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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军大举南下之后,赵云统领的青州精骑已经成为青州唯一一支机动力量。
太史慈驻守泽幕城,难以分神,开阳军、背矛军镇守高唐,抽身不得;田楷虽未参战,然而,偌大的青州需要他查缺补漏。
当袁绍定下三路齐进的计策之后,田楷早已经在袁军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了伏击点。对于田楷而言,不求立功受赏,只求无功无过。
并非田楷不求上进,而是因为田楷麾下多为新卒,新卒上阵,难以要求太多。
账面上,李贤麾下实力不菲,可是,由于青州、徐州与四方势力交界的缘故,李贤在青州至多能够投放五万人,再多的话,势必会影响徐州的战略布局,曹操可不是等闲之辈,若是徐州空虚,他定会趁火打劫。
各路兵马各司其职,不敢轻举妄动,唯有赵云的骑军拥有最大限度的作战自主权。
是战还是避,赵云可以一言而决!
两千精骑,听上去人数并不多,可是,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真正的精锐,在战场具有强大的威慑力,哪怕未曾参战,也会让敌军。
击杀韩猛之后,赵云所部骑军牵制了数倍于己的冀州军。
相梁跃跃欲试,试图李贤更多功勋,可是,赵云却有自己的考虑。
若非十拿九稳,青州铁骑绝不会轻易出击。
七年以来,李贤好不容易树立一个所向披靡的名头,赵云可不想让其在自己身上破例。
冀州张南避战求稳,赵云也不着急,反正缺粮的是冀州军,只要拖下去,最终受不了的一定是冀州军!
赵云猜的没错,袁绍真的缺粮了。
十万大军,人吃马嚼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涿郡沦陷之前,后军总能按时运来粮秣,可是,涿郡失陷之后,积攒多年的军粮焚之一炬,冀州真的缺粮了。
袁绍南征北战,好不容易积攒下一批粮秣,本以为可以支撑三个月,谁曾想,只过了半个月,粮秣就毁掉了。
没有粮秣,袁绍做什么都没有底气。
许攸前往兖州,在袁绍看来,不过是尽人事知天命罢了。
如果曹操愿意出兵,又怎么会等到现在?
高唐城下,冀州军尽显疲态。
为了夺取城池,袁绍手段尽出,什么地下穴攻,城外水攻,可是,无一例外,青州军总能见招拆招。
又过了三日,军中粮秣即将见底,袁绍阴沉着脸,四下里搜刮粮秣的队伍杯水车薪,仅仅能够满足本部所需。
汉末这时候的生产力极为低下,一亩地产粮也不过百十来斤而已。
这百十斤的收获在交完赋税之后,留给百姓的只有两三成,甚至更少。
就算李贤没有坚壁清野,袁绍大军也难以搜刮到足够的粮秣,除了真正的豪族之外,百姓的存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米粟填饱肚子,无论是军卒还是乡民,都难以保持绝佳的战斗力。
冀州军卒也就罢了,他们跟着袁绍南征北战,忠诚度无可挑剔,可那些乡民营中的乡民就差的远了,他们之所以愿意抛家弃口,多半是受到大军裹挟,不得不从。
干最累的活,吃最差的东西,乡民们满腹怨言,可是,四下里俱是冀州大军,乡民们根本不敢反抗。
只要有一丝活路,乡民便不会铤而走险。
可是,如果连一口饭食都没有呢?要是在青州军填不饱肚子,只怕乡民长久以来受到的压抑会在一朝迸发出来。
自古以来乡民愚昧,他们从来不会有什么远见的卓识,他们只计较眼前的利益,只要能够填饱肚子,那么一切都好说,反之,若是让他们食不果腹,只怕揭竿而反是早晚的事情。
袁绍帐下计有五万乡民,这些人担负着大军的日常运转,不可或缺。
麾下乡民的秉性袁绍早已经有所了解,正是为了防止愚民坏事,所以他才令麾下密切关注乡民营的动向,确保第一时间掌握任何的风吹草动。
此时,麴义将青州军的动向汇报完毕之后,话音一转,又提到了乡民营中的消息。
“这几日不知道谁将营中缺粮的消息散布了出去,冀州的乡民还好些,他们觉得使君有能力带领他们渡过难关,到没有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可那些幽州降卒就有些蠢蠢欲动了,不过我已经命暗卫严加监视,绝不会让他们生出事端”
袁绍咬牙切齿,嘴里道:“如果有必要,我给予你杀一儆百的权利!”
