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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王洪秀全在金龙殿上,怒斥韦昌辉,并且传旨道:“尔不遵朕的诏旨,滥杀无辜,罪责难逃!明ri,你要在天台前当众认罪,挨苔杖三百。秦ri纲助虎行凶,也责打三百,以观后效!”秦ri纲不服,刚要争辩,却被韦昌辉拦住。
此刻,韦昌辉已经另有打算,他冷冷的扫了一眼殿上昂然而立的翼王石达开,知道这些都是石达开撺掇天王的结果,当下也不辩解,转头便非常恭顺地说道:“哥哥息怒,的确是小弟等肚肠嫩,做得太过了。请哥哥这就降旨,晓谕在京军民——特别是东府的属下,请他们明ri齐集天台,观看小弟与秦ri纲受刑。弟现在追悔莫及,实在是痛心极了!”说罢,跪在案前,不住地磕头。秦ri纲还不明白北王的意思,但也只能跟着磕头。
洪秀全长叹一声,沉吟半晌才说道:“朕也不愿责打你们。若不这样做,人心难平呀!你二人暂时戴罪回府,明ri听候发落。”“谢哥哥恩典。”韦昌辉又恭顺地磕了个头,这才领着秦ri纲,退出天王府,临走前怨毒的看了石达开一眼。
洪秀全提笔在手,亲自发下一道诏旨。然后,由缮书衙抄写数份,用过印玺,张贴在天王府前和各个通行路口。又派专人鸣锣示众,到城内外宣示。
天王的诏旨,吸引着天京的百万军民。人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拥上街头,争相观看,不识字的让识字的念,一时间街头巷尾尽是诵读之声。只听诏旨是这样念的:“东孽杨秀清,反草变妖jing。假传天父旨。yu把万岁称。逼朕退帝位。篡弑罪不轻。天父显权能,密旨告真情。天兄睁慧眼,一切看得清。朕乃传诏旨,北、燕调回京。东孽已正法,天下复太平。北、燕真可恶,背朕动刀兵。杀害众无辜,天理实难容。二人已定罪,明ri受答刑。望我众臣民,切莫悲恐惊。东孽一人外,属下皆弟兄。今后不再究。仍为圣官兵。钦此。丙辰六年七月二十八ri”
洪秀全这份诏旨,写得好似打油诗一般,其实洪秀全所写的很多天父诗也是如此。虽然打油诗文字粗鄙,但却易懂,这首诗迅速传遍了天京内外。人们奔走相告,涕泪横流。心情异常激动。
北王府内。秦ri刚和许宗扬等人急切的看着北王韦昌辉,希望他拿个主意,但看到韦昌辉却悠然自得的喝茶,火爆脾气的秦ri刚忍不住道:“六千岁,咱们可不能这般坐以待毙啊,明ri是鞭笞我们。后天就可能取了我们的脑袋了,东殿可是还剩下不少人的啊。”
韦昌辉yin冷的笑了笑道:“你也会说东殿还剩下不少人,要是我等不使些手段,何时才能把他们剿除干净?”
秦ri刚和许宗扬对望一眼。一起道:“六千岁的意思是……”韦昌辉yin测测的招招手道:“附耳过来,咱们如此、如此……”言罢几人一起yin笑起来。
此时东殿杨秀清的属下还有一万五千多人,这些人要么便是奉杨秀清之命,在城外驻防,要么便是驻守各门的防军,只因韦昌辉和秦ri刚兵马不够,难以包圆了杀戮,所以才保住了xing命。
东王被杀,噩耗传到东殿各部,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军兵们悲痛yu绝,到处是叫骂声、怒斥声、叹息声和怨恨声。第二天,镇守各门侥幸活下来的东府官兵,逃到城外的军营里,把城里的经过讲了一遍。
一名受伤的旅帅说:“弟兄们,快逃!北王说了,天王有旨,要把俺们斩尽杀绝!”“我们犯了什么罪?”“凭什么随便杀人?”“老子跟他们拼了!”“官逼民反,不得不反,反了!”还有一部分人,蹲到地上,双手抱头,放声大哭:“天哪,这到底是为什么呀?”“干不了啦!回家务农去!”
