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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华菁想着,她和赵婉兮之间横竖积怨已深,眼下这南麟的后宫都是她欧阳华菁说了算,她若是不趁此机会好好作威作福一番,肯定是心有不甘的。
随着欧阳华菁这话一出口,长菁宫跟来的人倒也罢了,琼华宫一众人却是脸色齐变。
自古以来哪有妃子掌掴皇后的道理?即便赵婉兮眼下深陷囵囤,但好歹也是堂堂一国之后。
一日为后,便是身份尊贵,岂容别人欺凌?还不等旁人反应过来,琼儿第一个就着急了。红着眼睛不管不顾地冲到人前,张开双臂挡着赵婉兮的身体,一脸决然。
“一国之后面前,岂容别人放肆?!掌掴?我看谁敢!”
“一国之后?呵……”
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有趣的笑话一般,听完了琼儿的话,端在了椅子上的欧阳华菁满目不屑鄙夷。抬手慢悠悠地端详着指尖刚刚涂好的豆蔻,掀唇冷讽。
转瞬之间,眼风冰冷,狠狠地朝着自己身侧的人瞪了过去。
“好一个一国之后,本宫教训的,便是这所谓的一国之后!你们还等着做什么?莫不是还想让本宫打赏了,才肯舍得动手不成?”
一国之后四个字,无疑是欧阳华菁心中的痛。
这不仅仅代表了她梦碎的时刻,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曾经受过何等的屈辱,在冷君遨的眼中,做过一个怎样不堪的存在。
那一桩桩一幕幕,就如同一根刺一般扎在她的心底,完全没有办法拔出来。
眼下既然好不容易才有这等扬眉吐气的机会,又怎么可能会错过?
被她这么一呵斥,那些个宫人们哪里还敢有所怠慢的?皆是一脸的肃穆,看着琼华宫众人,就跟看着什么毫无反抗之力的蝼蚁一般。
更有两个粗壮的宫女从人群中出列,朝着赵婉兮直直走了过去,看着架势倒是挺厉害的。
可惜在对上赵婉兮威严十足的眼神跟肃穆的表情之后,脸上到底禁不住有点儿惶恐之色。
无奈欧阳华菁又在后面虎视眈眈地盯着,退也退不得,只能咬牙忍了,硬着头皮扬起手臂,朝着赵婉兮那张桀骜肃冷的娇颜狠狠地扇了下去。
“啪”地一声脆响,很快就在殿内响起,震动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看着侧脸上留下一个清晰巴掌印的自家主子,琼儿心态当即就崩了,发疯一般地往前冲,抬起手就朝着拦住自己的宫女脸上挠。
“你们这群贱婢,竟然真的敢!我跟你们拼了,拼了!”
眼见着她挣扎,长菁宫那些个跟着来的宫人们自然也不是吃素的,齐齐凑上前来,逮着琼儿就是各种明里暗里的各种手段。
不消几下,琼儿就被长菁宫那群宫女们暗算的发丝凌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饶是如此,她也依旧还是没有半点儿退缩,依旧凶猛十足。
那股子不要命的气势爆发出来,对方一连四五个人,竟然都压不住她。
然而琼儿越是凶猛,这厢的赵婉兮眉头便皱的越是狠。
被打的侧脸已经有了反应,最初的麻木过后,便是火辣辣的疼。赵婉兮甚至都能清楚地感觉到,皮肉逐渐肿胀起来的难受。
口中更是满满的血腥味道。
隐见狼狈。
同样因为如此,周身气势也跟着有所减弱。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威压消减,那粗壮的宫女眼神闪了闪,再度轮起了手掌。
这次没带停歇的,一连三四个巴掌接连扇了过来,直到手心都有点发麻了,方才停下。
然后扭头去看,瞥见欧阳华菁神情中的满意,且并没有再下令继续下去,才将将住了手。后退几步,候在了一侧,比较起一开始的提心吊胆来,分明底气足了很多。
横竖已经放肆过一次了,想来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已经得罪了,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讨好自家主子来的要紧。
反观赵婉兮,经历了这么一遭,状态可想而知。
脸颊上的疼痛不言而喻,甚至在感官上,她都感觉自己分明就是顶了一个猪头!
