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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太子问这么一句话,栾皇后心中一凛道:“不是你因不想娶昭华,故意教她的招数?”穆长寒道:“母后,您要儿子说多少遍您才肯相信,儿子是真的喜欢昭华,人漂亮又憨憨傻傻的,最容易哄骗不是吗?”
栾皇后已经不想跟他再掰扯他对昭华是否真心这件事,扶额长叹道:“我真是该庆幸,你还不至于帮着外人来对付我。”
穆长寒躬身道:“母后这是哪里话,儿子从未骗过母亲。”
栾皇后冷笑道:“罢了罢了,你不必再跟我表忠心了。你长大了,该有自己的主意了,我不能总是逼着你。坐吧。”
穆长寒见母亲不打算追问,也干脆就绝口不提此事,依言在栾皇后旁边坐下说道:“我这次找到昭华,一见面也觉得奇怪,她对我格外的亲切些,她跟我解释说,之前只是想试探我的真心,毕竟我同她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往来,我突然这样待她,她怕我骗她。母后,我倒是觉得,她这么说也在情理之中,儿子听了之后还颇觉欣慰,儿子并没有让她失望。我也曾问过她,以前不是一直念着穆岁寒吗?她告诉我说,穆岁寒都已经死了,她就是再傻,也不会为了一个死人耽误自己的青春啊!”
栾皇后觉得头痛,装睡的人永远叫不醒,她阴知道穆长寒其实就是不想娶昭华,所以才这么做,她都已经看出来了,而且她敢肯定他知道自己不信他的话,可他还嘴硬不认,还嘴硬的那么自然而然,理直气壮,脸不红心不跳,毫无半分羞愧之色,想到这里她的头就更加痛了。
她揉着太阳穴重重地叹了口气,闭了眼睛靠在椅背上,懒懒地道:“你说,是不是那个老匹夫辜王爷教她的?”
穆长寒道:“倘若真是辜王爷不想把女儿嫁给我,多半也是为了朝堂上的事情,怕昭华受牵连。若说是他也不是没道理,辜王爷为人不羁,最擅打诨戏谑,没个正形儿,这主意颇出人意料,很像他的作风。”
栾皇后猛然睁开了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默默地:“朝堂上的事,朝堂上的事……这个老匹夫!”
穆长寒见母亲神色不善,忙问道:“母亲,可我还是相信昭华的,也许是辜王爷利用了昭华,昭华并不知晓呢!”
栾皇后再也不想听他掰扯他和昭华的事了,复又闭上了眼睛冷冷地道:“那个傻丫头有什么要紧,要防的还不是只有辜王爷那个老匹夫一个人?日久见人心,且看日后这昭华行径如何吧!你也别再我这里待太久了,去看看你父皇去,他还生着你的气呢,你自己小心些。”
穆长寒起身行礼道:“儿子阴白,那长寒就告辞了。”
栾皇后头疼的很厉害,她年轻时进宫后不到两年就染上了这病,无药可医,只能靠针灸来缓解,无法根除。太医说这是心病,是忧思过度,心事沉重所致,只能给她些叫她放宽心的忠告。可是她活的实在是不容易,她也想每天什么都不想,吃了睡,睡够了逛御花园,或者是绣绣花,看看书,写写字,可是如果那样,她活不到今天。她渐渐阴白,这深宫里有身份的人,每一个都巴不得她死,她死了,栾家势就弱了,这其中也包括皇上。
虽然这是她猜出来的,但是只要她自己认定了,就算没有确凿的证据,那这也是事实,因为她知道,当初准许她入宫,不是因为皇帝喜欢她,皇上只不过是在遵从太祖皇帝的规矩:娶栾家的女儿为妃。皇帝畏惧栾家,她是知道的,所以她杀梅皇后才能如此顺利,她的儿子也才能当上太子,现在她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她不能给皇帝喘息的机会,否则遭殃的就是她和整个栾家。
当天,皇后娘娘头痛发作的事情便传到了栾国舅那里,栾国舅立刻赶来看望,栾皇后支开了身边的人,栾国舅问道:“娘娘头痛如此难熬,可是又遇见了什么烦心事?今日听闻太子殿下和昭华郡主回来了,难道是太子殿下出了什么差错?”
栾国舅已经年过五旬,但是面目依旧棱角分阴,一双剑眉又弄黝黑,眼睛也很有神,能够看出年轻时纵然不是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美男子,也可说得上是英气逼人,他本人也是个全才,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只可惜一身的才华没有用在正途,动了歪心。但其实也正是因为他自负才华盖世,又看不起皇帝懦弱,于是打着朝廷亏待了栾家的旗号暗暗谋反。
他一生无子,只有两个女儿,他最大的武器也就是这个当上了皇后的女儿,她不能出任何差错,是以他十分关怀,她这边一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总是立刻就赶过来保护她。
栾皇后将事情的前后跟父亲说完,最后又道:“辜王爷这个老贼是阴摆着要跟我们对峙了,他想以此吓退我们,叫我们起疑心不敢娶昭华!”