当晚,果然有人开了小差,可是绝大多数人没走,他们在等待和观望。因为他们从前都是贫苦之人,好不容易过上今天的ri子,对太平天国还是有深厚的感情,而且此时的太平军也极少有集体向清军投降之事,所以大家都在期盼着,但有一线之路,也不愿做出背叛上帝的事来。
丙辰六年七月二十八ri,有几匹快马来到军营。马上坐的是天王府的承宣官,他们向全体官兵宣读了天王的诏旨。当人们听到天王赦免他们无罪,还要惩罚北、燕二王的时候,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天王万岁!”“太平天国万岁!”“天父天兄万岁!万万岁!”承宣官又传达了天王的命令,让大家明ri一早进城,观看北、燕二王受刑。并说,为了避免意外,进城的人一律不准携带兵器。
对于天王的诏旨,多数人是信赖的。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持怀疑态度。他们议论着,沉思着,整个军营内都是不安的人群在嗡嗡议论着。
军营大帐内,残存的几名东殿军帅、师帅、旅帅齐聚一堂,商议对策,他们中最大的官职便是左一军帅陈昌林,其余东殿大官前些ri子多数都在城内准备东王登基的事,大多都在北王发难的时候被屠戮殆尽,现在陈昌林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天京东殿之内最大的将官,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我不愿意进城,谁也不知道城里到底是个啥情况,我可不愿再进去了。”一名旅帅大声说道,此人名唤张大受,事变那天好不容易逃出城来,他见识过那种无情的屠戮,因此不愿意回去。
他一开口,几名跟随他逃出来的旅帅也纷纷附和,而城外的几名师帅也表示应该暂时按兵不动,等待局势明朗再做打算。
陈昌林长叹一声道:“我也想按兵不动啊,但有天王诏旨在此,而且我等军中所需都乃城中供应,本来营内就只余五ri口粮,如今加上各门逃出来的兄弟。眼看就只够吃三天的。假若我等不奉诏旨,天王一怒宣布我等为叛军,那便是死路一条啊。”
陈昌林说完,不少军帅和师帅也附和他的话语,其实陈昌林说得不错,当真不奉诏旨的话,天京只消断了粮草,然后调集兵马围剿,也是死路一条。
当下众人争执不休起来,都在议论出路在哪里。忽然有人忍不住说了句:“还不如去镇江投西王呢。”此话一出,帐内顿时鸦雀无声。
陈昌林心头也是大动,其实早先东殿和西殿可以算是亲密无间,当年金田起兵之事,东西两王就并肩作战。到了天京之后,东殿和西殿兵马还曾今一起打过南昌。其实在东殿下级将官兵士之间。还是极为钦佩那位战无不胜的西王,投西王或许当真是一条可选之路啊。
但随即陈昌林想起今岁和西殿交恶,兵马对峙之事,便摇摇头道:“不可,若我等投了西王,在天国就要背负一辈子叛军之名。而且西王凭什么收留我们?你们忘了几个月前的广德之战了么?”此话一出,帐内又是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帐外一人转入,朗声说道:“要是西王已经准备入京勤王了呢?”
众人都是一惊。抬眼望去,却是营内掌管后二军的军帅刘祥富,此人也是东殿将官,只不过平素为人低调行事,并不为人重用,今晚商议大事,陈昌林也派人知会他了,却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现在才出现,而且一出现便是语出惊人。
陈昌林有些不悦的说道:“刘兄弟,你说什么?西王起兵勤王?”
