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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野猪被烤得香气四溢, 明明已经辟谷过的二人陪着苏歆吃了半只,直说肚皮滚滚, 剩下的进了白小苏的肚子, 明明胳膊那么长的小东西,吃下了半只猪,司典大弟子的眼睛就有些动弹不得了, 直勾勾地瞧着白小苏,仿佛要吃了它。
苏歆点着它脑袋,心中提着点儿想法没敢言语, 等玲珑沉沉睡下, 司典大弟子坐在她身侧,手中的灯搁下:“那是白虎后裔吧?”
“嗯。”她点着头, “白虎哪里去了, 你知道么?”
“青龙前辈和白虎打了起来, 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也并不清楚。”
仿佛怀揣秘密,二人一同沉默,半晌, 她想开口问什么, 发现自己不知道人家名字, 支支吾吾两下, 没说出话来。倒是少年没听她说话,就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是苦山。”
真是苦涩的名字。苏歆张口:“苦山,我想问,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说我必须活着,意思是,我活到如今,就破了天下的桎梏的意思吗?”
“算是。”苦山温和地笑,将头发梳起,过了会儿神清气爽地过来,“千年前的史料有许多无法确证的东西,能确定的是血脉的传承和一些传统建筑还带着历史的印记。我想千年冒出个莲灵,必定是有什么规律在其中,并不是天上下雨这么简单——何况你瞧,今天这雨也没什么规律被我们探寻。”
“留下我,是有许多事情还有考证的余地吗?”苏歆没有求得答案,点着头,暗自思索着,“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四季的尽头连结着的是仙界,汇集着天下的灵气。”苦山有个苦大仇深的名字,脸上却还是恬淡的笑,“汇集着就成了莲池,千千万万年,就孕育出了莲灵,一代代莲灵。”
“那些莲灵之后都如何了?”她突然打断问道。
“记载很少。”他摇摇头,“有记载的两次,有一次还是史料互相冲突,剩下的一次,是说莲灵现身,修为极高,却被众人围攻,死于琉璃河。灵力浓郁,冻结河面,直到如今。”
“那冲突的那次呢?”
苏歆抬眼问道。
“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说,云端诸神降临,天倾地覆,莲灵被召回仙界,以灵气重新滋养人间。另一种说法是,莲灵叛逆仙界,云端红帝降临,收服莲灵,将其生生世世困在极心岛,以维持人间平衡。”
她听到一个陌生的词汇,红帝。但是她没有说什么,暗自咂摸着,想着苦山真是博览群书。
“分别是一万年前的事情,和四千年前的事情。”苦山撑脸想了片时,“你成年后,我的境界莫名其妙突破了。我究其原因,思索很久,想着是你成年,你将灵力牵引到人间,人们就能轻易突破了。但是这也只是设想,具体如何,你既然不明白,我也不清楚。”
莲灵始终在漩涡中心啊。可苏歆看看现在的天下大事,和她也没有太多干系。她抱紧自己,原本想着去天岚宗看看白凤翎的师父,虽然死了,去纪念一番总是好的。这危险叫她打消了想法,她不敢露头,现在看苦山也觉得这人会成为牵引她进漩涡中心的一个契机,话就少了许多。
玲珑睡梦中发出几声咕哝,雄鹿睁眼看了看,又瞥了苏歆。苏歆手里挠着白小苏,它吃得肚皮滚滚,一点儿抱怨也没有,满意地睡下了。
苦山不知是怎么长了颗七窍玲珑心,竟然猜出苏歆对他的提防,便指了指洞中深处:“罗前辈在那里。当时我们在极心岛,青龙白虎一战,罗前辈突然说要渔翁得利,压了我二人在那里。后来却与众人走散了,便离开极心岛回宗去。还在岛上遇上了异兽,罗前辈只身一人抵挡不过,要我二人为他拖延,他逃开便去搬救兵。因着他平日总是欺凌众位弟子,我们也没相信他,只犹豫半柱香时间,罗前辈就被异兽……”
他喘了一口气,“异兽退去,我平日接送死人,想罗前辈辈分较高,便将他尸身带着,预备回去安葬。”
说完之后,似乎也没什么别的秘密可与苏歆交换,索性垂了头,挑明了道:“你怕我向苏前辈泄露你的行踪,但他也不是洪水猛兽,不一定捉了你就要你死,现在变数太多。不过我不会说的,说了,万一你也成了没有记载的莲灵之一,我记述历史,要痛悔一生的。”
苏歆就信了他。他一身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她不得不信。
想了片时,苏歆灵光一闪,试探问道:“历史上有没有那些莲灵的生平?或者,一些生活的蛛丝马迹也好。”
“你要照搬她们的生活么?”
