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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翎却没再答话, 拴着她的铁链抖得哗哗作响,水花溅起来, 突然来了一阵大力将她甩飞出去, 她与药池脱节,自己重归整体,意外因祸得福, 灵台的灵力可以驱使了,她面色惨白,望着白凤翎, 白凤翎也望向了她。
白凤翎身上青紫色的纹路愈发细密了, 她身后渐渐浮出一个虚影来,慢慢变成人的轮廓。
比起原先的元婴, 这个人形更接近实体, 一点点凝练清楚——她后知后觉地佩服起来白凤翎, 在这时候都能突破, 元婴变元神,目光转向白凤翎,已然一动不动了。
她若是不痛苦, 苏歆就没有牺牲自己的心思, 被骂了一顿, 反复求问自己该如何遏止那奇怪的念头, 但若是白凤翎因此对她有了隔阂——她后悔得想咬舌自尽,可还是没有,起身说了一声她要走了, 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林昂如像只豹子在门口守着,见了她愣了愣,鼻子一皱:“你下池子去了?”
“哎,好奇嘛。”
她转过脸,看见不远处站着的老头,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催着林昂如快走。一直走了很远,还能感受到老者的目光扎在后背,令她坐立不安。
自那日后,过了半月,白凤翎全须全尾地回来。
那时候天岚宗宗主怕是早就入土为安好久了,玲珑若遇到危险就离死翘翘不远了,那封家书却在苏歆这里,白小苏丢了有半个月,苏歆每每得空都出去找,后来急了,求林昂如帮忙,林昂如知道白小苏什么模样,却也没找到。
林昂如被她磨得耐性全无,看见她就想拔腿走人,但她会哭,哭声响彻云霄,林昂如就怕了她了。
因为这半月来,毒鹰宗来了客人。
邪道的客人能是什么好人?苏歆在角落里打量过,来了六七人,都是男子,穿得五花八门,血迹斑斑,看起来不像青龙之地的人也不像朱雀之地的人,口音也颇为奇怪,她躲着,林昂如不让她露面,说是天下人都知道莲灵成年,就等着炼她呢,让她心里有点儿数,别乱跑。
这六七人话不多,和林昂如说话也颇为冷淡,住在第三层,和她住得虽然只隔一层,却一个在最东,一个在最西,不必打交道。
她偷偷出去找白小苏的时候,看见两个毒鹰宗的人抬着一口血腥气的大缸,听话里是说是血岭的人要的人血,她在一边单听着就头皮发麻,更是躲得远远的。
血岭血岭,心里有根弦儿被拨弄着,她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事情,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隐隐有什么东西扎在心头,她像狗甩身上的水一样甩甩头,试图把这异常甩出去,又恢复了正常。
天色又晚,每日她早起打坐,将灵力运行几圈,洗漱,吃早饭,去寻找白小苏,听听别人瞎扯淡,再吃午饭,去找林昂如磨他,再去找白小苏,晚上再打坐练习,夜里洗漱睡觉。
晚上那一顿她向来爱答不理的,有时候吃,有时候就不吃,偏巧了今天送来的菜有些多,一连上满了整张桌子,因此人来来往往,门就一直开着,隐约听见了小儿啼哭。
那声音若不是白小苏,她苏歆就割耳朵下酒吃。
如坐针毡地等人上完了菜,一转身爬墙溜走了,暗中记住了声音的方位,却不知具体在何处,白小苏也不争口气,就哭了一嗓子,便又没了声音。
从第二层墙到第三层,又到第四层,她翻了两次墙,一只石鹰冷不丁地撞入视线,她先是一愣,便又往回缩了缩。
白小苏在那里头?那她这些日子绕远了!
可门口这么多人,而且——她看见了血岭的人。
往后蜷缩着,突然,一只手腕被钳起,她猛地扭头,眼泪几乎要涌出来。
却被来人冷冰冰的嗓音把眼泪骂了回去:“你不要命了么?来这儿做什么?”
