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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了,如果不要寻龙费用,再有猫腻就应该出在其他费用上,那么就应该是购置墓穴的费用了。准确地说是提成,通俗点讲叫回扣。
在推销行当里混了不少时曰对这里面的猫腻岂能不知,听这妞的口吻高档墓区提成在百分之十到二十之间,帅朗以华辰逸开出的寻龙师以十到十五万这基准算算,却又有点不懂了,如果这样计算,谁给的提成能超过寻龙费,而且要远远超过?那岂不是一座坟地要上百万了!?
可能么?这事似乎超过帅朗的认知范围了,百万千万甚至上亿的豪宅听说过,难不成真有自己信口胡诌来的豪华阴宅不成?最起码中州还没有这个先例。顾不上细较这其中的奥妙,帅朗看了前面的队伍一眼,慢步走着,感觉到没人注意自己二人,头稍倾也亲热地问着那墓园推销妞:“大姐,问你个事行不?”
“想上了?想上了就别装。”那妞估计是想问帅朗想上钱了,不过这“想上”一说,说不出的别扭,帅朗一愣,一瞅那妞,很愕然的表情,不料那妞会错意了,又来一句:“想上了回头给姐打电话。”
得,帅朗被雷得不轻,当推销员的两大守则一是不要怯、二是不要脸,看样对方的推销水平和自己有得一拼,帅朗嘿嘿一笑应承着点点头转移着话题:“您那事好说,我问其他事呢。”
“什么?”
“从今天往前数两周之内,是不是有人也问过刚才我师傅指着的墓地,就那块叫蝉翼的高档住宅。”帅朗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那儿确实是内部预留的不对外。”姑娘诧异了,听着帅朗形容的高档住宅又笑了。
“问问呗,下次让我师傅别往那儿指,那不搅和咱们生意么?”帅朗找了个很好的理由。
“我刚才没把话说死……”推销妞又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眼扫着前方,小声道:“一看这人就是急着买墓地,让他们作作难,回头这价格上不好往上提嘛……也不是就不行,费用高点而已,现在说话不方便,回头给姐打电话,嗯,底价好说,知道了吧……”
那妞神神叨叨,把帅朗当成自己人暗示着,这倒让帅朗惊讶了,敢情还是有点小看这妞了,人家早看出了华辰逸急于购进,准备拉个内歼合伙就地起价呢,这一吃惊不小,愣了愣,傻傻点点头:“知道了……我问你什么呢,不是说这事……就那块地,有人来看过这地方么?那么特殊的一块墓地,你不会不记得吧?”
“有,还真有。”那姑娘点点头。
“那您还记得来问过的那人吗?”帅朗问。
“很重要吗?”姑娘的防备心很强。
“当然重要,那货也是个风水高手,下次他来了你注意点。”帅朗随意道,推销员的本事渐露出来了,满嘴说出来的,整个没一句真话,而且还句句合理合情,挑不出毛病来。
“不能吧,长得跟个大马猴样,一脸毛,看着人都反胃,开辆破别克比开大奔的还拽,你认识呀?”那姑娘随意道。
帅朗的脚步一停,闻得此言,顿觉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胸中郁结尽去,多曰来一直怀疑的古大师所谓的神乎其技终于有了最直接的佐证…………能长得到堪比大马猴让人反胃的水平,恐怕除了黄晓没别人了,这随手就指出那里葬有富贵之人的本事,应该是黄晓先摸了底的,总不能古大师找出来的地方还都正好是买不到的地方吧?
刺探者却是被人反刺探了,反刺探的帅朗此时乐呵了,胡乱搪塞了几句,二人谈得那叫一个投机。快到墓园出口了,一行人已经出园了一半,走在最后的帅朗回头也要告辞了,此时倒觉得最不经意的地方收获却是良多,却是多亏了这位姑娘,回头大大方方一伸手,那姑娘很乐意地和帅朗握了握,帅朗高兴地说道:“大姐,放心,咱们长期合作啊,回头我碰上谁死了,一准介绍给你。”
“那先谢谢了啊,回头联系我。”姑娘随意应了句,没发现这句话中的语病。
帅朗笑着快步出了墓园,那姑娘一直在墓园口保持着仪容向一行人招手再见,直到上车走人,最后帅朗又伸着脑袋伸手出来再见,车影消失在视线中,那姑娘才砸摸帅朗的话倒不对劲了,什么叫“碰上谁死了介绍给我?”
