在地上道:“老爷恕罪,原来两行也在我们身边布了眼线,小的未曾发觉,小的认罚。”

    范毓宾平淡道:“我早就料到了,两行的人也不是傻子,起来吧。”

    “谢老爷!”车夫战战兢兢的起身。

    走回马车中,范毓宾拿出了吴泽的请帖,大红封面上,写着“浑河一号府邸雅集请帖”字样,翻来之后,内里用骈体写了些华美词句,援引古人流觞曲水、吟诗作对之雅事,并隐晦的说了到时有“听湖伶人”献曲。

    所谓听湖伶人,范毓宾也有所耳闻,那是近来一个京城当红名角,仅靠一手琵琶曲,名动京城。

    据说此人一月只弹一曲,弹曲只在听湖阁,每次入阁仅限十人,这入阁名额也不是有银子就能买的,还要考察心智才学等等,简直比上科举考场还来得苛刻,搞得京城文人士子纷纷以入阁听曲为荣。

    据听说的人说,墨先生那一手《琵琶语》,如怨如诉,如歌如泣,却又哀而不伤,怨而不媚,如闻仙乐。不少京城歌姬仿照其曲,却只能学到皮毛,难得其精华。

    此番两行能请到此人为这个所谓的“雅集”助阵,不知下了多少血本。

    范毓宾看向下文,雅集之日就定在了八月初一,算算日子只有七十余天了,不禁微感诧异。

    再看地点,赫然就是在他刚刚见到的那个河湾之上,那一栋尚在施工中的别院。

    早在唐代就有太宗赐魏征房宅,五日建成的伟绩。所以七十余天内三班倒,完工一座别院,时间差不多。

    但要在七十天内将斥卤地全部翻整完毕,就几乎不可能了,除非到时河滩地还保持着那种小山和池塘并存的丑陋景象。

    两行既然敢把这个请帖放出来,就说明有自己的信心,范毓宾尽管心底不愿相信,还是不得不小心应对。

    “范安!”范毓宾道。

    “小的在!”车夫答道。

    “将这份请帖用快马连夜送到老四手里!叫他查查两行在搞什么花样。”范毓宾将请帖递过去道。

    “是,老爷。”车夫接过请帖道。

    范毓宾想了想道:“两行要修新河土地,会用大量银子,关外银行储蓄必然空虚,叫老二赶往关外,探探两行的虚实。”

    “是!”

    ……

    六月末,直隶各地学子进京准备乡试,乡试又叫又叫乡闱,每三年一次,逢子、午、卯、酉年举行,乡试在八月故又称秋闱,凡是直隶生员与监生皆可参考。

    为抢占京城为数不多的客栈,也为及早适应京城环境,直隶各地考生都会早早进京以做准备,故而京城客栈酒楼一时间人满为患。

    一时间,京城满大街都可以看到拿着折扇轻摇风流倜傥的文人。

    和喧闹的福满楼比起来,士子们更喜欢全聚德典雅精致,自被官府搜查一番后,菜价持续走低,原先三百两银子一只的烤鸭,现在只需五两银子,诸如佛跳墙、葱烧海参之类的昂贵菜品,也在酒楼的菜单上剔除,取而代之的是简单清淡的小菜。

    但福满楼富贵又典雅的装潢还在,普通百姓轻易不敢入内,因此此处便成了穷秀才们爱来之处

    约上三两好友,坐在临街雅间,举杯小酌,吟诗作对,往来往行人,也不失为人间乐事。

    除却读书复习之外,不少士子会选择在乡试前结伴出游,或是拜访同乡官员,这也是文人士子们拉紧关系,结交人脉的好时机。

    此时全聚德临窗雅间内,就坐着三名世子,他们桌上只有一盘花生,一盘猪耳,一盘白菜,都是些清淡的下酒之物,算上那一壶上好的朔白酒,总价也不过三两银子。

    一个年长的士子,举起杯道:“来,文兄,田兄,我敬二位一杯!”说罢三人碰杯,将酒饮下。

    三人饮酒毕,刚要讲话,就听得楼下一阵大喊:“新河道地契出售,每亩六两,欲购从速啦!”

    姓文的士子在三人之中年纪最轻,义愤的道:“京城商贾竟如此嚣张,当街喝买,待我……”

    他话还没说完,声音就被盖过:“新河道地契出售,每亩六两,欲购从速啦!”

    姓田的士子道:“当街大声喝买确有辱斯文,好端端一个京城,被商贾们……”

    “新河道地契出售,每亩六两,欲购从速啦!”楼下喊了三声之后,又是一通敲锣打鼓,声势震天。

    年长士子已是而立之年,对此情此景已是见怪不怪,大声劝解道:“文兄,田兄,这卖地的是当今第一大皇商,我大清铜斤和长芦河东两处的盐务全系于范家,连圣上都对其有所倚重,你我人微言轻,难以撼动的!”

    文士子皱眉道:“我等读书人,最重气节!商贾不义,我等自当抨之,岂可因人微言轻而作罢!”

    田士子也道:“文兄所言不错!范家虽为当今第一皇商,但为了敛财无所不用其极!就拿此次河道之事来说,范家为获利便强买了整个新河道沿途土地,共计十余万亩,致使上万百姓流离失所,若非两行予以收留,难免又成一乱!像范家此等奸商,勾结贪官,为害乡里,待我等高中为官,自当诛之,还天下一个清平盛世!”

    文士子举杯道:“说的痛快!当浮一大白!”说罢就一饮而尽。

    田士子也举杯坐陪,年长士子也苦笑着饮酒。

    窗外锣鼓声毕,窗外又是一通大喊:“新河道地契出售,每亩六两,欲购从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