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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急败坏的背着箱子出门,一边走,一边钱曾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的着。
“臭丫头,还想唬住老子?当老子吓大的?”
到现在,他还历历在目,抱着胳膊,满是轻蔑与自信,那个负责收货接待的洛家小丫头傲然的眼神还有高挑的嘴角,不屑的就像赶苍蝇那样挥着小手的模样。
尽管走去!这南洋之地,除了我东印度公司,没有第二家能吃下你这批货的!
他钱曾走南串北时候,这死丫头还没来大姨妈呢!还要再扒他三成的皮?没门!
“掌柜的,可曾找到接手买家?”
四角金钱旗都被海风吹蔫儿了,看着钱曾回来,守在船头的二柜立马是兴奋的迎了上去,急促的问道。
这话却是正好问到了钱曾火头上,没好气的,他干脆一个后脑勺砸了过去,一边往船舱走,一边满腹牢骚的叫嚷着。
“卖什么卖?一群土老帽没有识货的!拔锚,扯帆,今个就走,这群混账东西配不上老子的货,咱去暹罗去!”
“还往南下走啊!”
顿时,这二柜露出了一脸苦瓜相来。
…………
就和后世大货车长途货运那样,行船也是有成本的,三条船一百多个水手活计吃喝拉撒薪水,而且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天知道会不会一场风暴船就毁了。
这还涉及一个先机问题,别家打造的新船,就算下血本,也得两个多月时间才能交付收货,现在把货清了成就算赔点钱,在占城把什么缅甸玉,胡椒苏木采购齐了,回去依旧是赚的,只不过由原本朝廷期盼的从海外赚取银子变成了出超赚了自己人的银子,可商人吗!有瘾自己赚就行,谁管你!
奈何二柜永远是二柜,钱曾这个大柜发话了,他也只能悲催的扬起嗓子吆喝起来。
“没听大掌柜的发话了吗?扯帆,南下!”
一声令下中,那已经蔫下去的四金钱大旗可算被缓缓放了下去,扯起了被分成一个格一个格的硬帆,三条大福船调转船头,又是沿着蜿蜒的中南半岛海岸南下了起来。
不过占城的洛家小姑娘还真没吹牛,船队绕过柬埔寨角抵达清迈时候,第一个涌入眼帘的就是清迈东印度公司分部立在港口那金灿灿的三层小楼。
岸都没靠,钱曾是转身就走。
可接下来宋卡,吉普,最后向回折到了曼谷,偏偏东印度公司小楼跟后世万达广场那样,只要有人有生意的地方,就立着一个。
宛如后世的北漂少年那样,偌大的城市,没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小角落,坐在曼谷港口,捏着下巴,钱曾很文艺的嘬着牙花子,捏着他已经很长的胡须思考着。
“他娘的,这北蛮子的东印度公司,咋就这么滴水不透呢?”
他没下东南亚四年时间,可东林党改革实际上也就两年,也就是说江南海商总共才放弃了东南亚两年,再回来,这变化却已经天翻地覆了,拥有政治背景的东印度公司简直将这儿经营风雨不漏的地步。
首先就是官商勾结,不仅大明内部的官,连这中南五国的官都被东印度公司渗透了,来自后世,毛珏可太懂共赢原则,货物由杭州福州台南等东印度公司总部发出,到了东南五国之后,下一级的经营权绝大部分下放到当地权贵,由他们组成分公司,借用他们的权利网络,将北明出口的货物分散到偌大的中南半岛数千万人口的市场中,卖贵了卖便宜了,由这些土豪自行定价,所盈利润也归他们。
首先北明科技技术远高于这些区域,保证了明货的畅销,打铁自身硬,这些地区的土豪贵族们也自然愿意和东印度公司合作。
其次就是供货量的大数据,在每一处的东印度公司据点,都有如占城洛大小姐这样的市场分析师,这个季度占城钢铁工具销量多少,马车销量多少,棉布销量多少,以这些为数据,加上些政治影响,突发事件,自然灾害等因素影响,向位于杭州的总部报告下个季度市场预计,然后总部又根据这个需求,来下订单给国内跟着毛珏办厂发展起来的公司下订单。
既保证了当地市场不会因为太饱和而物价下降的危险,又近乎占据了整个市场,这钱曾去的每一家店都是不缺货的情况,他卖的东西除了瓷器有优势,不管价格上还是质量上都没有优势,能推销出去才怪了。
偏偏瓷器这个玩意,除了大明本土土豪懂的欣赏之外,番邦蛮夷会欣赏的太少了,你要是抱个北明徐州小窑厂烧出来一人高的大花瓶以及南明景德镇御窑烧出了的花鸟文山瓶,中南权贵绝对会选择大的,因为大气啊!高档啊!至于御窑含有的极速含量艺术细菌,他们压根看不出来。
还有这第三点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点,军事威慑!
