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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顺干脆利落地挑断了白熙的手脚筋，血汩汩地涌出，染红了他的外袍，扩散在了地板上，也在陌辰的心中浸染一滩难以消褪的血色。
她上过战场，见惯了肢体横飞的惨烈，对后宫折磨下人的手段残酷亦是一清二楚，看得多了，心里也就麻木。可此时却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躺在地上的白熙似乎什么痛楚也没有察觉，他喃喃地念着一个名字：“萧盏。”
陌辰眼中的坚决化开，化成一片迷茫。
“若非这么做，恐怕生变。”平顺把沾血的匕首就着衣袖揩了揩，说，“那个人方才心里还有犹疑，若是他找了其他人商量，时间拖得越长对我们越不利。现在白熙手脚筋俱断，若不及时医治，恐落下终生伤残，待那个人见了，一定顾不得商量对策，先取兵符救了白熙才是。”
方歧回来时，看到浑身是血的白熙，大吼一声就要冲过去。
平顺示威地动动匕首，方歧不得不按耐着心头的怒火和担忧，停下了脚步。
陌辰眼中的迷茫褪去，坚定凝固如昔。
平顺沉声说：“即刻盗兵符给我，否则白熙性命不保。”见方歧还在恶狠狠地盯着他，补充道：“方才你若是肯信我的话，白熙也不会遭此罪。现在你若早去早回，或许还能换得白熙的性命。若是晚了，哼哼……”
“你若再伤将军一分，我定会将你五马分尸。”方歧撂下狠话，大步离去。虽然担心，但料想他在拿到兵符前，不敢再伤白熙性命。都怪自己方才听信那小子的话离开去找韩沓，才使得少主遭罪。
无论如何，先救了少主再说，兵符丢了，再抢回来便是了。
从黄昏到星夜，平顺始终保持着半跪屈身用匕首抵着白熙脖子的姿势，像一只潜伏在丛林里的猎豹，时刻保持着警惕，一有危险便可一跃而起，直击对手。
婢女下人们早被陌辰打发了。
陌辰找了椅子坐下，观察打量着这个看起来瘦小羸弱，实则心狠手辣的孩子。
三个时辰过去了，陌辰忍不住问：“你这样子不累么？”
平顺咬着牙答：“不累。”又说，“以往训练的时候，我曾有一次一天一夜不睡觉，潜伏在树林中与恶狼对峙。”这些多余的话，本不该说，或许是因为陌辰看起来柔弱无害，又或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很温柔，话匣子一旦打开，平顺说了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的话。
平顺说起小时候和母亲相依为命，冬日没有食粮，母亲便会一家家地上门问要浆洗缝补。
说起母亲去世时，他没有哭。
说起他一个人躲在山上，挖陷阱杀了一头熊。正好遇上三殿下府的府监，府监将他带回了三殿下府。
说起了三殿下府的严酷训练，他的第一个朋友，在第一次试炼中三枪掼身而亡。
平顺絮絮叨叨地说着许多细碎得连他自己都以为早已忘记了的事。他没有未来，没有梦想，只是遵照着母亲的“好好活下去”的遗命，机械而麻木地活着。
平顺一直说着一直说着，他的过去他的生命仿佛随着每一句话的出口而渐渐鲜活了起来。
“能够制住名动东陆的白将军，并且挑断了他的手脚筋，我此生也算是无憾了吧，”平顺朗声说道，声调忽而转低，似有几分不好意思，“其实，我想……呃，或许我只想做一个猎户。”
平顺眼前出现一个画面，夕阳西下，他扛着猎物回到茅草搭成的家，家里有他的姑娘正缝着皮袄等着他。
陌辰静静地听着，看着平顺如死水一般的眼中渐渐扬起活力和希望。可惜，一切已晚。
平顺突然住了口，低声说：“他回来了。”这个他，指的是方歧。
方歧轻步溜了进来，将兵符扔到平顺脚下，箭步冲上去，一把推开平顺，探了探白熙的气息，轻声唤道：“将军，将军。”
“解药呢？”方歧转过头向方歧低声咆哮道，怒发冲冠，目龇俱裂。
“待殿下收服了三军，自会给你解药。”平顺抓起兵符，正想走，瞥见安静坐着的陌辰，说，“陌辰郡主，你可要跟我走？”今日之事已出，她如何还能留在这里。
你可要跟我走？
这句话如此熟悉，很久很久以前，在她最无助的时候，那个人执起她的手，说：“你不爱晟德，但你可愿跟我走？执剑江湖，游历山水，恣意洒脱。”
那个人现在躺在地上，血染四肢，为了他的大业，他从来不吝牺牲，伤人伤己，在所不惜。
落羽也曾恳求她：“陌辰，你跟走好不好？”
可是他来得晚了，错过了他等了七年的那个陌辰。
“你走吧。”陌辰看也不看平顺，而是慢慢走上前，蹲在白熙身边，伸出纤长的指，细细描绘他修长如羽的眉，全然无视一旁方歧如箭镞般锋利的憎恨目光。
平顺不敢再耽搁，咬咬牙，几个窜身翻转，消失在了夜色中。
府里的随军大夫匆匆进来，方歧一把推开陌辰，喝道：“滚。”
韩沓扶住陌辰，说：“夫人，你没事吧。”
陌辰轻轻摇摇头，说：“无事，我只是乏了。”
大夫们小心翼翼地就地给白熙做了初步包扎。
范阳问：“少主伤势怎么样？”
大夫们说：“手脚筋俱断。”
范阳韩沓等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筋骨断了重续并不难，”大夫说，“可是这毒……”
方歧见陌辰还在场，正要发作。
韩沓瞪他一眼，他这时才回过神来，脱口而出道：“你们何以来得这么及时？”
方才他盗兵符时，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原来……”方歧恍然大悟。
“若非这是夫人设的局，早就让你这莽撞的东西坏了大事。”范阳训斥道。
方歧顿觉的无地自容，半跪下请罪道：“方歧糊涂，自愿受罚。”不等范阳开口，便自己领罚去了。
范阳对他这大大咧咧莽莽撞撞的性子又喜又气，有时候真是恨不得把他的脑袋切开看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木鱼。
“少主中的毒，属下从未见过。”大夫皱起了眉。
“是无痕，拓国无痕。”韩沓道。
“无痕……”大夫喃喃，面有难色。
范阳看了看天色，说：“无论如何，还是先把少主抬回书房。一切依计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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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还是决定让白熙的手脚断掉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