“以史为镜可以……”苏歆想说句有智慧的话,却发现自己只记得半句,便补上,“得到教训。”
“有的平凡半生,在被发现是莲灵之前,还有娶妻生子的。”
“打住——男的?”
“有男有女。”苦山静静地想了想,“不过多是女体,形容娇俏,面容风韵皆超出众人。”
苏歆颇为不好意思地捂了脸,她是个变数。
苦山思索,并不以为苏歆真是来听故事,脑中回顾一番,挑拣着,戳中一点:“少有能成年的。”
苏歆猛地回头瞧,苦山垂了头,看不清表情,没有火光,静默如常,雄鹿起身,蹭出一点细微的响动,白小苏开始打呼噜,靠在玲珑背后吧唧着嘴。
一时间,西辞山的故事回来了。苏歆想起从前在刘先生面前,不知是刘先生还是清嵘的师父说的,那些水灵少有能活到成年的。她便想起那十六年一见的水灵来,如今竟然忘记了,是会在众人的争抢下夭折,还是如何?
水灵和莲灵……她下意识摩挲着手背,手背上的莲花并不明显。
“水灵和莲灵……”苦山静静地抬起脸,少年凝重而乖巧的神色叫人觉得他拖曳着厚重的影子。他抬起手,比划了一番,不知他是怎么想到苏歆就想起了水灵这回事,正巧道,“是天下难以概括类别的生灵,说是生灵,也不尽然,许多人不觉得水灵或莲灵是什么活物,不过是当成天材地宝一般,手段残忍可怖。”
她突然想起白凤翎曾要拿她炼丹,最后也没能炼的事情。她抱了抱自己,笑道:“哎,不说这事了,太可怕了我都吓着了,你休息吧,明天就上路了。”
“是了,我休息了。不过是路上听说,苏前辈在极心岛捉了只水灵带回去。我预想他必定会用这只水灵救回碧霄仙君,心中有些悲哀,想与你多说两句。”
苏歆豁然起身。好像自己被带回去拯救碧霄似的,有种感同身受的悲切,头脑发昏,四肢冰冷,哆嗦着,眼前出现幻影,幻影散去,黑了又白,白了又黑,跌足几步,被苦山抬臂搀了一下,才恍然回过神来,定定道:“我跟你们去天岚宗!”
