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疍家人素来是横的,脾气强硬,不怕威胁。
对于许倩书的示好,阿彩轻蔑不屑,“谁说我不想见到血流成河的场面,今日我就要让你们陆人的血染红这片海,用你们的贱肉来养活这海里的虾鱼蚌蟹!”
“夫人,采珠人全部被拉上水面上来了。”阿冲走到许倩书身后,用手掩嘴,小声禀报,“那个被斩断了牵引绳的采珠人也上来了。”
“确定是全部人都上来了么?那个采上粉白珍珠的少年上来了没有?”
“上来了。”
“好,快让他们爬上船来。”
许倩书刚小声吩咐下去,站在阿彩身旁的男人急得站不住脚,再次催促:“阿彩妹,快动手吧,他们都想逃上船上去!”
阿冲见他们的打算被人识破了,脚步快起来,一时间,光脚踏在船板上的脚步声凌乱不绝。
“动手!宰了这些歹毒陆人!”阿彩一声喝,围在采珠船附近的疍家渔船便立马动了起来。
这些采珠人都是万里挑一的,许倩书不允许任何一个人采珠人被疍家人屠杀!
“拿竹蒿!保护上船的兄弟们!”她一边下令,一边捡起了堆放在一旁的细长竹子,拿着一端,便扬着朝疍家人的渔船胡乱打去。
船上的其它水手伙计见状,也赶紧捡起了长竹子。
底下小筏上正抓着绳子往上爬的人们慌忙不已,就跟从炼狱中往外爬一样,怕慢了一步,身后就会有一把鱼叉叉上背来。
海面上疍家人虽多,但采珠船船身大,船上防卫的人又多,所以他们一时半会儿处于劣势,一点儿转圜的法子都没有,甚至连船身都没法靠近。
阿彩身边的男人气急败坏,咬牙切齿、声音也情不自禁放大了道:“阿彩妹,我们用火瓶吧,烧死他们!”
“不行!要不小心烧死了那个女人怎么办?到时候拿什么换回有格他们?”
采珠船上,许倩书拿长竹的手没一会儿就酸了,她左右看了两眼身边的伙计们,见他们都还是精力充沛的模样,但是她知道这样撑不下去多久。
竹子太长,要全部拿起来都费劲,更别说要控制住方向力度,精确地打到疍家人了。
若现在是下午的话那就好了,她出门前跟陆鸣飒说过,等黄昏了再和采珠人回一起回去,若是陆鸣飒不见他们的船,肯定会不放心出来寻的。
可现在偏偏只是旭日东升,离黄昏时分还早着呢。
不然就答应了阿彩,将那几个后生仔给放了?
电光火石间,许倩书想了许多东西,最终决定还是先稳住局势再说其它。
“要想我放人,也不是不可以!”许倩书放下了竹蒿。
“阿彩妹,不要信她,这陆人都是满嘴谎言,你忘了有格他们是怎么被骗的了?还是要抓到人,才……”
“你闭嘴!”许倩书厉声打断那男人的话,气得火冒三丈,“你打的是什么鬼主意,明明是好好商量可以解决的事情,你非撺掇得血流成河、两败俱伤才甘心!”
“死女人婆,你……”
“辉忠。”阿彩打断他的话,用下巴指了指许倩书,“先听听这个女人怎么说。”
“阿彩妹…”
阿彩不理会他,微微仰头与许倩书对视,眼睛因为阳光的照射而有些张不开,眯成了一条细缝。
许倩书命人停下攻击,看了一眼船身周边的海域;不少疍家人被竹蒿打翻落水,有些爬上了船、有些就在海里自在地游着。
她深吸一口气,问阿彩:“你看看,你们讨到什么便宜了么?”
“少废话,不将我儿还回来,我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手段。”
“我也不是要威胁你,只是想让你清醒理智一点儿,不要放着更好的解决办法不用,非弄得头破血流。”
阿彩突然‘嗬’的一声笑,讥讽道:“你们陆人还真是能说会道吧,不过我们可不喜欢这花言巧语的!”她的声音倏的一下,变得严厉,“少废话,你就说什么时候放我儿子吧!”
“要放了你儿子,可以,但是你儿子他们在我的岛上杀了不少人,我总不能就这样把他们给放了吧?”
闻言,辉忠像是听到天大的不公平那般,挤眉瞪眼,“你那天煞的男人已经取了优东的性命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许倩书和船上的人简直要他这番话气笑了。
合着那个叫什么优东的后生的命就是命,那日被伤的那些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不等许倩书反驳,就有一个汉子站出来,指着辉忠眼冒怒火,义愤填膺地骂道:“你们的命就高人一等!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那天一个两岁的小娃娃被你们的那几个斩千刀伤得脸上一道疤,那血流的就跟洗了脸一样,她娘亲就死在她跟前!”
