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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天拒绝了值班员领路的盛情,只是一个人取过高能电筒、捧着花束和值班员给他的一个小马扎朝要去的那个地方慢慢走去。
常人在这种时候来到阴森森的墓地都免不了会害怕,但他并没有觉得这里有多恐怖。在他看来,活人才远比死人更危险和恐怖。
他要扫的墓即使是在这座静园也是属于超豪华的阴宅。
约三十平的一个园弧形墓地,墓牌前方除了宽约2米的走道,其余面积都种满了各色的花。墓牌两旁还有两株梅树。他要让这里四季都开着不同的花,花香不断一直陪着她。所以他专门花钱雇了墓园的专业园丁打理这里。
但这里种得最多的还是红色的玫瑰和白色的百合。红色的玫瑰是因为他和她的爱情。百合是她生前最喜欢的花,也是她离开那日围绕着她的花,因为那本是他和她“百年好合”的美好开始。只是这时已是严冬九天,花早已凋落成泥,已不再是“夜深香满屋,疑是酒醒时”的盛景妙时。
将电筒对着墓牌放在地上,萧天弯腰将一束从花店买来的洁白鲜嫩的百合摆放在墓牌前。
伸手轻抚墓牌,一张美丽微笑的少女脸庞出现在电筒的光源之内。手轻抚着那张脸庞好一会儿后他才转身在马扎上坐下,静静地看着墓牌上那张对着他微笑的脸。
采月今天在从医院旁的家去海边别墅的车上还曾经提过想和他一起来看看她,但被萧天搪塞过去了。他怎么能让她看到她,看到这张与她酷似的亲姐姐的脸?
他只想让过往一切的伤痛都随岁月远去。他也知道终有一天他要将一切告诉采月,但只是不是现在。他在心理上还没有做好准备,他和采月的感情始终存在阴影,他不敢,他没有把握。
明年吧,等明年这时妈妈身体好了,她或许也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成为了他的妻子,那时再让她知道吧。
“宛云,我又来看你了!你会不会怪我这么长时间才来看你?会不会怪我身边有了别的女人?”他轻声地对她说着话。
下午出门时就计划好了要来这里陪陪她,所以萧天随身带了雪茄盒。
解开外套,用衣服挡住寒风,萧天点燃了雪茄,坐在小马扎上陪着早已逝去的曾经的心爱的女人!
“她是你的妹妹,如果你可以看到她,你一定会喜欢她。如果你可以看到她,还有妈妈,那该有多好!”萧天的声音微微哽咽了。
他依旧无法释怀,依旧无法忘却。
爱人悲惨的身世、还有悲惨的离去!
深夜的墓园毫无人声,只有不知名的小生物在黑暗中不时地啼叫一两声,还有萧天的悲声在呼啸的寒风中呜咽难舒。
三支雪茄在寒风中先后一点一点地燃尽,手电筒的灯早就因为电能不足而黑灭。因为低温静坐,萧天全身麻木几乎没有了一点知觉。
揉了好一会儿四肢,慢慢活动开身体,四肢从麻木恢复了感觉,如上万只蚂蚁在钻一般地痛。过了一会儿萧天才迈步再次走到墓牌前。用冻得发僵的手将照片上的薄冰除去,轻轻抚着那张笑脸。
“宛云,我该走了!下次再来或许我会带着采月一起来看你!你在天有灵,会祝福我们吧?你一定会,你和她一样,都是那么善良!梅花又开了,你睡在梅香里可会开心?”
抬起头,寒风中几片花瓣飘落,落于墓牌上,萧天用手轻轻拂去,慢慢转身离开。
迈着依旧有些发僵的腿沿着墓园台阶而下,回到车里时四肢依旧是麻的,这样的状态开车很难保不会出危险。打开车里的暖气,萧天再次点燃了一支雪茄。
往年他都是白天来这里看林宛云,来后会亲自打理一下那些花草,然后坐在她的墓前陪她。今年因为先是陪采月后又去看欧阳晴,他只能夜晚才来到这里。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前两天又刚下了一场雪,所以这个夜晚格外的冷。
打开车里的顶灯看了一眼腕表,已经是夜里三点多了。这里是本市的西郊,海边别墅区是本市的东郊,本市的地形如一条东西走向的腰带,以现在积雪结冰的路面情况从西到东至少也要一个半小时。即便现在就出发,到了别墅也得五点了。
采月一直抱着膝坐在床上发着呆,灯未开,将自己隐没在黑暗中。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觉得四肢都倦了,就躺下了。躺下不久就听到了敲门声。她想应该是李姐。打开门果然是。
“采月小姐,你饿不饿,我把饭菜给你热热你吃了也能睡个好觉。”
“几点了?”
