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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文灿将一封铺排的整整齐齐地信封交到姜浔手中。
姜浔接过信封,此时因为之前爱女欢喜之态,面色已经大有缓和,席间的秦墨和叶斌脸色不由一松,虽不知道刘策究竟送的什么礼物让姜若颜如此欢心亲自出声答谢,但目前来看,自己之前忧虑显然是多余了。
姜浔撕开那上面写有“姜总督亲启刘策拜上”信封,取出内中白纸看去,这一看之下,顿时目瞪口呆,之前缓和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浓烈到全堂都能感受到的怒意。
“这就是刘策让你转交给本总督的信件!”姜浔忍不住举着白纸对苏文灿大怒道,身体不住地颤抖。
苏文灿浑然不顾姜浔即将暴走的神情,淡淡说道:“没错,这的确是将军叮嘱在下务必亲自交予大人的信件,现在信件既已交予大人手中,如无他事,在下就告辞了。”
苏文灿此时内心十分激动,只要出了这总督府,骑上快马在城门关闭前冲出远州城,那自己的斥候队伍就能得到扩编,情报司那里也有机会当上首任司长之职,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就在苏文灿暗自得意之时,就见姜浔把手中信件狠狠往桌子上一拍,圆桌上的瓷器也被震得哐啷直响。
“欺人太甚!”只见姜浔嘶声对苏文灿吼道:“他这是什么态度!想要军饷是吧!回去告诉刘策!让他自己滚来总督府当面问我要!否则一粒米都别想从我手中拿走!竖子简直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堂内立时鸦雀无声,就见姜浔整个人发飙咆哮,连内堂的姜若颜也是一脸吃惊,究竟信中写了什么让自己父亲在大厅广众之下不惜失去体面?
“在下一定将大人的话一字不漏地转告我家将军,如无他事,在下就先告退了,请大人多保重身体。”说完,苏文灿看了眼情绪失控已近暴走的姜浔,若无其事地拱手抱了抱拳,向后退去,心中也是一阵暗爽。
“滚!给我滚!”姜浔听闻苏文灿那仿佛心灾乐祸的语气,更是气的直接破口大骂。
见苏文灿已经离开贺宴堂,姜浔更是越想越气,心里好像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般,不顾颜面随手将边上一串不知道哪家公子哥送给姜若颜生辰之礼的紫玉翡翠项链一把抓起朝苏文灿消失的门口重重扔去……
“老爷,消消气……”边上管家立马把姜浔搀扶到席外正堂的太师椅上,不断用手平抚他正在起伏的胸口。原本坐在姜浔边上的宋家族长宋濂,偷偷拿起那张白纸信件看了一眼,顿时也是傻眼愣住了,总算明白了一向修养极好的姜浔为何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发雷霆。
只见方方正正的白纸上就写这两个大字:要饷!
想那姜浔是什么人?姜家在大周朝野数百年不倒又是如何的显赫?就连皇室中人都要对姜家礼让三分以示尊重,其余百姓门阀更是对姜家尽行万般讨好之态,哪敢对姜浔以及他族人有何不敬?
而如今一个区区庶族将领不但连个面都不愿意露,甚至还堂而皇之的在如此喜庆的生辰宴上派人向自己要军饷!这也算了,只要纸中文笔诚恳点或许看在刘策能让爱女欢心的份上好言安慰几句,过几日发下也就是了,可你这白纸黑字上如此简单粗暴,就两个字是几个意思?简直是在赤裸裸打姜浔的脸,等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姜浔就是个克扣军饷的小人。
其实姜浔也并非那种喜好克扣军饷的小人,不愿意把军饷发放下去,只是对刘策两个月连个脸都不露感到非常不满,想要借此给他个下马威而已。其他下属哪怕再远也至少会每月来一趟总督府报备,汇报番治下公务事宜,可这刘策倒好,汉陵距此不过百里之地,足足俩月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你个区区庶族将领这架子到底多大?还要我亲自登门拜访不成?
姜浔越想越是不平衡,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窝囊气?更何况还是在这士族云集的大厅广众之下,自己的脸都给丢尽了,姜家在大周屹立几百年还没见哪个敢如此明目张胆不给姜家颜面的!
想到这儿,姜浔终于忍不住起身大喝:“刘策!咳咳……你给我等着……咳咳……”由于太过激动,一时呛到了咽喉,姜浔不住的咳嗽,管家和下人连忙将他扶住,之前主客席上的各世家族长也纷纷上前安慰劝解。
一场好好的生辰宴因为刘策信中的要饷两个字闹的不欢而散,之前还打算给女儿择婿的姜浔此时早就没了那心情,将自己关在房中努力平复心情……
此时姜若颜的闺房内,刚过十八生辰的姜仙子已经换下那套靓丽缤纷的五彩琉璃裳,卸下浓妆,穿回了洁白无瑕的白玉轻衫,正端坐在桌前对着那盒梳妆镜不住观看镜中的自己,不时俏脸上浮出一抹魇红,嘴角轻扬,露出一丝笑意。
良久她将梳妆盒缓缓盖上,不由奇道:“这刘策到底什么人,能将一向稳重的爹爹气到这般境地?”
