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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人与蠢人的区别在于聪明人可以认清局势,摆正自己的位置,而蠢人多数都会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陶谦次子陶应便是一个眼高于顶的货色。
自从孙策使人登门拜访之后,远在扬州的陶应与曹豹商议一番过后,觉得拓印一份航海图压根算不了什么大事。
然而,海图全都掌握在糜氏手中,怎样才能搞出一份?
陶应觉得自己是陶氏二公子,谁敢不卖面子?
虽说李贤已经成为徐州刺史,可陶应却认为徐州早晚是他的囊中之物,只要袁术愿意相助,四面皆敌的李贤早晚落败!
陶氏执掌徐州大权数年间,早已经积累了无数人脉,陶应觉得自己夺权的把握极大。
身为未来的徐州掌控者,陶应认为,不过是一份海图罢了,只要他流露出染指的想法,一定会有人送上门来。
相对于不知天高地厚的陶应,曹豹吃过亏之后已经收敛了很多,他的想法是用重金贿赂糜氏船主,从他们手中拓印一份。
曹豹逃往扬州,只带了三成的钱货,可却也有数千贯,拿出其中一部分来购买海图,绰绰有余。
陶应虽然觉得曹豹此举浪费银钱,可考虑一番之后,也只好应诺了,反正出钱的是曹豹,再者,自打李贤掌权之后,再想往徐州渗透“探子”已经成为很困难的事情了。
只要有希望搞出海图,无论什么法子陶应都愿意试一试。
今非皆比,如果陶应还在徐州,他可不会费尽心机的为别人效力,可现在,形势比人强,陶应不敢故意搪塞哄骗。
要知道,江东孙策风头正盛,连夺数城之后势力膨胀极快,已经成为可以与袁术分庭抗礼的角色了。
这样的一个实权人物有事相求,陶应不敢有丝毫大意,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将海图搞到手!
几个月以来,在扬州无所事事,陶应觉得自己快要憋疯了,袁术麾下文臣武将没有一个人拿他当回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展现自己实力的机会,陶应不想放过。
只可成功,不可失败!
这一日,陶应的人手联系了糜氏船主,流露出愿意重金购买海图意思,那船主明面上应诺了,可暗中却第一时间回禀了糜竺。
糜竺得知之后不敢怠慢,急忙找到了李贤,嘴里道:“李使君,陶应不知道受了谁的指使,竟想盗印海图”。
李贤早有预料,当下笑道:“无非是袁术、孙策二人而已”。
“需要将海图收回吗?”
李贤稍一琢磨,嘴里道:“收回来也好,不过最好以完善海图的名义收回,过个三五日再放一份假的回去,等到海船出海的时候再把真的海图带上”。
“真真假假,绝对让人防不胜防,使君高见”,糜竺赞不绝口。
李贤笑道:“我估摸着,打这海图主意的人绝不会只有陶应一个人,只要被人瞧见机会,各路人马都不会错过了”。
糜竺自行脑补:“好一招以假乱真,使君所言极是,自古以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藏了真的,放份假的,倒也让宵小之辈消停一些时日”。
李贤坏笑道:“嗯,反正看过海图的人寥寥无几,只要错的不会太离谱,包管他们上当”。
糜竺击掌赞道:“这将计就计的策略若是成功了,只怕他们会损失很多钱财呀”。
“大兄说笑了,别人要是从海上赚了大钱,糜氏还能保持霸主地位吗?”
