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殉国!蒙难!伤重不治!
一个接一个噩耗陆续传来。本来带着喜气而来的诸位女眷顿时哭成一片,即便有那么些来报平安的,也被淹没在这悲切哭声里。那些得了平安的女眷固然放了心,却不敢显露分毫欢喜。这时节哪怕一个微笑,都很不适合。
福王妃拈着帕子陪着一位战死的郡王的几位家眷垂泣,她心中暗暗计算,这伤重的不算在内,光殉国的就有六位郡王,十三个国公,至于封爵低些的伯、侯战死的只怕不少于二十位。连王侯都折损了这么多,就更别说还不知道的那些武将了。陈国这一战,打得可谓惨烈。
尹兰烟却起了些其他心思。在场的这些人里头,其余的不论,光战死的郡王就有六个。这些郡王的子女虽然可以袭爵,但是若朝廷抚恤一番,从其中一家挑选人过继呢?这样泽礼不就不用去了吗?上次太子找尹兰烟试口风的时候,尹兰烟之所以不敢答应,就是怕将来没法跟嘉王交待。如今局势悄悄改变,她巴不得赶快解决了这事才好。
与有戚戚焉的还有咸平郡王,他是作为除了太子之外唯一跟来的宗室,自然庆幸逃脱了这一劫。比他资格老的郡王都有战死沙场的,如果留在成都,咸平郡王可不敢想他项上这颗人头还是否能保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派在最危险的地方的那些人依照亲疏分配了的。亲王都幸免于难,伤得最重的洛王虽然跛了一足,至少性命还是无碍。巴王也受了箭伤,但是据说仍旧带伤上阵,极为悍勇。
眼下他操心的自然是过继一事儿,与尹兰烟不约而同想到一块儿去了。本来咸平郡王想着凭自己这些日子在巴州的努力钻营,又“大公无私”的首倡将自己的儿子过继给太子,太子应该是会考虑的。谁知太子一直没有表态,传来传去,倒是说太子有意过继嘉王世子,这可真叫他着急。眼下又死难了这么多宗室,万一太子为了扶寡恤孤,从其中择其一过继的话,自己的算盘可就要落空了。
咸平郡王知道今日是个契机,生怕有人闹将起来,忙咳嗽几声,排众走到太子座下,低声请示道:“殿下,今日大喜中得到这么多凶信,我看各位女眷都伤心得很,不如叫大家散了。明日我再替太子各府走一趟,抚恤抚恤。”
太子陈洪恪脸色低沉,他知道这时候应该站出来抚慰众人一番。但是,他却觉得直不起腰杆。这么多人战死,可见京城被围困这些日子,战况有多激烈。可是作为太子的他,却只是带着妇孺逃到巴州,没有什么作为。即便这是父皇的战略考虑,太子陈洪恪作为一个男人,还是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既然咸平郡王这么提议,他巴不得做一回缩头乌龟,便点点头,起身道:“各位婶娘、弟妹节哀!这场战事,实在是我陈国自开国以来最大的劫难,今日得到伤怀的消息已多,孤王实在难过,大家暂时各自回府吧。朝廷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眼看太子说完便要先行离开,一直陪着淮阳郡老王妃哭泣的郑王妃忽然用手肘悄悄顶了顶这位老人家,那淮阳郡老王妃是郑王妃的姨母,也是年老成精的人物。虽然伤心儿子殉国,此时也反应过来。踮着小脚跑上前,拉着太子的袖子嚎哭道:“太子殿下,我儿洪忻死得好惨啊。您可要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我那孙儿还只有六岁,便没了父亲,这叫我这把老骨头怎么办啊!”
太子陈洪恪好不尴尬。这位老王妃是长辈,儿子淮阳郡王又刚刚战死沙场,陈洪恪不能喝斥,又逃不开她的纠缠,急得额头直冒汗。
郑王妃与淮阳郡王妃连忙上前去搀扶老人家,又细声细气的劝慰。可这位老王妃是铁定了心,拉着太子衣袖不依不饶,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我那可怜的孙儿啊,我那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的乖孙啊……”
众人一时无语,咸平郡王哪里还不晓得这老王妃的意思,连忙上前游说劝解。可是这殿上又有哪个是傻的?其他死难宗室的家眷便纷纷围拢过来,个个声音悲切,只是没有老王妃的资格,不敢拉扯太子罢了。
陈洪恪只觉得头疼不已。他也知道这些人所求,按理说出了这样的事儿,自己若是亲王便应承下来也无妨。可惜太子之子意味着什么,他最清楚。这些冲着皇太孙之位来的人,他没法松口。这些子侄里没几个优秀的,郡王府的血脉也远了些。他还是看重泽礼。
咸平郡王见局面有些失控,太子对待这些女人也不好如何,只得挤到中间,大声道:“诸位静一静!各位婶婶、嫂子、弟妹听我说,无论是哪位王兄的孩子,朝廷都不会亏待。本王在此郑重保证,本王一定竭尽所能,当众侄子如亲生孩子,好生照顾他们!”