暴怒跟冲动也有,可是却发作不得,其中的憋屈也没法儿说。
没有再去继续理会自己那些已经被激怒到睚眦欲裂的宫人们,眼见着那宫女总算是作了罢,上首的欧阳华菁也没有继续要咄咄逼人的意思,赵婉兮这才暗自舒了口气。
满手的湿润,手心里头满满的都是冷汗,左手食中二指叠加起来暗中做出来的特殊手势,也悄然松开。
而后抬手擦拭了一下嘴角渗出来的血渍,冷嘶了一声,方才抬起头,目光清清淡淡地朝着上首望过去。
乍然看上去,似乎是在跟端坐在那个方位的欧阳华菁对视,实际上,赵婉兮眼角的余光,却是不停地朝着四下瞟。
暗中也仔细留意着殿内一股子特殊的气氛有没有变化,以免发生什么措手不及的变故。
这场打,她挨的异常憋屈。不过同样的,也在赵婉兮的预料之中,甚至上,有了这场打,她的心中才更加确定了某些事情,竟还有点抑制不住的小得意。
面上自然是半点不敢表现出来,只恰到好处地蹙眉,声线有点控制不住地颤抖。
“欧阳华菁,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赵婉兮,这话,该本宫来问你吧?你做了什么,难道自己心里没点数?!”
明明挨打的人是赵婉兮,奇怪的却是,欧阳华菁的样子,看上去竟比她还要生气恼火。脸上看着似乎还能勉强忍得住,但是眼底那股子想要直接瞪死她的恨意,显而易见。
就好像赵婉兮当真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事实上,也的确是跟欧阳华菁说的那般,赵婉兮到底做了什么,在场的人,莫约也就她们两个心里清楚了。
即便是作为贴身心腹,琼儿一时也完全摸不着头脑,眼见着自己挣扎不过,听到这厢说话声,眼睛一亮,直接就朝着欧阳华菁怼了过来。
“眼下这宫里头什么不是你们说了算?我家娘娘还能做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欧阳华菁,你若是想要算计着皇后之位尽管拿去便是,又何苦做这些劳什子的花架子,故意要来扣屎盆子?!”
这话,就眼下的宫中来说,可是委实有些大逆不道了。
这厢琼儿才刚刚吼完,自己还没怎么样了,压着她的那几个长菁宫的宫女反倒是被吓得肝胆俱裂。
毫不迟疑地扬起手打人,巴掌落下的同时,还有人赶紧拿出自己的手帕来堵住了琼儿的嘴。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琼儿就只能“唔唔”乱叫了。
侧脸红肿着,虽说没有到赵婉兮这么凄惨的地步,但是好歹也算是跟上了她的步伐。
赵婉兮:“……”
讲道理来讲,这次欧阳华菁还真就不是故意给她扣了屎盆子,而是确有其事。
正想着呢,果然就见欧阳华菁轻蔑一笑,态度十分倨傲。
“呵,这贱婢虽然大胆,倒还懂点时务。放眼眼下这南麟宫里,还有什么,是本宫一句话不能解决的事儿?!”