什么叫杀一儆百,就是说,只要麴义认为乡民营中有人威胁到了乡民营和睦稳定的局面,便可以无需奏报,当场击杀。
换言之,就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袁绍从来不是个妇人之仁的人物,眼下他虽然留有后手,可面临的局面依旧险峻无比,一着不慎就是全盘皆输的局面。
这时候心慈手软,那就是将十万大军置身于危险境地。
幽州降卒俱是公孙瓒麾下兵马,坑杀他们,袁绍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从一城之地,到如今两郡之地,袁绍好不容易历经坎坷,才有今日之辉煌,他可不想前功尽弃!
麴义是个聪明人,他没有多言语,只是低声应诺:“使君宽心,末将定不负所托!”
袁绍微微颌首,又道:“我让你联系的那些客商什么时候能够赶来。”
“有了使君的印信,那些粮商一定可以在五日之内赶到”
袁绍站起身来,深吁了口气,道:“青州、徐州的世家豪族视我为仇寇,从他们那里,我怕是得不到一粒粮食,兖州、冀州的客商虽然能解的我一时之需,但却不是长久之计,况且,商人逐利,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们身上,到头来只怕会是一场空。”
麴义眸子精光闪烁,他听懂了袁绍的意思,必须尽快找到另外一条补充粮粟的法子,不然要是运粮的客商被扣了下来,那袁绍的十万人马就真的只能坐吃山空了。
可是,粮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时之间,要去哪里找这么些粮粟供大军食用?
眼看着数万大军就要饿肚子,忽有一名信使快马而来。
“报,使君,兖州来使”
袁绍一个激灵,“使者在哪里?快快有请!”
宛若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袁绍将曹操当成了最后的希望。
来者是个面相英武的军将,甫一见面,他便直入主题,道:“奉曹使君之名押解五万石粮秣至此,请使君勘验”。
“啊?多少?”
“五万石”
袁绍仰天大笑:“哈哈,许子远真乃栋梁之材也!”
毫无疑问,若非许攸之故,曹操决不可能在这时候出兵
“许子远呢?”
“我部人马先行一步,许先生随后就到”
袁绍连连颌首,虽说,他已经使人联络各地粮商,购买粮秣,可是,粮食一日不到手,那便是空话。
有道是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到手。
只要能够缓过当务之急,袁绍就有信心转危为安。
说到底,冀州军并非大败,只不过是因为取粮的谣言才乱了军心而已。
一旦粮秣出现,冀州军便可重新恢复战力。
高唐城,天子刘协心情极差。
冀州军围城以来,刘协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严密的监视。
应对袁绍的大举进犯,双方都已经到了图穷匕见,手段尽出的时候。
李贤不能容忍刘协在背后给他捅刀子,因而,哪怕刘协一无是处,李贤也会将他带在身边,为的就是防止刘协勾结他人,玩出什么花样。
事实证明,李贤的考虑不无道理。
出征之后,刘协表现的百依百顺,可是,某一次,趁着护卫不慎,刘协差点逃出去!
李贤好不容易才虎口夺食,将刘协“请”到青州去,哪里能够容忍天子离开?