这一咂摸明白过来,自言自语道着:咦!?……这小子有点缺心眼,话都不会说,肯定不是看风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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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貌似有点缺心眼,不过风水背后的风声水深在帅朗眼中渐渐拔开了混沌的面纱……
第四站始祖陵园,同样发生了预料之外而情理之中的意外,好穴倒是有,不过据说被省府一位给预订了,而且那地方正坐南朝北,负阴抱阳,花岗岩推砌的坟莹、高达一米开外的墓碑加上四周圈着的墓栏,足足占了十几个平方,大有生前凌驾众人之上,死后仍要附瞰芸芸众生之势,别说帅朗看不惯,连华辰逸也朝那坟吐了几口;第五站人间天堂陵园,好穴也有,只是墓地嫌狭小了,按照殡葬管理规定,个人墓地不超过0.9m*1.2m,而华总这身份自然不会选和普通市民一样的阴宅作为母亲的牺身之所,又一次否决了;第五站中原公墓,同样能选出风水之地,只不过这里有数处风水之忌,比如墓园的环境全部是钢筋水泥结构,湖水也是人工的;比如正对墓园山头立了个移动基站,比如绕墓园的河流被小造纸厂污染了,类似环境被破坏其实都不用古大师指出,连华辰逸也看得大摇其头。
西郊、东郊跑到南郊,就没有个称心如意的地方,每每古大师随手点出的穴位,大家都能看出来这地方确实好,事实也证明好,但也确实不巧,不是已经埋进去了达官贵人,就是稍有纰瑕,再不就是墓园已经预订出去,走得地方越多,却是让华辰逸的脸上忧色越甚,心情愈发地不爽了。如果不是古大师在车上有点忌讳的话,帅朗丝毫不怀疑这些办事的手下要遭殃了。
于是话题从轻快渐趋沉重,从风水说到了环境,从环境说到了现实,说到现实古大师娓娓道来的比风水还要震耳发聩,七百万人口的中州不过十几处墓园,按照人口老龄化的发展,每年10万人使用,十年之内现有墓地将使用完毕出现一个“死无所葬”的尴尬境地,那恐怕是比“生无所居”还要让人感到凄凉的世界。
这话听得华总有点欷嘘,听得副驾上那位跟班有点身上发冷,而帅朗从中却是听出了几分别有用心,古大师应该不会凭空制造这种紧张空气。一路走来处处都看得到墓地紧张,特别是高档墓地用地紧张,风水好的高档墓地更是难觅,帅朗相信,这种紧张空气是在为最终的一役毕其功做铺垫,抛开种种假像和常见的骗术并没有什么区别:比如你想发财,就有人告诉你中奖了;比如你想娶媳妇,就有人给你送新娘了;比如你想升官,就有认识大领导有门路的人上门了,这都叫投其所好,骗其不备……而现在,华总是找一块风水宝地,帅朗估计那块地应该在某个地方已经备好,只等山重水复让华辰逸觉得渺茫时再来个柳暗花明,尔后呢,欣喜之下当然是慷慨解囊喽。
聪明吗?高明吗?
未必,帅朗倒不敢把这个字眼冠在自己头上。现在那一行的水都够深,那一行都不缺人精,心计比水更深,能找到钱的空子差不多都被钻研透彻了,隔着一行你根本无法想象其中的奥妙。这一次如果不是古清治有意把自己放到旁观位置的话,恐怕他打破脑袋都想不到其中的秘辛如此之多,谁可能想到卖阴宅也有回扣,比阳宅回扣还高;谁更能想到风水大师还兼职干“墓托”的活;谁还能想到这年头底线沦陷到连死人也要猛宰一刀的程度……哎,帅朗一路瞥眼瞧到古大师的时候,却是愈发的心明如镜了,这个不显痕迹的局此时回想,恐怕在自己到祁圪裆村之前已经开始布了,因为自己头天到那里就碰上陈副总上门请教,那已经是他们第二次上门了。
聪明,下钩钓鱼的永远要比鱼聪明。
走过的墓园越多,被古大师以巧妙手法否定越多,帅朗越来越觉得到这个骗局的高明之处了,每说一处的风水忌讳,几乎就是往别人思想上放一个疑点,有这个心疑在,自然是抱着再走走看看的心思走下一处,一处一处疑点越多,那剩下的选择就越来越少,最终会被古大师引进圈套,恐怕就进了圈套都不会惊省自己的思想一直就被别人左右着。
高明,此时帅朗看一直镇定如斯不动声色的古清治,再也不敢把这位当成只会用“父在母先亡”那招的烂人了,说不定那天就是看见那三个胖子实在蠢,不屑于跟他们玩玩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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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在走马镇找了家饭店用餐,此地已经接近华总的新郑老家,排出来的墓园已经找了七七八八,下午又过了两家,每个墓园似乎古大师都不藏私,排出了几个可选之地,优劣之处都一一讲清,自然是优点弱、劣势明,只待华总抉择。市区近郊有山有水的地方已经走完,到了下午四点多光景,预订走的墓园差不多走完了,还有一个在北郊,另一个距此时众人身处的走马镇不远。一南一北明显无法同时兼顾了,在叉路口车队停下来,华总和一干随从、亲戚就在路边商议了一番。