这已经不是倨傲了,而是自大狂妄。要命的是,她这狂妄并非空穴来风,还是实打实的有底气。
这点,莫说是赵婉兮,便是连被堵了嘴巴的琼儿,也心知肚明。
既然是明了的事情,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计较,挨个打,区区几巴掌,倒也顺情顺理。
毕竟积怨已久。
且这些所有的屈辱加起来,却都比不过赵婉兮心底最深刻的担忧。除了眼前几乎发了疯的琼儿之外,她的注意力,还不得不停留在琼华宫殿外廊下的异常上。
因为大殿的窗户是开着的,刚刚,就是适才她挨打的那一瞬间,赵婉兮分明感觉到,有一股子极其锐气的阴气,从窗户外面蓦然闯了进来,其凌厉程度,就算是能杀人,她也是相信的。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的最敏锐的那个神经被撩拨到,蓦然反应过来什么,紧要光头反应迅速,用左手做了一个隐秘的手势。
那是曾经闲来无事,冷君遨教会她的,事关皇家一个关于暗卫的秘密。
原本以为只此一生,再也不会有能够用得上的机会,也亏得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脑子足够好使,跟上了形式。
说是未卜先知心有灵犀,反应迅速也好,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歪打正着也好,也就在她那个手势比划出去同一时间,那股子莫名的阴风,竟真就突然刹住了。
来得快,去的也是快,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之间发生,以至于大殿之中除了她之外,就连同样会武的欧阳华菁,都没能感觉的到。
冷君遨并非是真的豁出一切铤而走险,而是分明提前做了布置。她的身边,或者说是这琼华宫中,还暗中潜伏着他安排的人!
只是既然是好钢,就该用在刀刃上,又怎么能因为区区女人之间的这点儿争斗而被暴露?
不过就是几巴掌而已,她赵婉兮,又不是挨不起。
看似在被动地挨打,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就在那短短的时间之内,赵婉兮的内里,到底又是经历了一场何等的惊涛骇浪。
同样也就是在那个时间段,她被一连扇了好几巴掌。
此时此刻,光看外在形象,就冲着那张被打肿的脸,还真是不能恭维。好在,倒也不影响她目光如炬地紧盯着自己的对手。
感觉到得了她的手势,窗外的人果真就再没什么动静之后,赵婉兮才归位了提心吊胆的模式,随即看着欧阳华菁,气势分毫不让,徐徐续上了她之前的问责。
“各取所需而已,你有你的算计,难道我就不该有我的?”
这话,赵婉兮说的异常平静,语气清清淡淡的,真的是半点儿都没有特殊的情绪。
即便是她挨了打,即便是一身的狼狈,也无法抹去刹那间的芳华。
也正是这一句,无形之中好似触动了欧阳华菁脑思维,让她蹙眉的同时,突然就沉默了。
甚至就连原本的火气,也一点一点地消散了下去,面色沉着而阴骛跟赵婉兮无声对视,将对方被红肿破坏了美感的容颜看在眼里,许久之后,她才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嘴角。
“既然如此,想来也再没有多说废话的必要了。”
见状,赵婉兮同样报以轻轻一笑,煞有其事地点了下头。
“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之前那些伪装,还有刻意的这样,是给不明就里,有机可乘的人去看的,对上欧阳华菁,赵婉兮觉着,其实倒完全没有必要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很多事情心知肚明,一言便明就里。说的多了,不过也就是白费功夫而已。
好歹也算是较量了这么长时间,都说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对手,想必她之前那些伪装,欧阳华菁也看得透。
想到此,倒是忍不住再一次庆幸,辛亏那天晚上她下了毒,让对方沉睡了这么些个时间,才能给她挑拨离间的可乘之机。
果然,随着赵婉兮这一点头,上首的欧阳华菁也没了再想要继续折腾的兴趣,眼里的暗火依旧在,只是已经明显没有原先那般强烈了。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抑着什么,她冷下声调骤然低呵,竟是连最后的面子都不再掩饰,一字一句极为用力,当着众人的面儿,已经完全不将赵婉兮这个还顶着皇后头衔的对手放在眼里。
“赵婉兮胆大妄为心怀叵测,来人,即可将她压入地牢看守,没有本宫的命令,绝不容许她离开一步!有所怠慢者,同诛!”
既然已经彻底撕破了脸露了真面目,也自然也就再没有什么好顾及的。连逐月的命令这层面子都不屑于用,欧阳华菁是直接暴露了自己差不多已经一手遮天的本性。
关于这一点,赵婉兮半点不意外,只一笑了之。
皇后如何?
就像欧阳华菁自己说的那般,凡事不过只要她一句话而已,但是在眼下这种境地,她也没有什么能为自己去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