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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里的玩乐总是比宫里多许多的,加上许多地方官员的“孝敬”,老实来说,这些时日里,文珩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前几日,行宫官员进献了几位美人,一个个年轻貌美不说,还和冉昭君有那么些若有若无的相像,文珩将其封为采女,这几日一直召幸频繁。
不过,越是召幸这些年轻的美人,文珩心中越是空虚。
他和冉昭君,究竟算是怎么回事呢?
曾以为的年少情深,相许白头,如今成了见不得光的感情,那日落水后,两人虽还依旧你侬我侬,但都互相知晓,这心中到底都有了些疙瘩。
见圣上兴致不高,承德的地方官员提议,不如去湖上泛舟,如今柔风掠湖,荷香阵阵,倒是个泛舟的好时节。
顾云峥也在,他提议道,“陛下日日华服出行,虽是圣驾威仪,但也失了一些情致,如今承德风光正好,陛下何不微服私访,泛舟湖上,一来能更自在欣赏湖光,二来也可近距离体察民生,臣愿为陛下保驾护航,力保圣驾无虞。”
这提议正中下怀,于是,第二日,文珩便一身富家公子打扮出宫了。
冉昭君在文珩身边也是有几个眼线的,再加上顾云峥若有若无地纵容,于是,陛下微服出宫,泛舟湖上的消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传到了冉昭君的耳朵里。
冉昭君有些烦闷,以往这种情况,文珩都会派人问问自己的,只有在自己不去的情况下,他才会单独出游,可如今,竟是连问的这一句都没了。
明明自己落水之时,他还是满腔怜爱的看待自己,怎得不过月余,两人之间的感情反倒愈发淡了?
冉昭君将这一切的根源归咎于那几个同自己相似的美人身上。
定是她们的出现,让文珩又想起了两人之间禁忌的身份。
于是,冉昭君决定跟着,和文珩来场偶遇。
他们的第一次独自相处,便是一起泛舟湖上,她要让文珩,想起两人当年的恩爱情意。
出行宫之时,冉昭君碰见了姽婳。
虽说心中厌烦,但两人面上还是关系不错的,冉昭君盈盈给姽婳行了个礼。
“宸妃娘娘安。”
姽婳笑了笑,“冉姐姐这是要去哪儿?今日这打扮倒是清丽得很。”
说是清丽,实则这根本就不是一位王妃该有的打扮,倒像是未出阁的闺秀。
冉昭君脸色微僵,直觉倒霉,自己明明已经从人少的地方走了,怎得还会碰见她。
“夏日炎热,不喜带那些钗环,打扮素净了些。”
姽婳也没想拦住她,相反,让她亲眼去见证这一过程,反而更好。
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那本宫就不打扰冉姐姐了,夏日酷热难耐,人心也易躁动,冉姐姐可得注意。”
姽婳这句话,冉昭君一路一直在琢磨,总觉得她话里有话,直到到了湖边。
看到湖上的游船,冉昭君面上刚挂上喜色,却突然看到笑意一僵。
游船之上,一位大约十五六的姑娘正在朝文珩盈盈拜谢,而文珩眼里的神情,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也能察觉到,那是兴趣与欣赏的神情。
同当年湖上泛舟之时,他瞧自己的眼神一模一样。
而同一时刻的行宫中,姽婳懒洋洋靠在绣塌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冰镇果子。
熙春看着,有些忧心,“小姐,要不要请个太医呀,瞧着你这几日总是没个精神。”
姽婳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太医便来了,一番仔细的诊脉后,太医面带喜色,叩首道,“恭喜宸妃娘娘,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一旁伺候的宫人们听闻后,皆是面带喜色。
而姽婳的脸上也慢慢漾开一个笑。
等到冉昭君回来后,文珩可能喜欢上他人的危机感和劲敌身怀有孕的冲击感这双重刺激一下,她会做出什么理智之外的事呢?
还有顾云峥,自己将这个消息瞒了许久,也想瞧瞧他的反应。
此刻的冉昭君还不知道回行宫之后还有一个冲击等待着她,此刻,她只远远站在湖边,看着游船上那两道亲密的身影。
空前的恐慌感吞噬了她。
游船上,文珩盯着眼前这位名唤锦瑟的姑娘,眼中满是欣赏。
今日,因着是微服出巡,所以并未封湖,湖面上的船只不少。
文珩看着游船的众生百态,倒也觉得十分有趣。
突然,一艘游船上的情形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位身着锦服的男子正拉扯着一位蒙面的姑娘。那姑娘看着柔柔弱弱,旁边跟着的小丫鬟想要上来抵挡,却被那男子一把推倒,重重摔在了床板上,动也不动,瞧着好似晕了过去。
文珩脸色一寒,本是想来看看自己治理下海清河晏的太平盛世,不想却瞧见了一出这样的戏码。
文珩刚准备让顾云峥将船靠过去,却见那姑娘挣脱了男子的束缚,从一旁操起古琴,重重砸向了那男子,锦服男子瞧着就是那种身体虚空之人,被砸了几下便蜷缩在地上。
女子忙转身准备去扶地上的丫鬟,却没瞧见身后的锦服男子踉踉跄跄爬了起来,从一旁搬起琴桌,高高举起打算砸下,文珩一惊,喊道,“云峥,动手救下那姑娘。”
顾云峥抬起袖箭,凌厉的小箭破空而出,穿透男人的手腕,男人重重摔在了地上,捂着手腕哀嚎。
女子惊慌转过身来,看到了不远处的文珩一行人。
两艘船靠近后,文珩让人将这位姑娘和她晕倒的丫鬟请到了自己的船上来,那丫鬟一直昏迷,自己船上有随行太医,也好为她诊治一番。
到了船上后,那姑娘极为郑重地朝文珩行了个礼。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奴家乃潇湘阁琴师锦瑟,还请公子告知府邸何在,待奴家回去后必定备上谢礼。”
文珩有些好奇地挑了挑眉,“潇湘阁?”
他并不知这是何地,本以为救下的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可她自报家门之时并未说姓氏,反而说的潇湘阁,这名字听着也不太像什么花楼,她说的身份也是琴师,倒让文珩有些好奇。
锦瑟眼中流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大概以为对面的公子觉得自己这等抛头露面的女子登门,会有损他的清名,于是忙开口道,“若公子不方便说就罢了。”
文珩笑了笑,没回答这一茬,只问道,“潇湘阁是何地?”
锦瑟有些好奇抬眸,“公子不是本地人么?潇湘阁乃是城中才子们聚会雅谈的一处酒楼,说是酒楼,但并不是靠卖酒水饭菜作招牌,阁中有整座城里最好的乐师和画师,奴家便在楼中供职。”
听到这儿,文珩来了兴致,“既然城中之人如此推崇潇湘阁,那姑娘能在楼中供职,琴艺必然出神入化,不知可否有幸一听。”
说完,他看向面纱下那朦胧神秘的半张脸,低声道,“就当是姑娘的谢礼了。”
锦瑟点了点头,随文珩进入船舱,船舱中正摆着一把古琴。
素手轻拨,琴音渺渺,竟是从未听过的曲目。
文珩在宫中也听过不少乐师名曲,可如今一位性情刚烈与柔婉并糅的女子为自己抚琴,听起来更有一番别样的滋味。
而就在这时,锦瑟背后未关紧的窗户透来了一阵风,那风吹得恰到好处,将锦瑟脸上本就有些松散了的面纱吹开,飘飘扬扬,竟然落到了文珩的手中。
锦瑟有些慌乱地抬头望来,那张芙蓉面,映衬着窗后洒进来的柔光,琴音乱了,文珩的心,也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