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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谢奶奶担心。甜水村风气还好,前些日子疯传有个村的女知青,下地的时候落单被欺负了,为了保全名声只能嫁给了那个流氓。谢奶奶听了直后怕,这些日子都不放心让程遥遥去送饭了。
现在听说程诺诺大白天地闯进自己家,更是叫人后怕。
程遥遥叹口气,把脸埋进碗里。这年头乡下风气很好,家家户户都不关门,反正家里也没有可偷的。要防也防不住——墙头就那么高,又没监控。
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程诺诺对灵泉那么疯魔,这回没成,下回一定会想其他办法。
谢奶奶道:“我明儿跟银桂婶子她们说说,叫她们平时多替咱们看着点儿。遥遥,从明儿开始你不准自己出门,去上工打猪草都得跟昭哥儿一块,要不就跟狗蛋他们一块儿。”
谢昭道:“放心。我跟大队长他们打了招呼,村里民兵队以后夜里巡逻,会多注意我们家。”
谢奶奶这才松了口气:“这就好。”
吃完晚饭,谢绯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今天做错事差点害了程遥遥,心里别提多内疚了。虽然遥遥姐和哥哥奶奶都不怪她,谢绯的心情还是很沉重。
程遥遥知道她心思重,故意支使她:“小绯,我要做羊奶布丁,你帮我的忙。”
“好!”谢绯此时恨不得能为程遥遥多做些事,好抵消些内疚呢。
今天打回来的一罐子羊奶还湃在缸里。程遥遥把羊奶倒入锅里,冷掉的羊奶带着一股子羊奶特有的膻味儿。
程遥遥道:“小绯,火一小点。”
谢绯抽掉了一根粗柴,让灶里的火维持在将燃未燃的状态。
程遥遥加了两勺白砂糖,又捏了一小撮茶叶放入奶中,用茶叶祛膻。她一手捏着鸡蛋在碗沿一磕,手腕一晃鸡蛋清就落进碗中,蛋黄却掉在另一个碗里。程遥遥手速飞快,眨眼间磕了四颗鸡蛋,用筷子迅速打散。
此时锅里的羊奶已经泛起绵密气泡,一层层翻滚起来又落下去,雪白如霜。不等气泡变大,程遥遥就将羊奶盛入海碗里。
等羊奶稍稍晾凉,程遥遥将茶叶全部捞出来,又将打好的鸡蛋清倒入羊奶里搅打均匀:“好了。你把蛋奶液过滤两遍,记得捞走上头的泡沫。”
“嗯!”谢绯将一块纱布用沸水煮过,拧干,将混合的蛋奶液过滤了两遍。又拿出五个小碗,将蛋奶液沿着碗沿小心地注入碗中,挑去表面的浮沫,又放入沸水锅里蒸上。
程遥遥已经洗干净另一口锅,开始熬焦糖。程遥遥熬焦糖可是一绝,熬出的焦糖色泽微红,风味十足,无论放多久都不会凝固。
她一边熬焦糖,一边跟谢绯传授自己的经验:“认真看着,这可是我的独家秘诀。熬焦糖最重要的就是火候,厨师要凭自己的经验来判断,一秒钟都不能耽搁……”
谢绯忍不住道:“姐姐,既然是秘诀,你为什么全都教给我?”
“因为你是我的家人啊。”程遥遥理所当然地道,“所以你不用不开心哦,我们是一家人,你给我添麻烦也没关系。我不会记着的。”
顿了顿,程遥遥又道:“反正你惹的麻烦肯定没我多。”
谢绯眼睛才红着,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横亘在心头的压力瞬间就消失了。她忍不住抱住程遥遥:“遥遥姐你真好!就算你不嫁给哥哥,我也认你当我的姐姐。”
程遥遥最招架不了别人的眼泪了,害羞起来:“别让你哥哥看见了,他会误会的。”
在厨房门口的谢昭顿住脚步,转身轻轻走开了,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程遥遥说,她是自家人。
等五碗热腾腾的羊奶布丁出锅,程遥遥再将焦糖仔细淋上去。白玉豆腐般的羊奶布丁颤巍巍,吹弹可破,焦糖流淌其上,闪烁着光泽。
甘醇的奶香与焦糖萦绕在人鼻尖,光是闻着这香气就叫人在寒夜里浑身温暖。勺子轻轻一划,凝固的奶冻就破开来,一团雪白在勺子上颤巍巍晃动,舌尖一抿就滑入咽喉,焦糖的甜在舌尖跃动,随后才是徐徐绽放的奶香。
大家一块坐在厨房里吃着热乎乎的甜点,随口闲聊,灶台里的火光在墙面上跳动,没有比这更温暖融洽的时光了。
犟犟的那一碗没加焦糖,加了两颗碾碎的熟鸡蛋黄。犟犟跟又过了一回年似的,吃得小胖脸上沾满了奶汁,毛尾巴在地上愉悦地拍着。
谢奶奶啧啧称奇:“这羊奶膻味儿重,村里没人爱喝。遥遥这做出来的一点都不膻,又这么嫩!”