幸好,在外围巡弋的陈武及时发现,这才制止了刘协的“越狱”行为。
董承得知之后吓的三魂出窍,若是刘协跑了,他这个天子近臣一定逃不脱干系,肯定会被李贤报复。
此番天子出征,董承作为卫将军随行护驾。
名义上是陪同天子,实际上,却也是李贤在限制董承。
自从天子移驾青州之后,董承便是刘协对外联络的第一人。
只要掐断董承这根线,刘协便丧失了搅动风雨的能力。
不过,刘协总归是坐不住的,这一日,他看着空中的飞鸟,突发奇想,道:“若是我手书一封,用风筝传信呼救,不知可否成功?”
董承摇了摇头,道:“陛下,万一变幻风势,风筝为李贤所部人马捕获,那又如何是好?”
刘协铁青着脸,嘴硬道:“我佯作不知便是,李贤能奈我何?”
“陛下切莫冲动,据说城外冀州军业已断粮,想必再过几日,战争便可以分出胜负”
刘协厌倦了这一场与他无关的战事,虽说他心里迫切希望袁绍能够获胜,可是,长期与李贤耳读目染,他明白,以袁绍的实力,难以击败李贤。
“卫将军以为谁胜谁败?”
董承略一沉吟,道:“袁本初兵马虽多,可是,一开始就上了李贤的大当,所以,我不看好冀州军”。
刘协很是好奇:“袁本初上了什么当?”
“如果一开始袁绍便直捣青州腹地,不去管什么泽幕、高唐,那么,一定是冀州军占据战略主动权”
刘协恍然大悟,想来也是,若非袁绍在泽幕城、高唐城下磨光了棱角,十万大军又怎么会寸功未立?
“如此说来,卫将军是看好李贤取胜了?”
董承不置可否:“如果没有变数,当是李贤获胜”。
“何为变数?”
“兖州曹操、辽东公孙度,他们都是变数”
“曹操会出兵吗?”
“曹孟德与李贤素有仇怨,我若是曹操,那便不会放过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为何曹孟德按兵不动?”
“不过是想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罢了”
“荆州刘表呢?”同为刘氏血脉,刘协更在意刘表的表现。
谁曾想,董承直接评价了一句:“刘表早已不复当年之勇了”。
“为何?”
“荆州门阀实力庞大,刘景升难以放手施为”
刘协叹了口气,如果让他选择,他宁愿前往刘表的荆州去!
可是,现在荆州置身事外,以刘协如今的实力,根本到不了荆州!
思虑片刻,刘协正色道:“如果曹孟德与袁本初联手,李贤还有几分胜算?”
董承微微一怔,道:“兖州足以抽出四万大军,算上袁绍的十万大军,这就是十四万人马,纵使李贤用兵如神,只怕也难有胜算”。
刘协跃跃欲试:“袁本初、曹孟德,谁可托付大事?”
毫无疑问,刘协是想另寻他处了。
董承叹了口气,道:“袁本初刚愎自用,空有四世三公之名望,难成大事,反倒是曹孟德,虚怀纳谏,帐下人才济济”。
刘协有些想不通:“曹孟德三番两次败于李贤之手,只怕早已经伤筋动骨了吧?”
“不妨事,曹孟德最是坚韧,兵将折损虽多,可他一纸招贤令,当可引无数军将来投”
“如此说来,我该与曹孟德联络?”
董承觉得刘协太过冒险了,“陛下须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这都到了什么时候,你还让我从长计议!”
“陛下息怒,李贤战败与否,不日即将分晓,陛下何必冒险呢?”
刘协仔细一琢磨,确实是这个道理。
曹操是否会参战,李贤是胜还是败,很快就会揭晓答案了,与其冒险,倒不如老老实实等待结果。
反正对于刘协而言,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刘协听劝,董承松了一口气,他琢磨片刻,嘴里道:“微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直说便是”
“陛下,天下乌鸦一般黑,李贤刚愎,曹操、袁绍只怕也非良善之辈,与其将希望寄托到他们身上,倒不如自食其力”
说的轻巧,可是,刘协无钱无地,只有两千兵马,靠什么来养兵?
许久之后,刘协叹息一声,无奈道:“并非我愿意,实在是别无选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