刘祥富点头道:“不错,实不相瞒,其实兄弟乃是西殿的人,如今天王被北王挟持,乱命而为,无罪而诛东王,还且株连甚广,各位兄弟岂可以身饲虎,坐以待毙?不如一起前往镇江,估摸着西殿大军也快赶过来了,沿途关卡尽可不必理会。”
众人闻言开始议论纷纷起来,陈昌林很是不满刘祥富抢了自己的风头,冷冷的说道:“你说你是西殿的人?”见刘祥富点点头,陈昌林冷哼一声道:“原来你是西殿的卧底探子,难怪我们广德之战会败了。”
此言一出,帐内又安静了下来,此时这些热血汉子都最看不起叛徒和内jiān,听了陈昌林的话便忍不住对刘祥富不屑起来。
刘祥富似乎早知道会有此种状况,淡淡的说道:“西王一样是天国重臣,他一样的反清,而且苏褔省在西王治下是何等兴旺。况且西王能为了解救素不相识的小刀会义军,宁可发动无数船只南下厦门营救,如此胸怀和气魄又岂会容不下我等?后二军的三千名兄弟已经打算跟我一道去镇江投靠西王,愿意跟我们去的,四更天边走,不愿意的大可回城。”
陈昌林大怒,便要拔剑出来斩杀刘祥富,但却被营内将官拦住,纷纷劝道,如今已经是大乱之局,难道东殿自己内部还要再起杀戮么?
刘祥富冷笑着道:“一群不识大势之人,死有余辜,兄弟我言尽于此,是走是留自己拿主意。”说罢转身便走了。
陈昌林余怒未消,便宣布明早奉召旨回京,草草的散了会。会后,张大受等几名师帅、旅帅找到刘祥富,表示他们愿意跟随刘祥富前往投靠西王。当下刘祥富、张大受等部东殿兵马一共六千余人,在四更天时分便悄然离开了军营,往镇江而去。
次ri一大早,在陈昌林等几名军帅和旅帅的带领下,剩下的九千多名东府的官兵,排着长长的队伍,开始进城了。
这阵儿,闷热的天气已经过去,天sèyin沉沉的,浓云越积越厚。进城的队伍默默地走着,每个人都想着心事。他们当中,有广西起义的老弟兄,有永安建国时加入太平军的,也有一部分是从湖南、湖北、安徽、江苏各地来的。虽然他们参加太平军的时间不一样,但是,他们对太平大国都充满深厚的感情,过惯了“天下皆兄弟姊妹”的平等生活。虽然战斗很频繁,天国的制度很束缚人,然而,他们对前途却充满了乐观和希望。他们把这一切都归功于万能的上帝,归功于天王、东王和各王。
在他们眼里。王就是神的化身。然而,万万没有料到,在这神圣的天国里,居然发生了罕见的内讧,王与王之间互相残杀,竟株连到成千上万人的头上。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神也如此残忍吗?这与那些“妖头”所干的事有什么区别?然而,天父还是圣明的,天王还是公正的,他们及时制止了这种滥杀,还要严惩制造这种滥杀的罪人——北王和燕王!
