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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莲夫人松了一口气, 看看仙君的赏赐,打开一瞧, 竟然是一大把极为珍贵的灵兽内丹, 她仿佛是被钱财晃了眼睛,立时捂上了袋子,过了会儿又打开瞧瞧, 几乎看迷了俩眼,脸上就绽开了个笑容,过了会儿, 数了数目, 将袋子扔给素常的心腹收起来,直奔客栈去寻找白凤翎。
开了门, 才要柔媚地笑, 迎面却撞上个陌生男子, 满脸横肉, 是个寻常人。她蹙眉:“你是谁?”
“小人本是住楼上的,不曾想来了个姑娘,要和小人换房间……”这人扯着衣裳, 颇为羞赧, 妖莲夫人问了房间, 便起身上楼去了。开门, 门却是不开,凝神一瞧,是白凤翎下了禁制。她抱着双臂站在外头, 猜测白凤翎兴许在里头,可万一不在,也不好说。索性敲敲门,听见里头的声响,便贴了门道:“林昂如来了信,叫我把你堵在这里,只要不出城,你去哪里都好。”
“知道了。”声音淡淡的,妖莲夫人本做好了被劈头盖脸斥责一番的准备,却落了空,迟疑半晌:“你可别偷偷溜走啊!”
“知道了。”声音照旧很淡。
隔了一扇门,白凤翎揉着白小苏在窗前注视血岭的那片地方,熊仁回来了一趟又走了,加派了人手看守马车。妖莲夫人的声音轻了又轻,远了又远,飘散而去,留下一地寂静。
迟疑着,她将元神散开,在霞照三城中,再也没有找到那可怕的威压,欠了身子,身如鬼魅,一闪身就到了马车附近。
车内突然一阵骚动,她贴着马车钻到车底,等另一人走来,她拽了那人的腿,一闪身掐晕了,飞身进马车去,却一下子摔进一团沼泽中,马车内竟然是另一方世界,她极为惊愕,空间的法术!万年没有记载的,血岭居然有!
来不及多想,身后一道寒光飞来,她挡下,冻了身侧的沼泽,拔出自己,歪过脸抬手便给那寒光一击。四周倒也不算大,不过是几个陷阱堆成,比马车的空间大三四倍,她击败了那守住马车的人,便不太费事地找到了苏歆。
苏歆被囚在笼子中,双手双脚都被捆上了。眼睛闭着,身体冻得发僵。她破开笼子,突然听得雷声大作,外头传来一阵喧闹。
揽了苏歆飞身出马车,一群人追了来,她无心恋战,洒出一团雾,在雾中埋了些纠缠人的玩意儿便离开,回房兜了白小苏走,仔细考量后,便在四周下了禁制,从身上扯了一丝布条挂在一块儿尖尖的瓦上,做出无心撕扯开的样子,便抱了苏歆隐藏身形,从黑暗中潜行,一路往离城主府最近的街道去了,怀中的苏歆冻得她也感到寒冷,一翻身钻进一间寻常的民居,她以元神察看过,没有人,便破窗而入,将苏歆搁在床上。
屋内的布置较为破败,院中杂草丛生。床上也有许多落灰,她抬手吹飞了去,一侧身,白小苏蹦出怀中,在苏歆胸口蹦跶起来,嗅嗅她鼻尖,又嗅嗅她嘴唇,哇一声便要哭出来。她急忙捂上它,哄了几句,说苏歆没死如何如何,白小苏才不哭了。
但毕竟这东西哭起来像小儿夜啼,外头几户人家点起了灯。
白凤翎察看院子,见门闩上了,便将手塞入苏歆身后,仔细察看她的灵台,见灵台灵力还在,只是没什么精神,恹恹的,死水似的,却还能动。
察看经脉,只是被短暂封上了,她将灵力透入,渐渐地解了,可身子还是冰冷。
她贴近,发觉那冰冷像是被人冻住了似的,暖不过来。
夏天屋中没有火盆,她寻了灶台,以灵力点了一把火,白小苏趴在苏歆身侧,被冻得直抖,被她拎起来放在火边暖着,它伸展身体,过了会儿便发出了细小的鼾声。
外头开始有了些声音,她暖着苏歆的脸,却像是会冻伤自己似的。
她想起血岭的人保存尸体的法子,便是冻起来,便能长久不腐——
该死。
苏歆也是,自己蹦跶来霞照城做什么,在毒鹰宗难道不好么!