辉忠非但没有自省,还冷笑一声,大言不惭:“那是命数,说明他们该死!”
此话一出,船上的人们立马愤怒了。
“夫人!我们保护你,你别放了那几个斩千刀,把他们关在水牢里一辈子,放蚂蟥去吸他们的血!”
“对!没错!”
“夫人你不要向她们妥协!”
“兄弟们,抄家伙!”
叫喊声一声更比一声高,群情高涨,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底下的疍家人们见了,不禁有些发怵,纷纷看向阿彩,想看阿彩的意见;许倩书也同样看着阿彩,想看看她会作何反应。
在两方对峙了一会儿后,阿彩开口:“他们做错了,伤了无辜人的性命,这个我们认!”
“阿彩妹!”辉忠恨铁不成钢。
他没能劝住阿彩,反倒是得到了一记眼神,同时有老人骂他:“辉忠你就闭嘴吧,别给阿彩添乱了!”
辉忠气极了,一双眼睛如同淬了毒那般,恶狠狠地瞧着许倩书。
许倩书不理会他,就当是没看到,聚心会神地听阿彩道:“但是我们的人犯错了,我们自己会管教,轮不到你们把我们的人关起来。”
“这点你错了。”许倩书毫不客气,“你们生活在华夏的国土上,是华夏的子民,华夏的子民犯法了,自然能用华夏的法度来定罪惩罚。”
陆鸣飒是官,惩治凶手合理合法。
“呸!谁是你们华夏人。”从嘴里说出‘华夏’两个字就跟是吃了什么脏东西一样,阿彩一脸的嫌弃厌恶,“你们陆人不让我们上岸,我们也不稀得上去,更不稀罕做什么狗屁华夏人。”
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恨意?许倩书不解,只忍不住开口:“没有人不让你们上岸,是你们独来独往、不愿与我们交流沟通。并且你们世世代代在水上生活,就没有想过你们可能根本就不能适应陆地上的生活了么?”yyls
“少废话!你快说要怎么样才肯放了我儿子。”
许倩书是个聪明的商人,很快就在脑中分辨出放人的利弊,以及不放人的会带来的后果。
她道:“放人可以,但是你们要拿东西来换。”
“卑鄙!”阿彩当她是要坐地起价,啐了一声,“你想要什么!”
“这个。”许倩书将珍珠摊在手心,“你们疍家人常年生活在水上,水性好,下海采珠对于你们来说应当是个简单活。”
疍家人虽然不生活在陆地上,但有时候还是要隐去身份,上岸去采买一些布料、盐巴之类的生活物品,他们没有钱,便只能先拿珍珠去换银钱,所以他们自然也知道这珍珠的价值。
“嗬,不愧是海盗头子的女人,这种绑人勒索的事情做起来还真是轻车熟路。”
“……”许倩书被噎无语。
这样的行径被单独说出去,好像就是这么个回事呢。
但是她只能这样做了,不然若是这么简单就放了人,那那些受害者和受害者家属会怎么想?她和陆鸣飒还能取信于众么?
只有让阿彩她们用珍珠来换,然后珍珠卖了,拿卖珍珠所得的钱用来赔偿受害者和受害者家属,才能平息一些怒气。
当然她也是有私心的!
采珠的时间紧迫,单靠这些采珠人估计是来不及了,所以若是能让疍家人为她所用,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辉忠又被气得跳脚,“阿彩妹,不要跟她啰嗦了,直接将她抓了就能将有格他们换回来,何必还要辛辛苦苦去采珠?”
阿彩不吭声,内心在挣扎。
许倩书赶紧趁热打铁:“你可要想清楚了,今天你们是否有这个本事将我抓了,要是没有,等我回去,或者我男人来了,你们就不仅要不回去人,连自己也要搭上了。”
她可没有危言耸听,要是被陆鸣飒知道她受到了危险,发起怒来,后果可真是难以设想的。
阿彩也早就听闻过陆鸣飒的名声,权衡之下,道:“那你要多少颗珠子才肯放人?”
“三十颗换一人,每颗珠子都要深海珠,不能小于花生米。”
“嚯,要价还真不低。可是你凭什么让我信你会信守承诺?”
“这个你拿去,等你拿珠子来换人了,你再还给我。”许倩书要用那颗粉白珍珠去做保证。
阿冲开口劝阻,激动得都破了音:“不行啊,夫人!”
这一枚粉白珍珠可以说是价值连城,就这样送到了疍家人的手里,还有机会拿回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