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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太史慈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甘醇的酒味,让人闻之欲醉。
这么多的酒水,真的可以奏效吗?
同样的疑问浮现在徐干心头,要知道,一开始太史慈打算倾倒酒水的时候,徐干并不同意,直到太史慈告诉徐干,说这酒水燃火是李贤李使君发现的秘密,徐干这才闭口不言,只是,酒水能否烧死人,这是谁也不清楚的事情。
“都尉,内墙附近已经有两千多人了”
太史慈缓缓颌首,他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大吼大叫的吕翔身上。
吕翔很是疑惑,他冲入豁口已经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可为何从地道而入的同伴却没有丝毫动静?
难道说,那些蠢货在城中迷了路?
吕翔自然不知道他所期待的同伴早已经束手就擒,而侥幸逃脱的漏网之鱼却连面儿都不敢再露,更别谈聚兵一处,与他合击北门了。
河北军的大纛所在,田丰面色凝重,适才突如其来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天空,借着火光,他看到城墙上的豁口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在某种情况下足够大军冲锋所用。
相对于设想中的最坏情况,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但不知怎的,虽然河北的军士依旧在鱼贯而入,可田丰的心中却像寒冬腊月一般冰冷。
火,为什么有火?
还有,空气中弥漫的这股甘醇的酒味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是青州军的奸计?
不,不可能,田丰为了引开守军的注意力已经牺牲了文丑的三千兵马。
三千人马呀,若是此计不成,田丰情何以堪?
此时木已成舟,河北军的先锋人马依旧在往前压进着,鸣金收兵?
决不!
顶替文丑接管大军,文丑的嫡系军将很是不满,如果田丰再出了差错,接下来,田丰岂不是会成为笑柄?
那时候再想指挥军将,定会引起反弹。
夜深沉,清冷的月光寒彻人心。
平原城内,聚集在吕翔周围的军卒已经超过了三千人,这三千人又往前行了三百步。
三百步的路程间,青州军又丢下了数百个陶罐。
没有人,没有一个敌人,青州军呢?为什么只躲在暗处,他们怕了我们?
吕翔心中有许许多多的问号,但被大军簇拥在中间,他却没有思考的功夫,只能机械的前进,前进,直到……
“可以了!”太史慈轻吁一口气,成败在此一举。
倘若美酒不能燃火,伤不到下方的河北军,那么,太史慈可就弄巧成拙了。
一支火箭腾空而起,红幽幽的火苗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的惹眼。
太史慈、徐干以及所有知情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随着火苗下移,再下移。
“啊”,箭矢射中了一名倒霉的河北军士。
早已被酒水浇了个浑身湿透的河北军士没想到,真正煎熬才刚刚开始。
城头上,徐干等人的眼中忽然出现一簇极旺、极旺的火苗,便是哭天呛地的惨叫声都没能盖过这团火剧烈燃烧的所发出的动静。
视野中,这火在极快的速度内由小变大,它点燃了青州军隐藏在四周的柴禾,烧着了所有在地上流淌着的酒水。
突如其来的惨叫震惊了吕翔,把他骇得浑身一抖,脚下不由自主的滑了一下,差点摔了个踉跄!
平原城内的街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滑腻了。
暗骂一声,吕翔却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焦糊味儿,但又好像混杂着别的味道。
等等!为什么会有焦糊味儿?
没等吕翔回过神来,一股突如其来的热浪就把他扑到在地。
火完全烧起来了。
炽热的大火将北城的这块土地变成了人间地狱,脑子灵醒些的河北士卒想趁着大火未来之际逃出升天。
活,人人都想活下去。
什么狗屁富贵荣华,在死亡真正来临的这一刻,所有人的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活下去!
原本很是齐整的河北军阵脚大乱,最外侧的军卒慌不择路,他们实在是被身后同伴的惨状吓呆了。
已经被大火烧到的倒霉鬼更是不堪,他们翻滚着,惨叫着,结果只能是让身上的大火烧的更旺。
漫天乱舞的火苗,吞噬了无数的士卒。
城头上的徐干又惊又喜,他半晌没有言语,此役必将名垂千古!
若非平原城内有一座酿酒坊,若非太史慈听说过酒能燃火的隐秘,又怎会有这么一场大火?
灼灼的热浪扑面而来,即便隔着老远,但太史慈等人还是感到浑身上下好似要被烤出油来。
吕翔的三千大军被烧得互相践踏,惨死无数,烤得半生半熟的味道也传到了城头,让人闻之欲呕。
在这种程度的灼烧下,还能有活人吗?
吕翔发出绝望的咆哮,他愤恨地掷出了手中的长枪,接着,他便被火浪吞噬。
长枪是否击中了目标,吕翔不得而知,他心中一片冰冷,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河北军军卒多数身着皮甲,皮甲混杂着酒水,遇火既燃……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了!”城外的田丰歇斯底里,大声咆哮。
这时节,冲天的大火已经完全照亮了平原城上的天空。
空气中混杂着浓郁地方口音的惨叫,田丰额头冷汗淋漓,他知道他栽了,栽在了太史慈的手里。
“鸣金,退兵!”瞬间,田丰仿佛苍老了十岁。
“吕将军还在城内”
“我说退兵没听见吗?”眸中寒光四射,田丰暗骂一声,这种情况下,别说吕翔,便是吕布在世也难以逃出生天,如今身为河北军的最高统帅,田丰能做的便是为袁家保留更多的军力,当然,也是为他保留一条后路。
“诺!”