糜竺摇头:“糜氏能有今天,全赖使君相助”。
大舅哥的夸赞李贤很是受用,由于糜缳的关系,糜氏已经牢牢地系在了李贤的战车上,两人之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李贤想借助糜氏之力开展海贸,发展徐州经济,多多赚些银钱,而糜竺也想趁机增加实力。
糜缳马上就要成为李贤的女人了,糜氏自然要送出一份大大的嫁妆,这样才不至于让人小瞧了。
糜竺的弟弟糜芳原本属意刘备,想将糜缳嫁给大耳刘,可谁也没想到刘备竟然被李贤打的落花流水,落荒而逃,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如今只能寄人篱下,待在扬州。
闲暇的时候,糜芳暗自后怕,幸亏糜缳没有听他的,要不然的话,自己的宝贝妹妹岂不是正跟着刘备受罪?说不定哪天就被人家抛弃了。
连结义兄弟张飞这样的绝世悍将,刘备说放弃也就放弃了,这样一个自私自利之辈又能对糜缳怎样?传言刘备义薄云天,可到头来也不过是个刻薄寡恩之辈罢了!
糜芳觉得自己瞎了眼,当初竟然看中了刘备……
长久以来,糜氏虽然在李贤身上投注了不少财力物力,可李贤的回报也很是丰厚。
别的不说,单是海航图这一项,绝对可以说是无价之宝。
糜氏兄弟已经尝到了海贸的甜头,他们自然不像陶应那般短视,觉得一份海航图不算什么,在真正懂行人的眼中,海航图就等于聚宝盆!
然而,糜氏手中的海图都是李贤凭借自己的记忆画出来的,糜氏船队出航的时候,李贤几乎是无偿提供了海图,这让糜氏如何不感激?
朝鲜半岛、日本群岛、舟山群岛、台湾、菲律宾群岛的位置在海图上都有标注,在这个历史上,李贤绘制的海图无疑领先了一个时代。
当然了,李贤毕竟不是专业测绘人员,一些岛屿的具体可能略有偏差,但是,相对而言,李贤绘制的海图绝对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茫茫无际的大海上没有任何参照物,如果毫无目的的行驶,即便遇不到大风大浪,船员也会因为食物匮乏而死。
再多的钱财,那也得活下来才能赚到。
刚开始,糜氏的船队还觉得海航图是个笑话,可凭借海图躲过几次危机,找到几处避风的岛屿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大言不惭!
海航,李贤真的懂!
这世上还有李贤不懂的事情吗?
懂医术、会匠工、文功武功样样不在话下,现在连海航图都画的出来!
了解的越多,李贤身上的谜团越浓重。
传言李贤只不过是一个穷盐丁出身,可李贤表现出来的渊博知识,即便熟读各类书籍的人也自叹不如。
暴秦末年,传说张良遇到了神仙,得其所授,学了天书,这才为高祖刘邦立下了汗马功劳,难道说,如今的李贤也是得授仙人?要不然的话他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汉朝的人们没有经历过互联网信息的冲击,自然不知道李贤的半吊子知识从何而来,他们只知道李贤懂的很多,而且涉猎极广,仿佛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美如画的美妾容易寻找,可年少有为的男子却少见的很。
糜竺是个老狐狸了,李贤这样一个好妹婿他自然不肯放过了。
二十二岁的年纪便已经执掌两州大权,成为世间有数的枭雄,这样的人物,整个大汉朝又有几个?
不成,一定得尽快促成糜缳跟李贤的婚事,省得夜长梦多!
糜氏家中糜竺一言九鼎,糜芳虽然有一定的发言权,但却极少有敢于正面反驳糜竺。
十多年来,糜竺用自己出色的表现证明了他是一个完全的糜氏族长。
这一次,陶应使人盗取海图的时候,以糜竺的能耐,他完全可以在不惊动李贤的情况下将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的,可他却偏偏找到李贤,求他来拿主意,这便是聪明人的做法。
李贤为一州刺史,自然不喜欢手下人越俎代庖,糜竺老奸巨滑,出手便挠到了李贤的痒处。
找寻李贤,一方面是表示亲近之意,另一方面却也是告诉李贤,无论任何时候,糜氏都会成为他的得力助手。
李贤是个聪明人,糜竺想表达的意思,他领悟的很清楚,当下,宾主二人相谈甚欢,又聊了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糜竺便告辞而去。
李贤松了口气,正要到校场上锻炼武艺,忽而听到军卒来报,说江东有人来访。
“江东?让他进来”,李贤不记得自己在江东有什么熟人呀。
“喏!”