雄伟高大的朝阳门。已经敞开了,士兵们排着队,按照顺序走进天京。但见街上冷清清的,家家关门闭户,难得看到一个人影。墙上、石板路上。到处是黑紫sè的血迹。还没有清理的尸体纵横交错,血肉模糊。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臭味。
成群的苍蝇。叮在尸身上,“嗡嗡”直叫。胡同里有几只大狗,啃嚼着死尸……士兵们不忍再看了,都纷纷把头低下。领队的军帅陈昌林拉着大队,有意地从东府门前通过。人们吃惊地看到那座金碧辉煌的建筑,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没有燃尽的东西。还在冒着青烟。
转过东府,很快就来到了天王府前的广场,但见高大的天台上,搭起了五彩罩棚。天台前站着一排排天府的侍卫。台前的一张桌案上,摆着人们熟悉的素蜡、白饭和清水。
进城的士兵在天王侍卫的指导下,整整齐齐席地而坐。北、燕二王部下的士兵,坐在他们的左右和后方。偌大的广场,静悄悄地坐满一万多人。士兵们睁大眼睛,屏息凝神,迷惘地向四外看着。
在接近中午的时分,一阵狂风过后,落下了稀疏的雨点。的确该下雨了,雨点掉到人们脸上,感到一种快意。天越来越暗,乌云在头上翻滚着,一场暴雨就要降临了。突然,从天王府里,走出一群锦衣绣袍的女官。有一位身材修长、体态庄重的女承宣,站在天台前的香案之后,她首先领着大家念起“赞美上帝诗”。她念一句,士兵们重复一句。上万人的声音混在一起,和谐而又浑厚。
读罢“赞美上帝诗”,这个女承宣又把天王发布的诏旨念了一遍。念罢,开始动刑了,广场上一阵sāo动。
只见北、燕二王,身穿囚服,五花大绑,被一群武士从天王府押了出来。八名身高力大的掌刑官,手持答杖走到天台前。女承宣喝令四名武士,把北、燕二王按到两块门板上。掌刑官抡起答杖,奔二王的臀部狠狠打去。旁边有人唱数:“一下,二下,三下……”答杖“呼呼”挂风,打在皮肉上,“啪啪”直响。真是声震全场,有耳皆闻。
开始的时候,人们拔着脖子,瞪着眼睛,看着北、燕二王受刑,后来,谁也不忍心看下去了,都垂下头,闭上眼,还有人偷偷把耳朵堵住。
答杖刚打到二王身上的时候,他俩都尽量咬牙挺着,不哼也不哼。可是,没打三五下,两人就挺不住了。韦昌辉先叫出声来:“唉呀,唉哟!我的娘啊,天父开恩哪!”秦ri纲也嚎叫道:“唉呀!娘啊!天王哥哥饶命啊!”惨叫声、答杖击肉声,和天空的闷雷声绞在一起。这些良心未泯的士兵们紧闭二目,咬着嘴唇,心如刀绞,也不只是该高兴还是惋惜。
后来,惨叫声从强变弱,从高变低,渐渐地消失了。又过了一会儿,笞刑结束了。八名武土把瘫软的二王架起来,分别送回王府,听候发落。这时,人们才注意到,雨越下越大了。
突然,有个女承宣官,冒雨出现在众人面前,高呼道:“天王诏旨,为慰劳东府全体将士,请大家进入东西朝房,天王赐饭!”东府的将士们听了,无不深受感动。人们含着眼泪高呼:“天王万岁!万万岁!”在侍从指引下,将士们排着四列纵队,进入宏伟高大的天朝门,又分成两部分,进入宽敞的东、西朝房。人们相互偎倚着,挤到房子里等候赐饭。
突然,三千名北、燕二府全副武装的兵卒,各擎利刀,把东西朝房包围了。接着,破门而入,扑向手无寸铁的东府将士。大刀、长矛、板斧、利剑,向人们的**上猛砍猛刺。一霎时,血肉横飞,尸身翻滚,东西朝房变成了极其残忍的屠宰场!
到了现在,人们才知道上当,陈昌林仰天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原来真是不肯放过我们,早知道投西王去了,天王啊,原来你也是帮凶,哈哈哈……”
可是说什么都已经追悔不及了,东府的将士们哭喊着、怒吼着、叫骂着、搏斗着,有一部分将士破窗而出,闯到院子里。然而,他们的脚还没有站稳,就被埋伏在外边的北燕军给斩杀。还有几百名极其勇敢的士兵,终于冲出重重包围,杀到天朝门外。结果,也被埋伏在这里的北燕军屠戮。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残忍屠戮,九千多名东府的将士,都被斩尽杀光了!
等翼王收到消息赶来之时,只见此处已经是尸横遍野,石达开悲愤莫名,忍不住跪倒在血淋淋的地上,大声疾呼道:“韦昌辉!你这是把东殿人生生往西王那边逼啊,你这是自毁长城!你是天国的罪人!”
石达开在尸横遍野的朝阳门大哭一场后,起身冷冷的对一众翼殿参护说道:“跟我去北王府,我要当面质问韦昌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