突然,几声脆脆的叩门声:“有人吗?”
她抬手一道寒芒便要出手,可听那声音却是苍老衰微,察看一番,见是一寻常老妪提了灯站在外头,身后不远处站着个老头子,大门敞开,看起来是这户人家的邻居了。
她起身开了门,老妪身材瘦小,精神头却是很好,手中提了灯,往里晃了晃:“姑娘是,新搬来的?”
她点点头,脑中立时想到了个说法:“是,大晚上才来。我们打西镇来,我小姑子得了怪病,听说霞照城有仙人能治百病,便想来看病。白天在外头找了一天,什么也没有找到,来住下却又晚了。”
“刚刚我听见孩子哭。”
“是猫。”她淡淡笑了,做出个悲悯的样子,“夜里下地踩了它尾巴,惊扰到您了。”
“哎,你夫家呢?”老婆婆往里看了一眼,“也没个男人主事,你这样的长相要引祸端的。”
白凤翎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长得不像自己这个年龄的人,又是随口一编,悲伤道:“我才嫁不久,因着这张皮囊惹了不少祸事。我家夫君……在路上,叫贼人……”她泫然欲泣,几乎相信自己有个夫君了。
老婆婆立时露出了同情的表情,拍拍她:“我进去瞧瞧你小姑子,看是不是什么寻常病,我家老头子是郎中,也能瞧瞧。”
白凤翎犹豫一下,还是侧身让开了,堵在门口不礼貌,她已经看见了几户人家探出头来。也听见了女人咒骂男人:“看什么看,她好看你跟她过去!眼睛不老实,仔细老娘给你剜了!”
那老头子闩上门,也跟了来,她没什么茶可以端,没什么水可以烧,一边走一边将这院子仔细打量了个遍,有口枯井,已经堵死了没什么用处。
绕进内室,见了苏歆,老婆婆看见苏歆便说:“这可还是个孩子。”说着便格外怜爱地凑近了,过了会儿,老头子站在外头,被老婆婆叫进来。
“她这体寒,是冻坏了。你生火是一面,可这寒气已经渗透骨髓——”这对夫妇围坐在苏歆身边,看了一会儿,老者回身,“她这病多久了?”
“一个月了。”她胡编,并不相信凡人能解。
老者点点头:“寒气伸进五脏六腑,都冻上了。你这火得烧热了,还得烧锅水,瞧你打扮像是有钱人家的姑娘,老婆子,你去烧水,我得再看看。”
老婆婆应声去了,白凤翎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打得不知所措,她不在凡人中住,不知道凡人都是什么性子,她又是好奇又是担心,不住地看着苏歆。
老者突然点头道:“不是难事。”说着回身转了一圈,“老婆子,多烧水,让它滚开了。”
接着回身:“我有些暖身的药,你得煎上,给她全身都抹一遍,然后这屋子里得热,热得人不住流汗。等药渗进去了只剩渣,就擦掉再上一层,如此上七次,药效就不能进去了。然后用冷水给她洗澡,我回去再找找,要是有药汤,你得给她趁着冷灌下去。仙人又不受冻,哪里知道雪地里冻僵的人是怎么回事,我这就去了,你帮着你婶子打些水来,她眼神不好,摔着了就又要骂我了。”
白凤翎仔仔细细地记下了,心里存了点儿希望,出门去,见了老婆婆正在往井里看过去。她立时凑过去:“婶子,我来。”
“哎,这桶还是漏的,井里啥也看不见。你们这姑嫂俩都这么瘦巴巴的,哎,治好了就别走了,吃胖了再走,等我儿子回来,他送你们回去。”
这热情又一次让白凤翎愕然了。她回过身,端详着老妪的背影,仔细考虑一番她的居心,却求证出了空白。好像在她漠然认定天地不公万物苟且的时候,突然走入人间,就有个人来在她心口敲出一记最强音,说你在矫揉造作思虑的都是什么事情?你在活着吗?你在生活吗?