得了军令,没多久,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便踱进了会客厅。
李贤心中腹诽,南方人不是普遍身材较矮吗?这人倒是个例外。
拱手作揖,男子施礼说道:“江东张昭见过李使君”。
张昭?李贤心中一动,这家伙在历史赫赫有名,可是孙吴重臣呀,“张子布不是彭城人士吗?”
“使君所言不差,张昭生在彭城,长在彭城,是地地道道的彭城人”
李贤一语道破了张昭的来历,倒是让他心中忐忑。
要知道,张昭原本确实是徐州彭城人士,可后来为了躲避战乱,举家迁到了扬州。
这事情虽然不是隐秘,可李贤怎么知道的?
张昭心中忐忑,不知道李贤还掌握什么信息。
说穿了,张昭虽然对李贤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但真正面对面的接触却还是一次,谁也不知道年纪轻轻的李贤会有什么想法。
近年来,孙策率军闯江东,任命张昭为长史、抚军中郎将,可谓位高权重。
出使徐州讨要海图,这对于孙策的江东来说是一件大事,原本周瑜是想走这一遭的,却被张昭拒绝了,他说自己是徐州人士,对徐州的了解要比周瑜透彻的多。孙策一琢磨,好像也是这个理儿,于是他便让张昭出行,前往徐州。
话来话往,几番应答之后,李贤便给张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盛名之下无虚士,李贤不容小觑!
抱着这样的念头,张昭在跟李贤交谈的时候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李贤寒暄一番过后,嘴里道:“听说张子布为江东重臣,此番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在李贤面前,心思缜密的张昭仿佛剥光了衣服一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他强忍着惧意,嘴里道:“我此番代表怀义校尉孙策,想向李使君讨要一件物事”。
怀义校尉是大汉太傅马日蝉为孙权表奏的职务,算是在册的官方职位。
要东西?该不会是海图吧?
李贤念头一转,嘴里道:“孙校尉想要什么?”
张昭笑道:“一份海航图”。
李贤哑然失笑:“子布说笑了,这海航图谬误极多,交给孙伯符,只怕会让他误入歧途
张昭皱起眉头,嘴里道:“使君何出此言,糜氏商队多次平安归返,靠的不就是这海航图吗?”
相对于军力庞大的袁术,江东孙策更让李贤忌惮,这可是孙吴政权的奠基者,真要是让孙策得了海图,以他的眼光绝对会大力发展海贸,那时候,糜氏的利润肯定会被进一步压缩。
广袤的海面上,有一个糜氏已经足够了,容不下再多的船队!
李贤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会将海图交给孙策,他可不想养虎为患。
“子布所言差矣,糜氏不过是老马识途罢了,那海图几乎毫无作用”
张昭干干地笑道:“既然无用,使君何不借我一阅?”
娘的,竟然被这老小子抓住了漏洞!
世上有些人记忆力超强,可以过目不忘,李贤不确定张昭是不是这类人才,因而他不敢冒险。
不过,张昭言语犀利,已经拿捏住了李贤的把柄,这时候再食言而肥只会让人嗤笑,还在李贤还有别的法子,他击掌吩咐下去:“将今日的海图送过来”。
军卒聪慧,第一时间便听明白了李贤的意思。
真正的海航图都是之前画出来的,只有最近两三日的海图才是李贤下来伪造的赝品。
没过多久,一副假的海图取了出来。
张昭喜笑颜开:“可否借我一观?”
李贤故意作出踌躇的模样,嘴里道:“海图中谬误极大,有几处地方伤了人命,子布可以看看,但是看过之后不要当真,海上比不得陆上,任何一点疏漏便足以让人丧命”。
张昭闻言一滞,李贤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谬误?这海图到底是真还是假?
