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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族au, 可能会出现相当程度上的角色ooc和不符合现实常理的设定。
05
伯莎一向是个喜新厌旧的人……的吸血鬼。
她确实感觉对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的兴趣会持续的长久一些——至多一年,这已经破了伯莎的记录, 要知道她那个便宜丈夫也没坚持到半年之后呢。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的食物是怎么吃也吃不腻。
整整二十年, 昔日那个站在舞会角落无人相识的挺拔青年, 成为了上流社会的中心人物。伊丽莎白女王给了他一个正经官职,伯莎也说不上来具体有多重要,总之迈克罗夫特成为了人人都要讨好奉承的对象。
他从始终游走在案发现场和危险边缘, 凡事亲力亲为的追踪者变成了坐在幕后指点江山的大魔王。迈克罗夫特是不服老的,哪怕他的眼尾爬上了细细的纹路, 哪怕他很是努力也左右不了微微发福的迹象——当然了, 后者迈克罗夫特是不承认的。
大概也是因为伯莎始终没有变化。
起初人人都说是泰晤士夫人保养有道, 即使步入四十岁的年纪也丝毫没有老去痕迹;后来她不得不在出席公共场合之时画出脸上的皱纹, 再把那头乌黑的长发染成白色,而这仅仅是为了与迈克罗夫特的年龄相称。
到最后, 伯莎干脆对外称病, 不出现在他人面前了。
明面上, 人人都说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痴情且忠诚,他和大自己十岁的情人自始至终没有结婚,可这无妨他将伯莎·泰晤士视为发妻, 日日照料, 从不懈怠。
私下里, 迈克罗夫特却是对那依旧容颜不改的伯莎表示歉意:她喜欢派对, 喜欢社交, 喜欢漂亮的衣裙和他人的讨好。若不是自己,伯莎完全可以假死之后远走高飞,去其他城市或者国家展开一段新的生活。
不过其实伯莎无所谓。
在遇见迈克罗夫特之前她浪荡了百余年,而人类的寿命对她来说太过短暂。伯莎的计划是,再等个二三十年,她送他离开,而后再离开这个国家也不迟。
但伯莎万万没想到,她没等那么久。
那是一场刺杀。
目标也许是迈克罗夫特,也许不是。他从政这么多年,手段圆滑、无懈可击,但站在那个位置上总是会有敌人的,他们又在剧院散场之时。
连伯莎都分辨不出来,那名凶手的目标究竟是不是他。
不过就是她与相识的贵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伯莎的注意力在别人身上,不过三秒,一名穿着黑色外套、戴着黑色手套的男人逆着散场离去的人群拾级而上。
当伯莎察觉到他时,她已然看到了刺客亮出的利刃。
一刀割喉,干脆利落。
即使伯莎伸出双手,折断了凶手的脖颈,也没能阻拦殷红鲜血有如幕布般飞溅。
伯莎扶住了倒在台阶上的迈克罗夫特。
看着男人的皮肤和衣物为血液染红,首先袭上伯莎心头的是一种嘲弄——嘲弄自己,也嘲弄倒地的情人。
不论直面怎样的怪物,吸血鬼也好,狼人也好,甚至是水鬼和日间恶灵,他总是能全身而退。若是计划的当,毫发无伤、衣冠整洁都是家常便饭。即使计划出现了疏漏,那也没关系,因为还有伯莎。
她保护了他一次又一次,他保护了这个城市一次又一次,可命运就是这么恶劣且无情。
再可怕的怪物没伤他分毫,他却即将死在人类的手上。
是的,死。
伯莎心底涌上来的第二个念头即是:她不能失去他。
纵然她早已做好了为他送终的打算,纵然她知道有那么一天,可当真正的死亡降临时,伯莎惊恐地发现,原来她对迈克罗夫特的情感,竟然已经达到了无法漠视死亡的地步。
她可是名吸血鬼,她注定了要直面一切的结束消亡。
可是伯莎不想他死。
不想是现在,不想以这种方式,不想看到迈克罗夫特倒在血泊里,呼吸逐渐微弱、瞳孔慢慢扩散。一想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伯莎的心都要碎了——假如她的有话。
她甚至不能为他陪葬。
而阻拦这一切的办法,只有一个。
当这个念头划过伯莎心底时,她尚未付诸行动,迈克罗夫特就已经读出了她的想法。
他总是能洞悉一切人的想法。
倒在情人怀里的迈克罗夫特呼吸困难,可他仍然伸出了手,抓住了伯莎。那双清明的眼睛因为濒临死亡而变得浑浊,他张了张嘴——
“你答应过我的。”他断断续续这么说。
是的,她答应过他。
答应过他不论如何,都要保证他以人类的身份存在。
但伯莎还是食言了。
这一次,她毋须咬破他的皮肤,伯莎不过是对着男人鲜血喷涌的伤口张开了嘴。
原来他的动脉血更为鲜美,这是伯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品尝到他的新鲜血液。
而后伯莎撕开了自己的手腕。
迈克罗夫特很愤怒,愤怒于他被袭击,更愤怒于伯莎没有尊重他们之间的诺言。当她将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腕送到他嘴边时,迈克罗夫特试图撇开头颅,试图拒绝她的行为。
可将死之人如何抗拒完好的吸血鬼呢?