“九点多了。”
采月有些恍然,自己居然发了那么久的呆。
“我不饿。要是裘岩醒了我会照顾他的。李姐您忙了一天了,快去睡吧。”
“董事长说他今天会回来吗?”
“他…他说会很晚回。要我们都别等他。”说这话时,她觉得自己好无力。
“那我给他留着灯。您也别等他了,董事长时不时常办事会办到很晚才回的。”
采月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李姐下了楼,她和肖灵一样,每天的生活很规律,没有特殊情况到了点就睡。
见李姐下了楼,采月轻轻走到了主卧隔壁裘岩休息的客房,在床前坐了下来。用手探了探,没有那么烫了。她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回到主卧,她再次坐入黑暗中。她问自己:如果今夜他果真没有回来,你会如何?
不会,他不会!我相信他不会,即便那个女人是欧阳晴!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十点、十一点,她的心和身体一样慢慢堕入了黑暗之中。当手机响起十二点的提示音,她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心被撕裂就是这样的吧?她问自己。黑暗中,她抖着身体用手紧紧揪住心口的衣服压着嗓子开始哭泣。与萧天在一起时的那些画面一幅一幅在脑中闪过,每一幅就如捅向她心口的一把刀。
若你未曾试过坐等一个人直到天明,你不会明白听到自己心碎声音的感觉会是怎样!
如果时间可以停止,这个夜晚请静止吧!
裘岩醒了,他是饿醒的。贴身的衣服因为出汗湿了又在被子中被捂得半干,很是不舒服。他坐起来,头依旧微微有些昏沉沉的,但显然体温是降下来了。对于他这样一向身体健康,只是因为偶感风寒而病倒的壮年男子,发完汗寒病基本也就好了。
从床上坐起就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保温杯,打开喝了一口,温的。渴极的他一口气将杯中水全部喝尽,整个人感觉舒爽了不少。穿上衣服他下了床,走出了房间。
尽管采月压着嗓子,在这样安静的冬夜里,如此地靠近那间房,他依旧听到了她的低泣声。
他的心跳了一下。
他从未在夜里试过与她一门之隔的情景。当他走出客房时,他并未想太多,但现在他突然心里生出一个念头,不知道在那扇门的背后是什么情景。按理,她此刻应该是躺在萧天的怀里,可如果是这样,为何她会哭?她和萧天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脚步难以移动了。半夜三更,站在另一对情人的门前听房,这样的行为怎么说怎么有些龌龊,所以他还是想马上离开。可是采月的哭声将他的双腿牢牢拉住,他走不开,但他更无法上前。
站在原地停了好一会儿,他只听到采月断断续续的压制的哭声,却一直没有听到男人的声音。一个很不好的念头在他心中冒出了头,他终于走上前敲响了那扇门。
听到敲门声,采月身子一颤。她先是心中一喜,然后很快是黯然,不是萧天!如果是萧天他会直接推开门。
然后她想到是李姐,可是李姐的敲门声不是这样的。这敲门声虽然是轻轻地,但节奏却是铿锵的。是裘岩,是裘岩醒了!
她慌了!
现在的她满脸眼泪,哭了这么久,不用说眼睛一定是又红又肿。裘岩肯定要问她,她该如何回答?她呆愣着惊慌着就坐在床上没动。
裘岩再次轻轻地敲了敲门。
她赶紧抽出纸巾把脸上的眼泪擦去,又清了清嗓子,虽然没有哭出太大声,但因为哭得太久,鼻子完全塞了,嗓子也还是有些哑了。
算了,这个样子怎么样都是逃不过裘岩那双老妖一样的眼的,我也别自做聪明白费功夫了。她下了床打开了房门。虽然开了门,但还是没敢主动说话。
“你怎么了?萧天呢?”果然,裘岩的问题直指问题核心。
再次清了一下嗓子才开口,“他有要事处理,可能还得再晚些才能回来。”
裘岩的眉立刻皱起:“什么事?”
萧天下午去了欧阳晴那里他是知道的,但鉴于萧天和欧阳晴关系的敏感,又因为裘岩自己在这段感情中微妙的立场,所以他没有告诉采月真相。而且萧天自己走时也只是嘱咐他,让他告诉采月他有急事要处理,所以萧天自己的意思也是不想采月知道他去了哪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