程遥遥道:“我放了一点茶叶去膻味。”
谢奶奶道:“咱们也用过这法子,还是有味道。”
程遥遥又道:“宁夏有个牧场长满了草药,那些山羊吃了草药,肉味就一点都不膻。”
谢奶奶哎哟道:“那得废多少草药!”
谢昭和谢绯都安静地吃着布丁,含笑听程遥遥一本正经地哄谢奶奶。
程遥遥吃了一口布丁,勺子抵着唇笑道:“也不用这么麻烦。其实膻味儿是公羊身上的,只要确保母羊产奶的时候不沾到公羊的气味,羊奶就不会膻了。”
“姑娘家家的,又口没遮拦!”谢奶奶抬手给了程遥遥一下。
程遥遥委屈地叫了声,躲到了谢昭身后。谢奶奶撑不住笑了,道:“行啦,吃完了快去洗洗睡了。昭哥儿明早还要上工呢。”
程遥遥忙几口吃干净碗里的布丁,跟谢绯一块去洗碗。
谢昭则把洗澡水提去杂物间,灌满浴桶。在乡下,晚上能洗个脚上床就算讲卫生的人了,冬日更是十天半个月也难得擦一次澡。谢家也算讲究的人家,谢昭下地干活回来,一定会冲凉洗澡。
可程遥遥足不出户也是日日都要泡澡的。她的专属浴桶很大,来回要提三四趟才能灌满热水。她又怕黑,谢昭每天晚上替她打好洗澡水,还要在边上守着她。
她像一朵名贵娇嫩的花儿,一点委屈受不得,须得锦衣玉食地精心养着。一朝命运错位,叫她落进了谢家这破瓦残垣里。谢昭得了天赐的珍宝,怎能不捧在掌心里疼?
热腾腾的水里加了两滴玫瑰精油,馥郁的香气和着水蒸气熏得人筋酥骨软。程遥遥泡在水中,只觉不能独享这快乐,命谢昭将犟犟擒来,叫犟犟也洗一洗。
犟犟睁着一双炯炯琥珀眼,压低前爪,正欲对鸡圈发动一次夜袭。忽然四爪腾空,被揪住后颈皮拎进了杂物间。
闻到那股热腾腾的水汽,犟犟就深觉不妙。果然,下一刻,它被毫不留情按进了热水里。
犟犟最讨厌洗澡!它被谢昭按在木盆里翻滚,挣扎,发出杀猫的惨叫。
程遥遥趴在浴桶边缘,伸出一条湿漉漉的雪白胳膊,将犟犟的脑袋摁进水里。
谢昭:“妹妹!!!”
犟犟“嗯”地一声,奇迹般安静下来。
谢昭屏住呼吸,捧着犟犟打湿后一点没缩水的屁股往上提,犟犟的脑袋还扎在水里。
仔细一看,犟犟正埋着头津津有味地喝洗澡水。
谢昭:“……”
程遥遥道:“快给它洗洗吧。一天天的总钻鸡圈里,脏死了。”
谢昭看了眼她搭在桶沿上的胳膊,程遥遥的胳膊纤细,瘦不见骨,带着少女特有的细腻,水珠在肌肤上滑过留不下一丝水泽,又沿着粉润的指尖往下,一滴滴流淌。
好似那水是从指尖流出的。
程遥遥将手收了回去,拿葫芦瓢舀水浇在自己肩头,随口道:“谢昭,你再看我就要你把眼睛蒙上了。”
谢昭猛然回过神,将那些荒诞的想法弃置一旁,专心地洗起猫来。犟犟的毛沾湿后一簇一簇地乱翘着,打上第一遍肥皂都揉不出沫,第二遍才打起泡沫,仔细搓揉许久,深灰色的水和着泡沫从毛毛里挤出来。
真是一只小脏猫了。
程遥遥断言:“犟犟是我见过的最脏的小猫!流浪猫都会给自己舔毛毛的!”