“叮叮叮”金锣响彻荒野。
正欲进城河北军卒在大火烧起的那一瞬间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如今城外竟然下令退兵了,又怎能不让他们兴奋若狂。
“射!五十步外,随意攒射”,城头,太史慈的口令再一次响起。
月光下,一个个黑黝黝的身影正在墙外快速的移动着,不需要瞄准,密集的射击之下也能杀伤不少河北军卒。
“河北军吓破了胆!”太史慈不屑的冷笑一声,“第二轮,准备!”
“射!”
若是白天,河北军卒躲闪起弓箭来还会容易很多,但此刻黑夜茫茫,没有人知道箭矢会从哪里射出。
进攻时,河北军还觉得黑暗有黑暗的好处,可此时一旦退兵,他们开始慌不择路时便发现,在黑夜中攻城,绝对是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
田丰咬的牙齿“咯咯”作响,他意识到,这一次攻城失败,没有三五日的功夫,大军别想缓过神来。
淳于琼、高览的失败不是偶然,青州军果然厉害。
参与攻城的万余兵马乱哄哄地往回撤,文丑在亲卫的搀扶下挣扎着来寻田丰:“田元皓,你做得好事!”
事到如今,成王败寇,田丰无意争辩,他嘴里道:“文将军,是我棋差一招,我会向主公请罪的”。
“哼,只是棋差一招吗?大好局势毁于一旦,大好局势毁于一旦呀”
田丰很是不爽,虽说大军错过了攻城的最佳时机,折损了六千兵马,但是,城外依旧有四万大军,只要稍缓一些时日,等到军卒缓过神来,稳扎稳打,未尝不能取胜!
有心反驳,但是,大军新败,田丰的脸皮还没有厚到无耻这种地步,他只得深深吁了几口气,闭口不言。
文丑并未不依不饶,他阴沉着脸,嘴里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田丰尚未接茬,耳畔只听得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
怎么回事?
大地在颤抖,在数百步开外的地方,一支长长的火龙由远及近而来。
骑军!
是谁的人马?
没听说有大股骑军相援呀?
与此同时,城头也是一片哗然。
来的是谁?
一把大火将进犯的三千兵马一网打尽,青州军自身并未有多大损失,但是,城墙的缺口依旧存在,倘若有一股河北骑军疾冲而来,他们必会对平原城构成极大的威胁。
骑军越冲越近,他们似乎对附近的地形很是熟稔,没有半分减速的迹象。
这时,田丰已经缓过神来:“全军戒备,后军严加防备,中军要收敛溃军,严防守军出城!”
“喏!”
如果来的是青州军,那田丰这数万大军将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前有坚城,后有精骑,河北军进退无路,只能埋首苦战!
在骑军最前方,一骑绝尘,马上骑将身着锦袍,手握点军枪,正是赵云赵子龙!
赵云身后,两千名骑军战意高昂。
大汉天子就在后军,青州军是为天子而战!
“杀!”
从骑军出现,到骑军杀到跟前,只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变故突生,谁也料不到会有这么一股人马杀来。
河北军的盾兵都已经集中到了前军,在后军,多是弓手以及辎重兵。
一开始,军将们谁也摸不清来者是敌是友,他们虽然有所防备,但是,麾下军卒并不算卖力。
众所周知,李贤麾下的骑军都在徐州,青州郡内并没有什么得力的骑军,反倒是河北有大量精骑。
这时候,若是辛辛苦苦组建工事,可到头来却发现是一场误会,那岂不是白费力气?
抱着这样的念头,等到后军军将接到田丰将令的时候,他们依旧没有当作一回事。
青州军都在城内,要防备也是前军和中军的事情,与后军何干?
然而,震天的“杀”字一出,河北军将们当即惊呆了。
入他娘的,还真的是敌人!
赵云一马当先,他径自冲入了河北军阵。
说是军阵,其实河北军压根没能组成有效的防御阵势。
有的军卒甚至朦胧着睡眼,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后军会遇袭。
青州精骑与乌桓骑军组成的马队轻而易举撕裂了河北军的后阵。
惨叫声、马嘶声不绝于耳!
来的竟然是援军?
城头的太史慈大喜过望,他向徐干嘱咐了一句:“徐治中,这平原城交给你了,我得出城厮杀一阵,这可以是一举灭敌的大好时机”。
河北军已然大乱,虽然隔得太远,看不清楚,可是,那连绵不绝的火光,歇斯底里的喊杀声却做不得伪。
徐干只得吩咐一句:“都尉定要多加小心”。
“治中宽心便是,我去去就来!”
说罢,太史慈大吼一声:“先锋军何在?随我开门杀敌”
“杀敌!”