来人挽起了长发,却依旧松松垮垮的,看着慵懒,神色好看许多,不再病态。唇上又有了血色,眸子也如旧明澈,和之前一样让人瞧一眼就觉得口干舌燥,身上的黑衣比初见时还要干净,柔软地藏起身体的轮廓,却仍旧让人遐想,白凤翎就是白凤翎,大难不死的白凤翎。
苏歆脑子里罗列的词语全都碎掉了,她又想着白凤翎会因着她那番胡话讨厌她,又想着白凤翎好了可真好,又想着把白小苏的事情一说,又想说血岭如何如何,想说的太多,拼凑不成词句,只结结巴巴道:“你,你好了。”
“好得很。”白凤翎松开她的手腕,“这里不是你该呆着的地方,回去。”
说着转身要往那门口去,苏歆急急忙忙扯住了她的衣裳:“白,白,白小苏。”
“知道了。”白凤翎扯开她,转身走了。
白凤翎格外冰冷,苏歆都要被吓死了。她脑中那愁肠百结,今天更是打成了死结,搅得她腹中难受,回去吃了一顿,又放心不下,又惊又惧居然一口气吐出来了,又漱漱口,请人帮忙撤下去,自己把屋子打扫了一遍,双手冰凉,紧张得等着,脑袋里塞满了絮碎的言语,和不断闪回的那天,白凤翎露出胸口以上的肌肤,白皙得耀眼,她抱过去,心里的邪念像猛兽一样压制不住。
放到现在,她都说不清楚,她到底怎么了。只能求她这师父格外开恩,为她指点迷津,让她脱离这错误的想法。
若是苏子枭在,会怎么想呢?她突然这么想着。
苏子枭会怎么想呢?白凤翎又会怎么想呢?她纠结着无法入眠,坐在床上,等到了黑暗来临,也不点灯,茫然地看着自己,觉得自己像个罔顾人伦的怪物,抱紧了双臂,心里难受得几乎要死。
白凤翎直到夜里还没有回来。
门口的石鹰不知是哪个傻子雕的,能看出雄鹰也真是难为过路人。这鹰刻得像母鸡,胸凸个矮,气势全无,然而好端端的毒鹰宗也不能平白雕个母鸡,所以大家指鸡为鹰,满嘴胡话。
毒鹰宗有个接应的少年正在给血岭的客人介绍这石鹰的起源,正在编瞎话,白凤翎走上前,少年一下子咬了舌头,忙行礼:“白护法。”
血岭的人望向她。血岭的人身上总是一股子血腥气,他们擅长用各类灵兽的血分别不同的灵气并加以利用,又住在北边蛮荒一个叫死人岭子的地方,久而久之那地方也叫血岭,这门派也叫血岭了。
少年忙介绍道:“这是我们毒鹰宗右护法,白凤翎。白护法,这是血岭的客人,这位是——”
血岭打头那人一抬手,示意他停下,伸手比划着,介绍自己道:“我是,熊仁,熊,大的,吃人的,仁,仁义,仁义道德。”
熊仁生得也像熊,比白凤翎高出三个头去,无比魁梧,身上披着带血的熊皮,站在那儿就扑面而来的粗犷二字,此番比划着格外认真,白凤翎便颔首道:“白凤翎,凤凰的凤——”
“我认得。”熊仁打断了她,又将身后几人介绍给她,又问道,“白护法有什么,什么贵干?”
白凤翎虽然听闻过血岭,见这一身打扮也猜出是血岭的人。但血岭虽然行事诡谲,以血修行更是无比可怖,却不是邪道的人,蛮荒的人都不参与什么正邪两道的斗争,他们疲于应付蛮荒的异兽,看蛮荒以南的全是中原窝囊废。此次血岭来,她实在猜不出林昂如用什么引诱血岭的人来,现在蛮荒可乱着呢——也不知道林昂如有何目的。
心里这么想着,便道:“血岭的客人难得来,我前些日子有事没能迎接已经很失礼了,现在重要的时候不陪着,就要叫人笑话了。”
熊仁大笑道:“白护法见外,请。”
一行人进门,少年颇有些不安,但白凤翎目光淡淡,过了会儿把他支开了。虽然林昂如掌握实权,和宗主没差,但名头上是左护法,被右护法压一头,当着客人的面,他不敢拂白凤翎的意。他没想到白凤翎这就出来了,还以为此事能在白凤翎伤好之后解决完,之后事情成定局,林昂如就是宗主,白凤翎就说不得什么。
“我们本来不参与南边的事情。但是林护法盛情。盛情——找我们来,说是有千年难遇的,珍贵的血液请我们品鉴。但,我们也说,说定了,只帮他一个忙,不,不做他的朋友。”熊仁说话有些结巴,但气势还在,白凤翎与他并肩走,稍微落后小半步,见他自行往一个院中拐去了,蹙起眉头。
珍贵的血液,千年难遇?白虎的血液?不,没那么珍惜……千年……她想到了个可怕的可能,心里绷着,面上噙着笑,答道:“我们既然不是敌人,就算是朋友。”
“白护法和林护法说的一样,但是,蛮荒没有朋友。哪里有人愿意来,来我们这地方,穷山恶水,都是,他们赢不了的大异兽。”熊仁微笑,已经推开了一扇门,进了院子,变得沉默,白凤翎也不说话,又开门,林昂如见了她先是一愣,又微笑起来。
“请坐。”林昂如招呼众人坐定,走到白凤翎身边,叫她坐自己旁边,又轻声笑道,“宗主怎么就知道你这时候出来,特意开门?”
“我会喊。”白凤翎也低声道。
一来一回不过刹那,林昂如笑着招呼,因白凤翎来,不着痕迹地加了把椅子,两人并排坐了,几个少年侍立一侧,奉茶,放点心,熊仁抱胸不说话,白凤翎定睛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