婉儿温怒道:“那个什么刘策也真是的,把小姐好好的生辰宴会搞的乌烟瘴气,气死我了。”
姜若颜轻轻笑道:“散了好,我待在堂中早就受够了那些虚与蛇委,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清净清净,这刘策倒是帮了我这个大忙。”
“小姐,老爷受那么大委屈,你怎么还笑的出来?”婉儿见姜若颜非但没半点怒意,反而心情极佳,对此感到奇怪,从得知李宿温赐婚开始至今,自家小姐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般开心了。
姜若颜说道:“爹爹平日里养尊处优,受尽下人官宦万般奉承,如今却有人当面让他如此难堪,也好他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畏惧我姜家势力,我当然满心欢喜了。”
婉儿一阵无语,实在不明白姜若颜脑子里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
姜若颜起身将梳妆镜捧在手中,又道:“更何况,窥一斑而知全豹,婉儿你没发现么?那来献礼的小将态度是不卑不亢,除了对爹爹尽行客道之外,却无半点惧意,试想一名普通的小将都能如此处变不惊,那这精卫营主帅又将是何等的桀骜不驯?”
婉儿回忆了下,也奇道:“经小姐这么一说,我才发现,那来献礼的小将当真与众不同呢,浑身上下好像透露着……小姐,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那叫自信。”姜若颜走到床边,将手中镜盒轻轻放至床枕沿内测,继续说道:“这足以说明那位刘策将军治军严明,不同与其他官军萎靡不振,畏敌如虎。”
说到这儿,姜若颜眼中浮出一抹神彩,喃喃道:“也许,我和爹爹都看走眼了,我总有种预感,这支精卫营……应该是一支精锐军伍,会给远东带来一丝希望的勇武之师……我现在很想见见这位未曾谋面的刘策刘将军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说到这儿,窗外一阵轻风吹过,将桌案前那幅丹青轻轻摇摆,姜若颜俏目望去,心道:也许我真的弄错了……
……
“欺人太甚?那姜浔也有脸说欺人太甚?”
第二日,刘策在静海边上听着边上苏文灿将生辰宴上种种事情如实道来,当听到姜浔大发雷霆时,不由感到好笑。
只见刘策又说道:“这话要说也是我说,欠饷不发还有理了?想拿军饷要挟我?这如意算盘打错了!”
苏文灿不住点头,现在精卫营刚经过之前缴匪缴获,发下的三成奖赏拿到手最少的也顶以前好几年全额薪饷,已经看不上那点可怜的月俸了。尤其洪应文他们几个原汉陵守兵,拿到如此大一笔封赏时不由热泪盈眶,如今整个精卫营士兵人人都有些家底,不用再为生计发愁,只需安心操练等待下次再上战场时便可。
刘策又问道:“好了,我且问你,那姜若颜收到镜盒说什么了没?”
苏文灿道:“我差点忘了,姜小姐让我转达将军,这份礼物她很喜欢。”
刘策一听,脸上浮出一股笑意,心道自己心还是太软,这次就暂且给你留点脸面,便宜你了……
其实刘策本来还在镜盒内准备了一份纸张,上面大意写着让姜若颜自己每天照照镜子,不要觉得全世界的人都会围着她转。但后来仔细想想觉得这样似乎太过分了,毕竟自己未曾与之谋面接触,仅凭秦墨叶斌的说辞和自己臆想得出结论过于武断,万一并非如自己想的那般那岂不是糗大了?所以在将镜盒交给苏文灿前,又将内中纸张取了出来销毁。
想到这儿刘策又对苏文灿说道:“现在起你是旗总了,等叶先生回来,就去领取身份令牌吧……”
苏文灿一喜,立马行了个军礼道:“多谢将军,卑职一定不负重托!”想到自己去送趟礼回来就高升旗总之位,不由觉得这趟太值了。
殊不知这其实也是刘策对苏文灿的一个考验,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胆识,心思究竟缜密不缜密。斥候情报似最主要就是应变能力,这必须要有过人胆识和精细的心思,好在这一趟苏文灿表现得非常完美,是个搞情报的合适人选。
苏文灿离开后,刘策继续向静海下方望去,只见下面在一群石匠指挥下,那些经过筛选恶迹不大的山匪正在将一块块巨大青石板铺设在静海边……
原本按精卫营规矩,无论山匪还是流贼,一经捕获全部处死,但是现在汉陵的人口实在太少了,于是将那些恶迹不深的近千山匪处以五年到十年的苦力管教,被安排到各个矿场或开垦农田的活计之中。
此刻,下方二百多山匪劳工正在修建的东西称之为蓄盐池,没错,刘策打算要炼制海盐了。
要说这世界什么东西最为赚钱?恰恰和前世古代一样,盐铁最为赚钱,尤其盐这块,那更是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人一天不吃饭可以,但不能一天缺少盐,尤其在这油水产量不高的世界,盐更是重中之重。
但是这个世界盐价实在太贵了,一斤粗粗加工的滤盐内含至少三成泥沙的盐价格居然卖到一百五十文以上,精盐价格更是夸张,远州城内精盐价格都快涨到五百文了。
恰好刘策手中粮食经过剿匪跟河源带过来的足足几十万石粮草,目前还算丰盛,以眼下属地人口足够撑一年之久。但盐却只能维持半个月了,所以他不得不放弃前去姜府转跑静海开始亲自监督蓄盐池的修建进度,毕竟五百文一斤的精盐傻子才会去购买!
想到这儿,刘策忍不住说道:“不就是盐么?巧了,本将军其他都是半吊子,但偏偏这精盐制作知道的一清二楚!谁都别想阻止我装逼……呃……阻止我精卫营和治下百姓自力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