整个东南亚被毛珏玩成澡盆了,帝国皇家海军将近一百五十条一二级主力风帆战列舰布置在东南亚,甚至就连海盗都是大明的,在马六甲,在西班牙宝船身上大赚一笔的郑森建立了海盗政权,称得上远洋船的海盗船也有一百多。
去年,靠着南方的安南割据政权阮氏行兵攻打占城来刷领土,一般来说东南亚的政治争端,东印度公司不过问,可偏偏这阮小二不长眼,抢了东印度公司的马车与粮食。
好家伙,左镇台湾的庞大海一怒之下,直接十条炮舰怼到了越南海岸,由北向南挨个城市去炮轰,半道上还轰溃了一支三千人的阮军,到了月末,南朝阮淦哭爹喊娘的排出了使团去台南道歉,那些被抢的车辆粮食双倍价钱买下,公司受伤人员一人赔一百两压惊费,又赔了一万两军费给东印度公司。
这一仗,东印度公司威震南海。
时代是真的变了!
时间又回到了曼谷街头,几个长满青苔的猴佛雕像下面,一声声苦逼的声音不断响起。
“咱们这已经出来一个半月了,温州那头,张家王家李家刘家的商队也该上门了,实在不行咱们返航吧!占城洛小姐那儿还能赚一笔,收了东西咱们赶紧回温州得了!”
钱曾在那儿思考人生思考的够文艺,他的属下可没那个耐心了,一张脸抽成了苦瓜脸,二柜钱学礼在那儿悲催的规劝着。
“大柜,在商言商啊!”
说实话,现在钱曾也是挺后悔的,在洛大小姐那交货,好歹还是赚钱,可现可好,如钱学礼所言,再耽搁下去,真是彻彻底底的赔钱了。
现在回去,估计洛大小姐再压价是肯定的了,少不了再挨一顿奚落,他钱曾堂堂大丈夫,能忍一个小女子?
能忍!
一趟好几十万两,又不像其他家族子弟有功名!赔了他就一文不值穷光蛋了,不就挨一顿埋汰吗?大丈夫能屈能伸,打定主意,钱曾终于是痛快的站起来。
“上船,回程!”
还想再劝说几句,没想到这头头是自己就通了,愣了半天,这二柜可算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兴奋叫嚷着。
“没听大掌柜吩咐吗?还不快扯帆,咱们回占城!然后就回家啦!”
谁说商人重利轻离别?那也只是生活所迫!一听回家,一船钱家的活计也跟着兴奋了起来,是纷纷忙活着拉帆,起锚。
坐在船头,看着蔫巴下去的四金钱大旗,钱曾自己却是长吁短叹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这远虑近忧都有了,现在后悔的是折腾这一趟干嘛?白赔了上千两银子,远虑则是更深,如今这北明势力如此强横,将来的生意又得如何去做?
要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眼看着钱曾要走了,这功夫,曼谷江口忽然大步流星跑来了一整队穿着藤甲的缅兵,端着长矛,哇哇乱叫下一下子就把三条船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后面弓箭还高高举了起来,一帮子活计水手都快吓麻爪了,无师自通的高高举着双手。
跟着那队缅兵背后,又转出来俩领头者,一个长得五大三粗,拎着俩瓜锤,横行跟螃蟹一般的缅将,还袒露着胸脯,露出一身密密麻麻的胸毛,另一个则白头巾裹着脑袋,穿着白色褂子,下身是件帕布,也就是一张丝绸裙子那样直接把腿包裹起来,这人够肥的,露出的肚皮上全是油,一走道都直晃悠。
重要的是,这人他钱曾还认识,缅国的富商帕拉马洪,以前钱曾下南洋时候,他都得亲自迎接到占城,一口一个钱爷叫着,可这次倒好,今个钱曾去他府上拜访,连门都没进去。
“哎呦,帕爷,今个小的还去府上想拜望您呢,您老怎么自己来了?这位军爷,我和帕爷都是老相识了,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看着钱曾一身典型的汉人一冠,螃蟹缅将亦是有点发怵,转过身用缅语急促的嘟囔几句,那帕拉马洪则是很肯定的点着头。
“泰拉您放心!这人我绝对不会认错!南明钱家的人,是北明东印度公司的死对头,东印度公司不可能为他出头!”
得了这个定心丸,螃蟹顿时“龙颜大悦”,上去就是一挥巴掌,这头钱曾还在满是小脸点头哈腰着,冷不防就被两个缅兵按倒在了地上,那草绳绑了起来。
“哎呦,干什么啊!爷可是钱家人!这些都是大明朝大学士家的货,宰相,你们直到不?小心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气的破口大骂,钱曾还一边踢腾着腿,那模样活像个大马猴子似得,可俩缅兵拖着他,也跟拖大马猴子那样,剩余的缅兵则是如狼似乎那样冲上甲板,进了货舱捞箱子就搬,几个钱家水手还想阻拦,旋即被几电炮飞脚踹到了一边,看着越搬越空的货舱,二柜钱学礼悲催的跟个大娘们,悲催的坐地下嚎啕大哭着。
“老天爷,这是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