她低头,井中没有水。她招聚了水在桶里,装模作样地打了水上来,桶确实在漏,她以灵力拖住了,诓骗老妪说没有漏,只是阴影。
老妪自然不知道她竹篮打水也能打出一缸的本事,将锅擦洗一番,烧热了,老头子回来,在院中搭灶台,放锅煎药,一股浓郁的药香浮出来,白凤翎捏了苏歆的手,有些想问问苏歆,不修仙的人是都会这样热情吗?她从未接受过寻常人的帮助,慌得不知所措。
夜半,屋内热得令人烦躁,肺腑之间呼出火烫的气息。灶台中的火愈发旺了,锅中的沸水咕嘟咕嘟作响,水汽蔓延了一屋子,透出一股腐朽的气息。
药味立时遮盖了这股味道。老爷子将两锅药端进来,一锅药汤,一锅粘稠的药膏。叮嘱她药膏一定要热,药汤放凉了才成。又说他明日不急,后天要开张,她后天之前把锅还回去就好。
夫妇二人又问了她的名字。她怕自己太过出名,便将翎字取掉,称自己叫白凤,她所谓的小姑子叫苏音,她夫君她就随意编造,称他叫苏大昌,并没有久留的打算,便也有些心不在焉,可还是记下了这三个假名字,千谢万谢,目送老夫妇二人离开。
老夫妇在这条街开医馆。家住前头不远处她看见的那道门就是了。
她闩了门,以元神跟踪了人家很久,没发现什么异常,又看四周,仍旧一切平安,她才放下心来。不过那是后话了。
才闩了门,白小苏便从枯井中飞出来,原来躲在这里,实在聪明。她揉揉它,它嫌热,在窗台趴着,被药香熏得直打滚。
白凤翎松一口气,提心吊胆了一阵子,她察看了那两锅药,涂在自己身上一点,便觉发烫,没什么异样,又亲口尝了那汤,也确实没问题,才又将药膏搁在火上热着,回屋,苏歆还是冰凉冰凉。
照办吧,反正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现在或多或少有些明白,当初她昏倒后,苏歆着急得小脸煞白的样子。六神无主,就是天大的聪明也都搁在这一件事上,关心则乱,活像个傻子。
右手搭在苏歆腰带上,看他一身男子装束被折腾着,躺下又露出女孩子的痴气来。解了腰带,手指却莫名烫了起来。
做师父的,解开徒弟的衣裳——
不过,也顾不得那些。
左右对襟的衣裳被她扯开了,露出里头的裹胸。她摇摇头,暗道这样对女孩子不好,便抬手兜起苏歆后背,寻见一端解开,解得烦躁,便直接撕开扔在一边。
她突然顿住了,掩上衣裳,匆匆出院去端了药,茫然拍拍自己。
回去的时候已然冷静下来,神色极淡,原本有个勺子,可又怕烫伤苏歆,便以手一点点擦了,从面颊开始抹,薄薄一层,实在热极了,指尖烫得令她极为不舒服。
将掩上的衣裳掀开,白凤翎承认这一览无余实在没什么好看。
是的。
药膏点在胸口,犹如碰见寒冰,却将手烫了回来。
白凤翎暗自求问。她被苏歆暗示了吗?冥冥之中,被牵引着,往陌生的,甚至厌恶的方向行去了吗?
右手轻按在苏歆胸口,少女的胸口微微隆起,有了轮廓,被扪在手心,几乎是在挑逗了,轻啄掌心,痒且轻柔,如春雨划过柳梢,一点点蹭了去,柳梢飘摇得不知方向,春雨且润且息,留下潮湿的心绪。
倾下身子,苏歆的脸被她涂了一团糟,浑身上下的药香将她淹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晚上好!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