陈洪恪如蒙大赦,用力的拍拍咸平郡王的肩膀,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抬脚就走了。
老王妃一时没有拉住,眼睁睁看着太子溜走了。她不由得狠狠瞪了咸平郡王一眼,心中暗道:哪个要你来出头,谁又想给你当儿子!
咸平郡王知道这位老王妃不好惹,慌忙借口公务跟着太子走了。福王妃知道此时她就是想做好人,只怕也会招人嫉妒,也不声不响的离开了。满殿的伤心人,一时俱都心冷了。众人议论两句,便各自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去了。
陈洪恪一路朝着涵虚殿去,他知道如今也到了墙角,过继之事不能再拖。待到了涵虚殿,便见妻子靠在床头,慈爱的看着泽礼读书,陈洪恪不禁心头一酸。他终于下定决心,是时候摊牌了。
第二日,当咸平郡王代表太子往那些死难宗室府上送慰问的时候,正主儿陈洪恪却是移步西苑,来到嘉王府上。尹兰烟闻讯立马带着姨娘们与泽祥到门口迎接。待众人见了礼,尹兰烟忙把太子往主院里请。陈洪恪却不迈步,只看了看尹兰烟,后者知道太子为何而来,不由得微微后退了半步,脸色有些窘迫。陈洪恪看出来尹兰烟当不起此事,便微笑问道:“瑜儿怎么样?何太医的方子还得用吗?”
尹兰烟说不上来,回头看了看木樨。木樨的身份不便答话,便微微推了推泽祥。泽祥大着胆子上前半步躬身道:“回太子叔叔的话,姐姐昨儿咳了淤血,今儿似乎好多了。何太医的方子治病养身两不误,姐姐说是极好的。”
陈洪恪看泽祥虽还有些庶子的心里卑微感,却也勉强能够做到大方得体,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好,你就给叔叔带路。我们去看看你姐姐去。”
尹兰烟忙道:“怎么敢劳动太子大驾?瑜儿怎么承受得起!”
陈洪恪有些不悦道:“大哥不在,瑜儿受了伤,我这个做叔叔的去看看也不为过。这时候顾忌身份这些,岂不是外道了吗?”
尹兰烟讪讪的笑了笑,只得跟在他们后头。
清瑜听到外头仆从一叠声的高呼“太子驾到”,忙直起了身子。从昨天到今天,她已经前前后后仔细想过了,就等着太子大驾光临呢。
陈洪恪随着泽祥进了屋,清瑜作势要起身拜见。陈洪恪忙快走几步,到了床前,双手压住清瑜的肩膀,责怪的道:“在叔叔面前还闹这样的虚礼,迸裂了伤口怎么办?”
清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认错道:“侄女唐突,请叔叔责罚。叔叔突然到访,瑜儿惶恐!”
陈洪恪表面云淡风轻,心中还是有些焦急,不想跟清瑜打太极。回头对尹兰烟木樨她们道:“你们带着泽祥先出去。我问瑜儿几句话。”
尹兰烟犹疑了片刻,把决定权交给清瑜她不服气,但是要她自己做决定她又怕承受不起。
木樨虽然没有完全转过弯来,却还是相信清瑜的眼光,对芙蓉使了个眼色。芙蓉已经晓得泽祥出局了,心中正欢喜将来泽祥能得嘉王勋爵,忙上前去牵了泽祥。
清瑜晓得尹兰烟首鼠两端,故意道:“二娘想说什么?”
尹兰烟慌忙对太子摇头道:“没什么,太子殿下自便,臣妾告退。”
清瑜微微一笑,看着尹兰烟有些不甘心的带着众人退走。
陈洪恪呵呵笑道:“人道是嘉王府是这个侧妃当家,我看自从瑜儿回来,是换了天呢。”
清瑜装作不好意思,低头道:“太子殿下说笑了。叔叔刚才说有话要说,不知是什么事呢?”
陈洪恪看着清瑜道:“叔叔想问你要一个人。”
其实二人都心知肚明,却又各有算计。清瑜知道太子这已经是明示了,连忙顺着他的话头道:“叔叔可是为了陈国江山社稷,要过继泽礼?”
这一顶高帽送过去,陈洪恪就知道清瑜是有心同意的了。这个侄女儿他是知道的,大哥嘉王在的时候便极为重视她的意见。更别说这孩子如今手握佛宝,回到朝中说话也有几分分量。如此皆大欢喜的结果陈洪恪自然高兴,点头道:“正是。”
清瑜盯着陈洪恪的眼睛,悠悠的道:“太子叔叔莫怪,瑜儿与泽礼血脉相连,有几句话却不得不问!”(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