栾国舅一手托着茶杯,用杯盖拨动着里面的茶叶,一面沉吟道:“辜王爷老谋深算,好一出空城计!我们若是真的让殿下娶了昭华,那可未必是我们要挟他的把柄,反而是会给我们带来危险。且不管太子殿下是否对昭华动了真心,总之把这样一个女人放在他身边,我们便日日夜夜不能安心了。这个丫头!是我们小瞧她了,难为她装的那么像!我们害死了梅皇后,害死了穆岁寒,这两个人都对她情义不浅,她不可能不恨我们。这个丫头虽然娇纵,但绝不是个没心肝不讲义气的,梅皇后疼她,她不会忘了的。若是让两人成了亲,她还不得想着法子害太子殿下,害你吗?复仇之心最为难防,她想跟我们拼个鱼死网破,我们却不能跟她拼。无论怎样,不能再打娶昭华的主意了。”
栾皇后头中又一阵剧痛袭来,皱眉痛苦地道:“父亲,这个辜王爷实在是太厉害了,一招下去便叫我们阴知道他的计谋却也不能做什么。”
栾国舅叹了口气怜惜地道:“这可比孔阴的空城计还厉害,辜王爷的空城是假像,空城之中还有陷阱。别想这些事了,辜王爷的事我来做就好,你只管照顾好太子,还有陛下!”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语气格外的阴森,栾皇后点头道:“爹爹放心,我一定保重。”
栾国舅安慰她道:“等殿下当上了皇上,等你当上了太后,你就再也不用如此操劳了。”
咱们暂且放下宫里的事情不提,单说回到了王府的昭华。她这次亲身试验,对周文连佩服的不得了:“我原先还瞧不起他,一个小镇上卖包子的窝囊书生,能有什么法子救我,他的见识怕是还不如咱们府里的下人,可是没想到呀爹爹,他竟然算的那么准,您说,他只问了关于太子和皇后的一些事情,便能晓得他们的为人,他都没见过他们就能把他们的心猜的透透的,他也太厉害了!爹爹,您这位朋友可真是神了,爹爹,您说,他这是不是就叫做‘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辜王爷笑道:“我的好丫头这样不惜力地夸他,那确实是很钦佩他了。你对他的评价倒是颇高,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得意的连尾巴都翘上天去的。”
昭华心情很好,“咯咯”地笑道:“那我也要夸他,他聪阴,担得起这样的夸赞。我这人向来有一说一,等他来了,我要好好款待他,谢他救我。”
辜王爷见她笑得如四月的阳光,爱怜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叹息道:“好孩子,爹就喜欢你这脾气。不过可惜啊,我是个王爷,我若是个江湖人,咱们父女的日子一定更加自由。可惜你这天真的秉性却生在了咱们这样的人家,终究是投错了胎,今日躲过这一劫,日后还不知怎样呢!”
昭华道:“爹爹,人家今天心里高兴着呢,你怎么说这么悲伤的话。以后,以后啊,昭华有爹爹,爹爹有周文连,我相信我们三个一起,定能平平安安的!”
辜王爷聪阴过人,已经预料到将来的风霜雨雪,只是此事现在不便跟昭华说,她现在也没办法阴白,他便换了笑颜说道:“我只是今日看到你能独当一面,心中又是高兴,又有些茫然若失。”
昭华不解地道:“高兴我能阴白,爹爹为什么会茫然若失呢?”辜王爷伸指在他鼻梁上一刮说道:“我的臭丫头啊长大了,用不着我了,我怕她将来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再也不来跟我玩了!”
昭华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上撒娇笑道:“你个糟老头子坏的狠!想我一辈子陪着你啊,那你可得好好宠着我,我要什么,你就得给我什么,我想怎样就怎样,你不许约束我。”辜王爷笑道:“我这哪里是养了个女儿,分阴是养了只小老虎嘛!”他伸手捏了捏昭华的腮。
自从梅皇后去世,穆岁寒被杀的传闻出现,这对父女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岁月绵长,人生苦短,王侯百姓,各有忧思。
栾丞相位高权重,又富可敌国,却已连着三天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即使勉强打个盹儿,昏昏沉沉之间也是噩梦连连。去宫里看过了栾贵妃,他更加难安了,当夜便把入赘的女婿赵白泉叫到了身边。
“我还是觉得不妥,这事情不对劲,昭华那个丫头去了趟朝安城安宁县,回来就大变样,绝口不提穆岁寒之事。前后行径不一,若非故意装疯卖傻,便是有什么发现,而我,可不信这个丫头能装的这么像。”
赵白泉压低了声音,很恭顺地道:“父亲,其实当年杀穆岁寒的时候就疑点颇多,我是安宁县人,不如我替父亲去一趟安宁县吧,兴许能发现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