苦山摇头:“天岚宗无法保全你。”
“去的不是莲灵,是苏歆。”苏歆想起水灵来,点点头,重复一遍,惹得苦山多看两眼,点头应允,各自心绪杂乱地休息去了,靠近山洞一边,贴着玲珑,左右各一人,白小苏翻了个身,呼噜声断了断:“呼——啊……呼,咳咳,吧唧吧唧……”
苏歆睡不着,揉着白小苏,捱到清晨起来,出山洞瞧了一眼,风雨后天色一新,日光明媚,碧色亮眼,将头发束好,往外探出身子,嗅了嗅,雨后清新的气味令人精神起来。雄鹿跟在她身后,步伐稳健,白小苏吃得太多,又肥又圆,扑腾着翅膀边哭边来寻她,跳进她怀里。
三人起行,一男两女。外表是两男一女,对外说起来,是两位兄长带着一个妹妹。平白被压了一头,玲珑大为不乐意,但想起苏歆和白凤翎无故离散,她又想问又不敢问,恍惚间觉得就因此被苏歆揪住了什么把柄似的,就不再多说,吃了闷亏,穿过深山,沿着羊肠小道往天岚宗去。
天岚宗靠近港口,青龙塔矗立巍峨。离那里也不算太远,苏歆骑着鹿,又担心显眼,在周边港口将鹿又藏起来,叮嘱它千万藏好自己,遥望一眼没有青龙的青龙塔,往事浮上心头,想起在这天岚宗,她成为白凤翎的徒弟,颇有纪念意义,但毕竟令人害怕。
苦山概括她这感情为近乡情怯,被她否认了,玲珑想直接回去,这一路,三人有惊无险地走了三四天,路上也碰到些看上玲珑美色的人,能逃过便逃过,逃不过就拖到角落中打晕再逃,最为好笑的是有个粗野男子看上苦山,认定美少年是他心中依靠,便苦苦纠缠,跟了两天。后来苏歆看他实在奇怪,不像话,也看他常在后头,令她觉得自己也像是这粗野汉子,追着个美丽的同性,自己却像个狒狒似的,便联合玲珑将那粗野汉子支走了。
苦山感谢二人,一路走来,苏歆对这二人多了些认识。
玲珑娇纵,喜欢对人指手画脚,但若是一件事做得叫她心服口服,她就立时成了个帮工,忙上忙下。她未成年时讨厌玲珑,后来觉得玲珑也不过是娇纵,后来看玲珑是难得的同龄人,就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只是她个子比玲珑高了,玲珑要过来捏她,她便回手将玲珑扣下,玲珑也不施法术来占便宜,和她胡闹着,叫苏歆觉得玲珑虽然年长,却不过是个孩子,心中颇为怜爱。
苦山沉稳,是个书呆子,一路上喜好听人说故事,除了此事没别的爱好。和她说话不多,和玲珑说话也不多,玲珑有些畏惧他,感觉他什么都知道似的,心里藏着主意。除了那次议论起从前的莲灵之外,她又问了些仙界的事情,得到了些诸如仙界在云端之上,云上天宫所在之所,或是仙人长生不死等等没什么新意的话,便再也没有更长的话了。
因着她迟疑片时,苦山便提议在外头先用过饭再回去,也好打听一下宗中情况再做决定。苏歆默许,玲珑虽然急得就要回去,却也不能抛下二人,便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进了一家面馆,一碗面比从前贵了三文,但是修仙者从来不缺钱,于是一人一碗龙须面,围坐角落吃饭,苏歆思索之后的事情,听见隔壁有人笑道:“放你娘的狗屁,莲灵出现才多久,这是给自己吃丹药撑的才塞出个出窍期吧?”
出窍期?三人直起耳朵来。
“客官您的面来咯——”声音压过,隔壁桌说了什么,没听真切,因着莲灵二字,苏歆又急切起来,想起身,又怕被人发觉,低头吸溜一口面汤。
“那他娘的有意思,天下大筵,这不是摆擂台么,叫人瞧瞧他们那是不是货真价实的出窍期高手。”
“听人说那位也刚出窍期。”对面那人支棱着筷子笑道。
“哪位?”
“啧,就是那位——”对面的人搁下筷子,摆了个极为下流的动作。
那人瞪大两眼:“妖女?她是人吗,怎么升得那么快?”
看清了那下流姿势的苏歆十分不解且愤怒那动作怎么和妖女联系起来——如果没有白凤翎以外的人叫妖女。
“听人说,那位替妖莲夫人打擂台,赢了,霞照三城给鬼帷帐一座,输了,妖莲夫人就得从鬼帷帐下台。”那人咬着筷头极为神秘地笑了,“妖莲夫人也是极品。”说着,又摆出了另一个更下流的手势。
苏歆咬断一口面条,喘了几口粗气,没多说话,苦山颇有些担忧,声音压低,“不过小民意淫,别往心里去,你如今身份特殊,若往常我就替白凤翎出气。”
“我为什么生气?他说什么了?”苏歆懵懂地抬眼,却握紧了筷子,玲珑握了握她的手,三人默默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