伯莎扶着他的后颈,将自己的血一点一点喂给她的情人。
是的,唯独只有吸血鬼能够阻拦死亡的降临,她给了他初拥,将他转化成自己的同类。
迈克罗夫特拼尽一切想要抗拒,然而很快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理智。失血过多带来的窒息一寸一寸由对鲜血的渴望盖过,很快他就不再拒绝挣扎,而是如同于沙漠中找到水源的旅者,他抓住了伯莎的手腕,拼了命似的吮吸着。
伯莎能感觉到一种更为紧密的联结在二人之间慢慢成型。
她紧紧抱住了他,抱着他从人群中离开,消失在夜晚的伦敦,回到了她的庄园。
紧闭大门、反锁房间,宽敞的卧室只有他们,伯莎始终没有松开怀中的男人。
迈克罗夫特沉睡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来,伯莎每夜都要喂给他足够的血液,昏迷不醒的男人坦然接受了一切。等到第三天的晚上,他紧闭的双眼轻轻睁了开来。
四目相对,迈克罗夫特温柔却也无情地推开了伯莎。
他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为苍白,男人站了起来,身上的衣衫仍然沾染着近乎于黑的血迹。迈克罗夫特转过头,清明的双眼饱含愤怒。
——伯莎与他相识二十年,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
“你答应过我,”他哽咽道,“你毁掉了我们的诺言!”
是的。
当伯莎触及到他眼底的憎恶时,她就明白他会离开。
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果然离开了,他消失在了伯莎面前,消失在了伦敦。
从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面。
***
但倘若问伯莎一句,你后悔吗?
她的答案肯定是不。伯莎·泰晤士做事从不后悔。
哪怕是他再也没回来,哪怕是他拒绝与她的一切联络,伯莎也不曾后悔过。
至少不论她在哪儿,在做什么,又拥有了怎样的新身份,伯莎知道他不是主动寻死的性格,知道他肯定还“活”着,这就够了。
所以伯莎毫无挂念地离开了英国。
几百年来,她去过欧洲,去过美洲,也去过亚洲。她在牙买加逗留了近百年,那里的人们有着属于自己独特的生死观,即使伯莎从不老去也不曾引起恐惧,被视作异端。他们尊称她为“不老夫人”,婚丧嫁娶,总要先询问她一番。
这样悠哉的日子过腻了,伯莎就放火烧了自己的房子。但当地人认为“不老夫人”已经寿终正寝,她躲在暗处亲眼看着自己的棺椁下葬,而后她潇洒地乘船离去。
期间迈克罗夫特始终不曾出现。
几百年,伯莎唯一一次察觉到他的存在,是在1939年8月31日。
她从牙买加归来,只是打算在伦敦歇脚,而后准备前去波兰。离开的船票早已备好,出行当天客船却临时取消。而后第二天,德军以闪电般的速度侵占了波兰。
第二次世界大战打响了。
伯莎站在空荡荡的码头沉思半晌,而后她选择留下来。
这几百年来他在哪里、在做什么,伯莎一无所知。她有能力知道——去问问老巢里的其他同类,总是能得到□□分答案,但是伯莎不想。
整个战争期间,伯莎都在想,他是否参与了战争?在身为人类的最后年岁,身居高位的迈克罗夫特毋须亲临现场,他应该不会去前线的,但坐镇后方,也许他能提供的支援比谁都重要。
总之最后他们赢了,以惨烈的代价。
宣布战争结束的当天,伯莎走上街头,站在人群接踵的路边,目睹着他们欢呼、拥抱和哭泣,手中拿着的,还是几年之前作废的那张船票。
那一刻,伯莎才意识到,这几百年来,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可他们始终没有见面。
二战胜利后伯莎越发的懒,她年纪很大了,即使作为吸血鬼来讲,也是名“老”吸血鬼了。她懒得与同类交流,日日夜夜流连在人类社会,好在时代的步伐越来越快,从七十年代到新世纪,从摇滚到电子,从电视机到互联网,层出不穷的新玩意让伯莎兴致盎然,也感受不到孤单。
直到时间推到2018年,伯莎认识迈克罗夫特的第四百七十年。
那是个清晨,当伯莎从昏迷中醒来时,看到的是慢慢变亮的地平线。
她只觉得好笑。
——什么年代了,还有吸血鬼猎人?!