谢昭道:“它没见过其它猫,也没有母猫教过它。”
程遥遥不说话了,眯起眼打量谢昭。
谢昭发出一个音节以示疑问,换了盆干净热水继续洗猫。
程遥遥将脸歪在胳膊上,忽然笑道,”谢昭,以后有了孩子,你一定是个惯孩子的老父亲。”
谢昭被这句话里衍生的含义弄得脑子空白了一瞬,犟犟在他手里“唧”地叫了一声,扭头抱住他就是一口。
谢昭吃疼地回过神,手腕上红红的两个小点,没破皮。他忙揉了揉犟犟的脑袋,犟犟这才哼唧着不动了。
程遥遥稀奇道:“犟犟现在对你越来越好啦。看来你舔得还是有效果的。”
“舔?我没舔过它。”谢昭下意识回答。
他一本正经的语气惹得程遥遥在浴桶里拍着水笑。这么一打岔,关于孩子的话题就没办法继续了。
程遥遥像一朵会飞的花,她的话题总是天马行空,一忽儿跳到这边,一忽儿又远去了天边。谢昭自己是个寡言的人,有时候他会担心程遥遥跟自己在一起,会不会被闷着。
但是关于孩子的话题,他可以谈很多。比如程遥遥喜欢男孩更多还是女孩更多,想生几个。谢家的孩子取名都按着族谱来,下一辈是“明”字辈。如果程遥遥不喜欢,可以不用。
这些问题谢昭独自思索了很久。到了新婚夜时,他才终于有机会一股脑地向程遥遥提出来。程遥遥思考良久,认真地看着他:”谢昭,你不想洞房直说。滚下我的床!”
谢昭当机立断地滚了,抱着程遥遥从床上滚到地毯,从楼上滚到楼下,足足滚了一夜。这是后话了。
此时的谢昭,将犟犟洗成了奶黄雪白的颜色,又擦得干干地抱在火炉边烘。程遥遥卷着被子躺在床上,乌黑发丝缱绻地散在枕畔,被水汽熏过的脸颊散发着玫瑰色,唇越发地红。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肯乖乖睡,又翻转过来盯着他瞧,乌黑的眼睫下掩着多情的桃花眼。
又是这样的眼神。
谢昭最受不了程遥遥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天真又直白,多情又懵懂。大雨里的第一眼,这眼神就直击他心脏,叫他从灵魂深处泛起一股震颤和征服欲。
犟犟生无可恋地被悬空在火炉旁,像只烤鸭般徐徐翻转,以便烘烤得更均匀。它尖锐的指甲在肉爪里伸伸缩缩,时刻准备着给谢昭来上一下狠的。
可谢昭最近为它建了一座漂亮的猫窝,对它也很尊敬(除了洗澡的时候),不失为一个合格的仆人。犟犟想,再等一等,再不放开你就要尝到厉害了!
谢昭的手忽然松了些,犟犟耳朵一竖,趁机从谢昭手里刷地逃走了。只见一道橘白影子在屋子里掠过,屁滚尿流地冲出门去。
“哎!犟犟跑了!”程遥遥叫起来。
“已经烘干了。”谢昭回神,起身走到床边坐下。
程遥遥嫌弃地道:“怎么有猫咪这么不爱干净的。怪不得没有小母猫要跟它约会。”
程遥遥这么嫌弃不是没理由的。前些日子,村子里忽然来了一只漂亮的白色母猫,惹得村里的野猫家猫每天晚上喵呜喵呜叫成一片。犟犟作为一只进入青春期的小公猫,自然也加入了这场大规模求偶相亲活动中。
方圆几十里的猫,就属犟犟养得最好,最油光水滑,最肥……咳,圆润丰满。可犟犟这些日子每晚出去泡妞都是铩羽而归,有一回还被挠破了鼻子,蔫头耷脑地回来,一头扎在谢奶奶怀里喵呜喵呜委屈了好久,把谢奶奶心疼坏了。
打那儿以后,犟犟也不出去追妹子了,每天在家懒吃懒喝,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谢昭唇角微微翘起,揉了揉程遥遥的发丝:“怎么还不睡。”
程遥遥抓住他的手警惕地嗅嗅,只有犟犟身上的香皂味,她这才放下心来,哼唧道:“我睡不着。”
谢昭粗糙温暖的大手轻轻抚着她脸颊。他手掌粗糙,带着常年做粗活留下的茧子与伤痕,蹭在脸上泛起酥酥的痒与微疼,让程遥遥觉得很安心。
程遥遥闭上眼,听谢昭迷人磁性的嗓音从头顶落下:“别害怕,我每晚都会在屋子前后查看。外头还有民兵队巡逻。”
“谁说我是害怕了?”程遥遥不服气地睁开眼,她怎么可能害怕程诺诺?
谢昭低笑,继续道:“等化肥厂的母狗下了崽,我抱一只回来养。”
”啊?”程遥遥睁大了眼。
谢昭见她感兴趣,便仔细解释道:“那是狼狗,看门很警醒。以后有了狗,你出门也放心了。“
程遥遥笑逐颜开,脱口而出却是另一个重点:”我马上也是猫狗双全的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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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只是在人群之中多看了你一眼,孩子的名字我已经取好了你喜欢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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