此时华辰逸已经显得焦躁不安了,走过的没有中意的,剩下的这两个墓园连详细的介绍资料都没有,再看看跑了一天几乎要无功而返的娇妻,看看一脸疲色累得不轻的亲戚,华总把办事跑腿的陈副总、刘秘书捎带那几个跟班训斥了一顿,不过这几人稍显委曲地解释着,这两家都是刚建成不久的墓园,还没有对外预订,而且距离市区较远,本身就不看好,好在王修让会长从中搓和着,直说顺便再把这家看看,回头再和古大师统盘考虑到那座墓园定穴。
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车队向今天最后一个墓园区驶来,名字叫:名流纪念墓园。
名虽名流,可明显名字还没有流传出来,这是个寂寂无名的墓园,经办此事的小伙介绍说是通过民政系统了解的全市、市郊、郊区各县区的墓园资料,言语中大家对它的所知都有限得很,连古大师也从未听说,不过帅朗却是在心里暗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费这么大劲,此时帅朗依然认定古清治除了钱不会有第二个目的,之所以不要寻龙费用,是因为有比寻龙费更大的买卖。这和推销一个道理,只有牌子不大、名气不高、东西滞销的开发商才会给出更高的提成来。
果真够偏僻,高速路二十分钟,下高速又行半个小时,看到走马岗的地名标识,这已经是中州南部的远郊区了,起伏的高地那是解放前的黄泛区,长年累月的河水冲刷把泥沙推砌成了高高矮矮的低丘,大坝新修和绿化之后,这些凹凸的小丘在此处平原地带差不多能当得起“山”的称呼了。又沿着新修未铺的公路再行十数分钟,稍显荒凉的地方沿山坳一处突兀的建筑上标着“名流纪念墓园”的大字现在眼前,一行人下车进了墓门无人驻守的公墓,直进了园区,所有的人包括帅朗眼前都是一亮。
平缓的山谷,沿山而上像一座天外行宫恍如雕栏玉砌一般白色的墓栏掩映在绿树浓荫之中,远眺气势磅礴、近观错落有致,山后几处迭障重峦恍如云端建起的琼楼玉宇,墓园当中的一条溪流穿园而过,河水淙淙走近了能听到潺潺水声,暖暖的夕阳此时洒着一片金色,相伴着此时山间偶而听到的莺莺鸟鸣,霎时给人一种来到了世外桃园的感觉。
豪华阴宅,横空出世了。
这像冬天里的棉袄、夏天里的雪糕,一下子投射到了在场所有人最需要的心理需求上。眨眼间,看了一天拥挤墓园的众人胸中郁闷尽去,接罗盘在手的古清治脸上喜色外露,不待说话持着罗盘沿路而走,步履飞快,后面的华总一行正要走人,跟班从墓园口的工地上找来一位问话的,这位得姓可差多了,一身石灰沙土歪戴个帽子,斜叼根烟,一问是这里的石匠,再一问墓园管理还没有入住,见猎有点心喜地华总催促着把墓园管理者找来,这倒顾不上一干男女亲戚,直奔着追着古大师的步子往河边跑去了。
一天之内已经看过了数处墓园,个顶个地挤,就像住惯了蜗居突然间再看别墅一样,那种意外之喜的心情几乎都是溢于言表,几乎让人无法抑制,华夫人和兴致也来了,和刘秘书搀扶着乡下老人,循着丈夫的脚步跟了上去。
又是只留下帅朗一个人了,不幸言中的帅朗倒未见喜色,喃喃地自言自语说着:
“瞎掰了句还蒙对了,想都不敢想,还真有这么豪华的阴宅……”
几眼看过,让帅朗有颠覆认识的感觉了,远远望去,每个雕栏围着的读力墓地像个篮球场,看样要有数十平米,一座山被墓地装饰得像宫殿,不远处刻碑的半成品个个有两米多高,碑顶、碑身、碑座是分离式的,要合起来那自然是威风凛凛,可不知道中州还有这么个稀罕地方,趁着没人注意自己的功夫,帅朗悄悄趋身到了叮叮当当敲石碑的工人旁边蹲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讨好地递了支烟,小声问着:“老哥,这儿一座墓多少钱?”
那石匠没说话,锤子一放,接到帅朗递的一根烟往耳朵上一夹,抹着一脸石灰牛逼哄哄两根指头一竖,得意地看着帅朗,帅朗一愣咬咬牙道:“二十万?”
“二十万?二十万能叫名流?二十万都不够成本,整块砌的花岗岩、太行山上下来的;佛山运来的石雕、大鹅卵铺的路、手工雕的碑,最小的墓园都八十多平米,沿山开凿的,还请了个风水大师布局,你说得多少?”石匠貌不其扬,不过这口气蛮大。帅朗知道多少了,抹抹鼻子悻然道:“二百万对吧?”
“这是最次的。还不带管理费。二十万算个逑呀,我们村长死了老婆,随礼都收二十万……”石匠又给了帅朗个雷语,看帅朗也不像买得起二百万墓地的主,没兴趣说话了,埋头干上活了。
咝……帅朗倒吸了一口凉气,起身,即便是猜测到了结果仍然被这个结果惊得无以复加,二百万起步的标的金额,按青龙山那妞提到的10%到20%的提成,这种新墓园给得更高,那岂不是……最少应该有四十万,甚至五十万、六十万更高……帅朗惊讶地看着已经过河踱步沿山而上观朝案、睹明堂,看四方风水的古大师,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不知道是景仰还是惊讶的感觉,心里暗道着:
哦哟,这老家伙,几十万进口袋,连诈骗都不算,这下忽悠大了,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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