——更重要的是,她都多少岁了,竟然被几名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吸血鬼猎人抓住,即将面临日光照射,灰飞烟灭。
也许是活了太久,也许是事情太过荒谬,搞得伯莎迎上那几名青年得意目光时,连挣扎恐慌的心情都没有。
从这儿结束未必是件坏事,日子再过下去,无非也是如此。
伯莎不是那种纠结于永生是祝福还是诅咒的人,她不是那种性格。只是她的生命那么、那么的长,长到没有尽头,让她逐渐淡漠了对于生和死的一切思考与讨论。
太阳越发明亮。
她干脆就闭上了眼睛,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
会疼吗?会难过吗?大概等皮肤烧起来的时候伯莎就会后悔,但在那之前,她全然无所谓。
陌生的日光马上就来——
但在前几秒的时候,闭着眼睛的伯莎听到了几名青年的咆哮和嘶吼,她愕然睁开眼睛,迎接自己的却不是皮肤的灼烧疼痛和她从未见过的光明。
一张遮光的、巨大的幕布挡住了伯莎的视线,同样挡住了升起的阳光,将她包裹其中,也将她揽住某个人的怀里。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身形,还有那熟悉的声音。
“你啊,”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无奈的声线在她的耳畔响起,“着了几个孩子的道,丢不丢人?”
伯莎却勾起嘴角。
她趴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揽过她的后背。
在黑色的幕布下,她依然能看清他的面孔:那和他离去的那一夜没什么区别,哪怕服装从都铎王朝奢华夸张的款式变成时下最为标准的西装三件套,伯莎仍然能断定他不曾变化一分一毫。
“这更适合你,”她拽了拽他赭色领带,“禁欲绅士对吧?得有多少年轻女孩为你痴狂啊?”
“以及年轻男孩。”迈克罗夫特打趣地补充道。
伯莎放肆地笑出声来。
而后她伸出手环住男人的脖颈,埋入他的肩头。
“我很抱歉,”她说,“摧毁了我们的诺言。”
回应她的是迈克罗夫特的一声叹息。
“我早就知道你不会遵守诺言,”迈克罗夫特开口,“但我不曾料到,当年会是那般结局。”
“你原谅我了?”
男人低头。
时隔几百年,伯莎终于再一次看清了迈克罗夫特的眼睛。
他抬手抚过伯莎的面庞,指腹和她从未变过的面庞发生接触,迈克罗夫特忍俊不禁:“不原谅又如何?眼睁睁看你去死不成?”
这还差不多。
伯莎环着迈克罗夫特的双手又紧了紧。
“早知如此,”她闷声说,“我就应该在你离开三个月后被吸血鬼猎人抓住。”
“你该试试看的。”
“我要吃你做的早餐。”
“这么笃定我会下厨?”
“你肯定会。”
迈克罗夫特笑出声来。
四目相对,伯莎终于觉得,当年随着他离开时停滞不停的时间钟表,相隔四百余年,终于再一次,不急不缓地继续转动。
一切都没变化,但一切又都变了。
“好,”他笑道,“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