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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阙浮生肯收她,苏瓷决定就好好地替苏渣渣孝敬他。
从此换条大腿抱,不但不用每天担惊受怕,能将伏神剑法认真学好,还有这么温和的师尊教导,有那么好的八哥哥疼,简直是世上最完美的穿书!
阙浮生迈出去的步子,又没走成。
他背对着她,沉沉闭眼,之后,如下定决心般重新睁眼。
“你既然已经叛出师门,就再没有回来的道理。自己好自为之吧。”
身后,苏瓷一抖。
阙浮生不要苏渣渣了??
那为什么还要教她功夫,帮她盖衣裳,对她这么好?
也许,惊鸿巅有自己的规矩,一旦离开师门,就是叛徒,再也没有收回去的可能。
也许……他早就认出她不是真正的苏瓷了吧……
但,不管怎样,浮生先生不是坏人,既然都来了,该求的还得求。
于是坦坦荡荡道:“先生请慢。您上次教我的剑法,我虽然看明白了,但有些地方仍然不知如何上手。您既然不要我了,但能否好人做到底,再教我一次?”
她此时说话,才是自己的本来样子。
不再假作原来的苏瓷,让阙浮生好受了些。
他转回身来,清冷道:“哪几招不明白?”
“呃,除了第一招,其他的全都不太明白。”
阙浮生听了,气得心血一涌,又差点没吐血。
还以为换了芯子会变得上进好学,原来还是个笨的!
他面若平湖,将内心的风波掩于无形,重新回到荼蘼树下,抬手摘了支花枝,“起来,教你。”
苏瓷立刻跳起来,“谢师尊!”
“嗯?”
“不对,谢云停先生!”
月光下,阙浮生满头白发,一袭青衣,以荼蘼花枝为剑,身姿如树下谪仙,如风间流云。
“这次看好,第一式,弱柳扶风,看似虚招,却以柔克刚,以虚化实。”
他今晚不赶时间,放慢了身法,白发随青衣舞动,挥洒间,花枝上,荼蘼花瓣半片不落,随他阔袖舞作了拖曳的光。
“第二式,人面桃花。”
花枝从他如玉容颜半掩而过,刚柔相济间杀机暗藏,柔和闲淡的眉眼,却并不是看上去那般风轻云淡。
“第三式,倾城一笑!”
流风回雪间,苏瓷的小鹿眼已经瞪圆。
她好像真的看见浮生先生笑了。
笑得倾国倾城!
妈呀!
这种事儿,回头不知道要不要跟牙牙大公主八卦一下。
三招毕,阙浮生陡然收势,白发与青衫未落,人已将花枝背在身后,向苏瓷走来。
他整个人,就像一个神仙,刚刚从画中走出来,忽然开口对赏画的人开口了。
“今晚只教三招,你先试试看。”
“啊?啊……”
苏瓷有些懵了,接过花枝,努力也想舞得像他那样好。
这套剑法,虽然名字很麻烦很长,但其中的厉害,她是见过的。
只凭一招就能打跑白月薇。
若是全都学会了,她就可以真的谁都不怕了,甚至说不定还可以吊打疯批。
但第一招,花枝挥出去,就挨骂了。
“停!”
阙浮生呵斥。
苏瓷只好一手出剑,一手举在头顶上,脚下弓步,保持一个姿势不动。
阙浮生回手又折了支花枝,冷着脸,看不出任何情绪,立在她身侧,用花枝先是敲低她右手,再抬了她左手。
之后,与她摆出相同的姿势。
“随我来。”
这三个字,不知是没绷住,是从前就对苏渣渣这么说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听在苏瓷耳中,简直是无比温柔!
她上次听见这么温柔的嗓音,还是在老爸那儿呢。
一双眼圈儿,瞬间就红了。
她红着眼,看了眼阙浮生。
云停先生,你对我这么好,我一定将你当成爹供起来!
阙浮生目不转睛,凤眸盯着花枝,余光却将她已经红了的眼圈儿收在眼底。
内心深处,如有疾风掠过镜湖,掀起无数褶皱风波。
“看好你的剑。”
“是!”
“随我动。”
“是!”
“闭……嘴……”他拉长了声音。
“是!”
月光下,两个身影,明明是一样的动作,却又分明是各自起舞。
一个笨拙,却极为认真努力。
另一个,虽如行云流水,却莫名哀伤。
“你无非就想把我困在这惊鸿巅上,一辈子像那花瓶里的花一样……”
“你在乎我,你在等我长大,你想要我,你怕我随随便便给了旁人……”
“师尊,你看看我好不好?只要你点头,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下惊鸿巅,永远陪着您,一辈子不离开您!”
小瓷临走前留下的话,又一次,如一根根刺,生生扎在心里。
拔了,舍不得。
不拔,痛彻心扉!
……
第二天,苏瓷还在后院的客房里睡觉。
殷问已经上门来取药了。
琅琊看着哥哥已经没事儿了,也跟来,顺便再看一眼阙浮生。
临进门前,她嫌殷问挡路了,还踹了他一脚。
殷问从容弹了官服上的鞋印子,彬彬有礼让路:“谢长公主赐脚。”
琅琊:……
阙浮生在正屋中,坐在一堆凌乱的书卷笔记中间,也不理两人,让他们干坐着,只管忙自己的。
于是等药的一会儿功夫,殷问随便将满屋子丢的乱七八糟的草纸瞥了几眼,就看懂了。
他心头大惊,却不从容淡定,半点不声张。
等官城锦拿了药出来,又先替琅琊闻了闻。
官城锦:“闻什么?怕有毒就别喝!”
“嘁!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既然没毒,还怕别人看?”
殷问将衣袖一甩,一副书生气,竟然让官城锦觉得好像自己理亏了?
官城锦耍了个心眼儿:“既然公主已经亲自来了,就请在这儿把药喝了,免得待会儿凉了没效果。”
“好啊!”琅琊爽快,生怕被阙浮生嫌弃,直接将那一碗干了。
殷问拦都没拦住。
于是,官城锦麻利将药碗收走。
连碗底儿都没给殷问看到。
殷问:……
看不出方子,回头跟皇上交待就少了点内容。
他眼珠子一转,“既然皇上交办的事已经办妥,那么下官就告辞。”
书案前,阙浮生笔下疾书,眼都不抬,“小八,送客。顺便打酒。”
“是。”官城锦便奉命将两人送出去。
到了院子门口,殷问忽然又道:“对了,八公子,关于公主用药的事宜,下官身负皇命,唯恐有失,还有些细节,当着先生的面,不好意思开口,不知能否私下里向您请教一二?”
官城锦年纪小,人又好心,被人恭恭敬敬奉承了,又喊了八公子,就忘了刚才的计较。
于是道:“好啊,你说。”
“啊,是这样的……”
殷问磨磨唧唧,想了几个看医问药中不常见,但也不难答的问题。
刚好官城锦就懂,他一面显摆,一面教育,不知不觉随着他出了院子,走了百来步。
他得意将手臂搭在殷问肩头,“听说殷大人的父亲是太医院院判,怎么会连这种小事儿都不知道呢?我教你啊……唔……”
话没说完,就被琅琊从后面用浸了麻药的布蒙了嘴。
两个狼奴冲上来套上麻袋,之后,又在屁股上踹了两脚。
殷问揣着手,笑眯眯看着麻袋被拖上马车,指尖默默弹了弹肩头的官服。
收工,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