张昭乔装造访的消息可以是瞒着袁术进行的,按照常理来讲,即便是李贤也一定被瞒在骨里。
事发突然,李贤一定没有时间准备假图,除非他一开始就做了赝品,随时准备打发别人,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李贤的心思未免太阴沉了些。
一时之间,李贤念头千转。
数百里的路程走的提心吊胆,袁术与李贤有仇,要是让他知道张昭出使徐州的消息,一定会给江东带来不测。
一路上躲躲藏藏,张昭很是辛苦。
如今海图就在眼前,自然没有拒而不看的道理。
管他是真还是假,先把海图的内容记下来再说!
想到这里,张昭接着李贤的话,嘴里道:“李使君说笑了,海上瞬息万变,能有一份海图已经很是难得了,谁也不敢保证面面俱到”。
李贤笑道:“既然如此,我便破例,给子布一个面子,喏,海图给你”。
张昭接过海图,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多谢使君,我看完之后会将这海图还给你的”。
“也好”
张昭再不多言,他开始一字一句地阅读起来。
海图上的内容不多,只有寥寥几个文字,多数都是标注名称的岛屿,看上去倒是像模像样的。
这份假的海图是匠工根据真海图改造出来的,除非亲身体会过,不然的话这些微小的差距绝对没有人能够辨认的出。
不过,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任何一点改动走足以致命。
须臾过后,张昭笑道:“海图上的很多地名我都从未听说过,李使君学究天人,在下钦佩”。
李贤摇头,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也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
张昭心中暗自啐了一口,如果真是道听途说的玩意儿,糜氏怎么可能次次平安无事?
“无论如何,我张昭都要谢过李使君”
“免礼了,不必太过客气”
“我家校尉有言在先,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向李使君当面道谢”
李贤笑道:“那我倒要拭目以待”。
“我家使君还说袁术是袁术,孙伯符是孙伯符,两者不必混为一谈”
李贤笑道:“也就是说,如果我讨伐扬州,江东孙伯符也会按兵不动?”
张昭尴尬地笑了笑,半晌才说道:“李使君初掌大权,休养生息才是要紧事呀”。
李贤嗤之以鼻:“袁本初都已经打到了黄河边上,我哪里有时间休养生息?”
李贤的分析鞭辟入里,张昭无从反驳。
是呀,李贤三面都是敌人,虱子多了不怕痒,便是触怒了孙策又能怎样?顶多又多了一个敌人罢了。
江东孙策连夺数城,气势如虹,可与成名已久的李贤比起来,孙策无论是名望还是实力都比李贤差了不止一筹。
张昭原本想打个马虎眼,不从正面回答,可李贤却不依不饶,又问道:“子布此番前来,袁公路知道吗?”
袁公路就是袁术,他要是知道了孙策联络李贤的事情,想必第一件事情便是出兵讨伐孙策!
要知道孙策起家的千余名老卒还是从袁术手中借的。
从某种意义上讲,孙策还是算是袁术的麾下,只是如今实力增强了,听调不听宣是了。
背着袁术与李贤交往,这可是大忌!张昭强作笑脸,道:“回禀使君,我此番是乔装前来”。
李贤似笑非笑:“我听说袁公路很是小气,如果被他知道了江东来人的消息,只怕他一定会气疯了”。
这算是威胁吗?
张昭板着脸,道:“袁公路虽然实力强劲,可我江东军却也不会怕他!”
这还是张昭第一次在李贤面前露出自信的模样,他顿时觉得很是好奇:“孙伯符有子布这等英才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使君谬赞了”
“没有,我早就听说张子布身有大才,只是一直未曾谋面罢了”
“使君说笑了”
“句句肺腑之言,我想问一句,子布可愿改换门庭?”
张昭没想到李贤挖墙角竟然挖的这么明显,不禁有些无语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