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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亮瑜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孩子。
他母亲,白婧,为了私欲,算计他父亲席栾,怀上他。
白婧怀孕期间,席栾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席亮瑜有时候真感慨,女人是个很神奇的物种——现在女人怀孕生孩子,虽然没有古代那么高的风险,但仍是要付出很大代价。孕期综合征,产生综合征,身材变形等。
很多人说,白婧生下他,是为了图谋ce财产。但直到席栾消失,白婧都没拿到ce半毛钱。因为很早之前,席栾就把大笔资金转移到穆槿名下,甚至就连ce,也是穆槿的公司。
白婧虽然没拿到ce半毛钱,但也能轻松把他养大。毕竟白婧是女强人,是人才市场猎头争相聘请的优秀人才。
席亮瑜一直认为,自己的生母,对父亲有很深的感情。
而父亲,对另一个他成为“妈妈”的人有感情。
他的妈妈,是一个很普通,很温柔的人。她是教育学家,慈善家,平常工作很忙,他记忆中,那个女人见到他,总是蹲在他面前,轻声细语地对他讲话。她看着他时,好像他是她眼中的整个世界。
他喜欢这个女人,也厌恶她。
因为她,母亲永远得不到父亲的喜爱。她因病去世后,父亲彻底失踪。
上一辈的恩怨,或多或少影响了他的想法,不过他很爱护他的妹妹。这个妹妹,和穆槿一样,身上有温柔的气质,果然最后选择了和穆槿一样的职业。
他分析过自己的想法。
他可能是把对妈妈的感情,转移在妹妹身上,又掺杂了哥哥的责任感,所以他对妹妹很好。
他记得很清楚,妈妈去世后,妹妹红着眼给他打视频电话,说自己害怕。
他恨不得化身数据,通过网线,通过电流,立刻传送到妹妹身边。
次日,他就联系不到妹妹。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妈妈去世后,父亲失踪。父亲把唯一的女儿,托付给对手,妈妈的爱慕者。
老枭在东南边势力很大,他不想泄露席亚非的行踪,没人能知道。
更何况那时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本身就没啥本事。所以他想尽办法,都找不到席亚非的行踪。他迫不得已,联系到一个比较熟的阿姨。
这阿姨名叫顾青青。
顾青青只告诉他,席亚非很安全,让他不要担心。
尽管不担心,席亮瑜仍是想念妹妹。
这年,他遇到生命中的初恋。
初恋是个叫戴安娜的北欧女孩,乳白的皮肤,长睫毛,大眼睛,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
他第一眼见到戴安娜的时候,就愣了。他在戴安娜身上看到妹妹的影子。
其实戴安娜和席亚非的长相千差万别。唯一的相同点,是和他说话时软软的强调。
他和戴安娜在一起时,经常恍惚,好像他还在国内的那栋别墅,他父亲妈妈和妹妹都在身边。
刚开始和戴安娜在一起时,他是真的想认真珍惜她的。把她当成亲人一样爱护。
而戴安娜显然有不同的想法。
恋人之间,应该有更亲密的行为。
席亮瑜接受不了。
他对她的感情很复杂,有弗洛伊德强调的恋母情结,也有哥哥对妹妹的责任,唯独不愿意探讨人体美术。
戴安娜和他吵过。认为他根本不爱她。
席亮瑜从小见过父亲和两个女人的爱情经历,他的想法比一般人更深沉:十几岁的孩子,哪里知道爱不爱的?他觉得戴安娜在这方面听肤浅的。
后来戴安娜和他冷战,差点分手。
有八卦的人打听分手原因,戴安娜居然说他不行。,
这真是天大的污蔑。
席亮瑜决定给戴安娜一些教训。
那天,天晴晴朗,一班人出去郊游。已经谈朋友的男女结成一伙,没谈朋友的人围成另一伙。戴安娜虽然有男票,但她没搭理席亮瑜。
席亮瑜大步走到戴安娜面前,抓着她胳膊往小树林走。
身后一群学生大叫,“哇塞,太帅了。”
有人还提议,跟上去旁观。
席亮瑜差点气笑。
反观戴安娜,倒是满脸酡红,挺满意自己制造出的轰动效果。
席亮瑜真不知道这姑娘脑子想啥。
“戴安娜,他们在笑话你。”
戴安娜捧着席亮瑜的头,“亲爱的,别紧张。他们只是羡慕我。放轻松……”
席亮瑜真放轻松了,度过一个不算愉快的郊游。
因此,他和戴安娜的关系有了突破性的变化。
某位作家说,十几岁的年轻男人,脑子比公共厕所还脏。
席亮瑜很坦诚地承认,他和戴安娜在一起后,就是这种情况。
每晚睡觉,上课,吃饭,每时每刻,都回味那天小树林的场景。
他觉得戴安娜就是个女巫,给他下了降头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她。他开始疯狂联系戴安娜。戴安娜像多怒放的玫瑰,在他身边越加美丽。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和戴安娜的联系,从每天练习,变成两天联系一次,一周联系一次。
初中毕业后的寒假,戴安娜说要回国读书,他们两人正式分手。
但席亮瑜心里很清楚,戴安娜背叛了这份感情。因为他在校园曾看到她和另一个男人走在一起。那男人长得高大魁梧,看背影比他强壮很多。
男人喜欢漂亮的女人,女人喜欢强壮的男人。都是一样的道理。
席亮瑜自尊心受挫,再也不愿过小时候得过且过的生活。
他和白婧说,要练武。只是他年岁已大,错过了传统武术打基本功的时候。几经周折,他拜入一位柔道大师门下做入室弟子。
只是那位柔道大师性格怪癖,喜欢过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作为入室弟子,就得跟随大师生活在一起。
他舍不得都市生活的花红柳绿,但想到自己失踪的父亲,找不到的妹妹,还有抛弃他的初恋,他又觉得一切都无所谓。
白婧亲自开车送他入山,路上一句叮嘱的话都没说。
席亮瑜偶尔回头,看到白婧鬓角有了白发,心中却有些触动。
他下车时,问白婧,“母亲,你后悔吗?”