白日间,先锋军顶住了河北军的精兵袭城,大获全胜,等到夜间,一把大火又烧得三千河北军丢盔卸甲,己方伤亡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轻而易举便获此大胜,青州军卒俱都战意高昂。
“吱嘎嘎”,河北军久攻不破的城门打开了,太史慈率领五千精兵疾冲而出。
攻城败退的河北军尚未走远,只要青州军跑得快些,完全可以将其追上。
先锋军沉寂许久,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战机,怎会错过?
所有人都卯足了力气,誓要杀敌立威!
这他娘的什么情况?
不是说城中兵马不多吗?他们怎么有胆冲出城来?
此时,后军遇袭的消息并未传到前军。
惊惶失措的前军将士只顾着逃离守军的射程,哪里顾得上其他?
后方虽然传来阵阵喊杀声,但是,没有人把他当回事。
中军加上后军尚有三四万兵马,就算有小股敌军来袭,也无关痛痒。
真正让前军惊恐的却是太史慈的兵马!
疾冲而来的青州守军宛若脱缰的野马,他们一路狂奔,斗志高昂。
不知不觉间,天上乌云散去,圆圆的月亮悬在半空。
在幽冷的月光下,赵云统领的青州骑军与太史慈率领的先锋一前一后对河北军形成了围攻的态势。
一时之间,喊杀声大作。
告急求援声不绝于耳,田丰只觉得头皮发麻!
中军虽未受袭,但是在前军、后军不稳的情况下,中军将士已经出现了慌乱的迹象。
黑夜中,谁也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敌军来袭。
运筹帷幄是田丰所擅长的,但是,这种临阵对敌之机,却是文丑这等悍将发挥的时候。
只可惜,文丑手、腿接连受伤,已然难上战场,否则的话,只他一人,便可抵得上千军万马。
军心稳定与否很是重要!
无奈之下,田丰只得披甲上马,他在重重军将的护卫下行出了中军大帐。
“传我将令,各营稳住阵脚,不得肆意出击,有妖言惑众者,杀无赦!”
“敌军数量不多,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天一亮,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
武艺比不得文丑,田丰只能通过言语来振奋军心。
这一招虽然有局限性,却也聊胜于无,最起码,河北军的中军渐渐稳定下来。
在距离平原城不过五里远的地方,周仓、胡庸联袂而来,他们领军万余人。
大汉天子刘协就在军中。
青州军强悍的实力令刘协印象深刻,当日,刘协与赵云脱离大部,独自出逃,没多久便遇到曹军的游骑。
赵云一次又一次杀散了曹军,护得刘协周全,然而,曹军却像是闻到了腥味的苍蝇,杀之不尽,反而越聚越多。
眼瞅着赵云、刘协就要陷入绝境,危急中,一伙乌桓骑军杀了过来,非但救了刘协,还对赵云纳头便拜。
等到赵云解释清楚,刘协这才明白,感情这些乌桓人都是李贤招揽的人手。
一时之间,刘协思路大开,只要能够为己所用,汉人、蛮人又有什么区别?
乌桓人是天生的骑士,赵云统领他们,很快便遇到了胡庸、周仓的接应人马。
与曹军狠狠地杀了一阵,再度救出分道而行的数百骑军,赵云这才施施然往青州而来。
不过,沿途间打打杀杀,赵云早就偏离了路线。
这时候,距离最近的城池竟然是平原城!
赵云与胡庸、周仓商议一番,决定奔赴平原城。
谁曾想,行至半途就接到了平原城遇袭的消息。
赵云不敢怠慢,他将天子刘协托给胡庸、周仓二人护送之后,自己便统领骑军先行一步。
紧追慢赶,还是抢在了河北军撤退之前堵了上来。
夜色的掩护下,乌桓人别扭的发音很是独特。
“是乌桓人,乌桓人来了!”
在冀州,乌桓人便是袁绍挥之不去的梦魇,数年间,袁绍多次将公孙瓒团团围住,正是乌桓人一次又一次坏了袁绍的好事。
因而,河北军与乌桓人交手的次数并不少。
此番,南下平原,本以为只需要攻城拔寨,谁曾想,竟然还要面对乌桓人的骑军!
这些样貌凶恶的乌桓人马术娴熟无比,他们“嗷嗷”叫着,兴奋十足地收割性命。
与曹军相比,这里的河北军太弱了,简直不堪一击!
乌桓骑军势如破竹,青州铁骑不可阻挡。
“铿铿铿”,赵云麾下无一合之众。
数月的奔波已经让赵云瘦的露出了颧骨,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疲态。
将天子成功带到这里,赵云肩负的使命已经达成。
万斤重担卸下身来,赵云只觉得浑身轻松,他迫切地需要一场酣快淋漓地战事来庆祝自己重归自由!
赵云是常山国人,他对害死韩馥的袁绍充满了恶感。
只要能够报复袁绍,赵云便乐此不彼。
正因为如此,赵云才会投奔袁绍的死敌公孙瓒,成为白马义从的一员。
眼下,没想到竟然又遇到了河北军,赵云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快沸腾起来。
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