当年的事情,席亮瑜都知道。
白婧也没避讳过席亮瑜。
但被席亮瑜真切问出,白婧还是觉得难堪。除却难堪外,又有无以言说的悲痛。这份悲痛深藏在岁月的犄角,时隔多年都让她无法释然。
后悔吗?
自然后悔。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
席亮瑜本就早熟。他从母亲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中就明白所有。
“母亲,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席亮瑜下车后,又折回来:“母亲,人是为自己活的。”
白婧身体后仰,长长叹气。她年轻的时候,气盛,不服输,做了很多算计别人,有损阴德的事情。她受到了报应。但她不服输,还想卷土从来。
她计划好了一切,却没算过天命。
穆槿……居然没熬过她?
穆槿走了,席栾也消失了。
她失去报复的对象,所作所为都失去意义。
多年戾气失去依附的对象,她差点疯掉。她也想过要不要就此死了算了。但她本就不是太情绪话的人,睡一觉,照样是商场女强人。
而听到儿子的叮嘱,她一下子湿了眼眶。老了,容易动感情,想的事情更深沉。年轻时的风风雨雨如过眼烟云,现在只感谢上天,让她冲动之下,有了这样一个牵绊。
至于她要这个牵绊的初衷,早就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白婧找到了“母亲”这个角色的责任和义务,想起自己的大宝,想起自己对大宝做的事情,很愧疚。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宝经常入她的梦。
梦中,白婧看到穆槿抱着她的大宝,好像大宝原本属于穆槿的孩子。而席栾在一边抱着她们两个人……
那个梦境太真实,白婧的记忆一度出现偏差,好像最开始,她就没在席栾生命中出现过!
白婧尝到了生命空虚的味道,辞掉手头的大部分工作,只留下两个资金委托的活儿,只身前往深山老林,看望儿子。
她看到席亮瑜时,差点哭出来。
白婧是个利益心强,精神匮乏的人。不管是出于补偿心理还是别的,白婧给孩子很高的物质享受。席亮瑜从小没吃过半点苦。但现在,席亮瑜跪在地上刷痰盂。小脸上瘦的没一点肉,指甲缝里都是黑泥。
白婧当即怒了。她送孩子过来,是学柔道的,不是当奴隶的。
白婧冲进大师的练功师,找人算账。
大师盘腿坐在窗前,眉头都没动一下。
白婧见到气定神闲的大师,就冷静下来。她得罪大师,大师给席亮瑜穿小鞋怎么办?
大师自然知道白婧的举动。早在白婧的车进入深山时,山门口的监控就传出有人进山的消息。大师只是不耐烦人际交往,并不是真的与现代社会脱节。
而席亮瑜刷痰盂,也是大师有意让白婧看到的。
白婧说:“您这里是不是需要一个保洁阿姨,我认识一个能力很强的……”
大师摇头,“传统柔道,重在招式,在力度和灵敏度。但我的功夫自成一派,讲究……”
大师滔滔不绝讲了心性对柔道的重要性,白婧听得腻烦,仍是耐着性质听完,问大师,“如您所说,必须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的痛苦,才能成就常人所不能达成的高度。但是我儿子只是学柔道防身,并不想成为一代宗师。”
大师默然不语,很久才说:“你去和你儿子商量一下吧。”
白婧转身走出练功师,见到正在刷痰盂的席亮瑜。
席亮瑜是从小听父亲故事长大的孩子。孩子自然崇拜父亲。他记忆中,席栾就是靠自己努力挣出一番事业的英雄人物。他想成为父亲。
所以白婧用花花世界诱惑他,都没让他动心。
白婧以为他想在柔道上有所建设,就没再劝他。只是心疼儿子受苦,每个星期都要上来看席亮瑜的生活状况。
席亮瑜也觉得奇怪。
大师虽然每天会让他干活,但是都有报酬,比如多教他一些招数。这和他小时候给邻居锄草挣外快的道理一样,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如此紧张。
不过席亮瑜很喜欢这位大师。
在他成长过程中,父亲和母亲都有所缺失,大师既扮演了师父的角色,也扮演了父亲的角色。
两年,席亮瑜的柔道就有所小成。
这在很多人眼中是不可想象的。
只有大师知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