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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侍从将那兄妹俩带到了宋汐面前。
两人换了干净的粗布衣裳,脸面整洁,看得出来,刻意打理过了。
宋汐才发现这对兄妹两长得不赖,眉清目秀,只是太过瘦弱,看起来弱不禁风,完全没有显示出这副骨相的风采。
尤其是这个男孩儿,一双眼睛,亮如星辰,坚毅沉静,这是一块璞玉。
两人在宋汐的注视下有些拘谨,尤其是在这样富丽堂皇的宫殿里,面对着一看就是上位者的宋汐,男孩儿表现的远没有在坊市时的从容大胆。
年纪小的那个,更是躲在哥哥的身后,怯怯地望着宋汐。不过,当她的目光落到宋汐身侧的融融身上,便再也转不开了。
有的人,天生就是发光体,得天独厚的美貌,让他们自小就备受瞩目。
即便是小孩儿,也难以抵抗如此璀璨的光辉。
宋汐看在眼里,心里既自豪,又浮现出一丝不知名的忧虑。小小年纪就如此吸引女孩儿的注意,也不知长大了会如何。
宋汐将目光转向男孩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男孩儿垂下眼,恭敬道:“我叫德昭,今年八岁,这是我妹妹宣敏,今年四岁。”
“名字不错,就不用改了。”宋汐见他口齿伶俐,心中越发满意,听他说有八岁了,心中又有些怜悯,她以为他才六七岁呢!
男孩儿点点头,眼中有着感激。
名字,是父母留给他们唯一的东西了。
他隐隐觉得,自己跟了个了不起的人,也许,往后的人生都将被他人主宰。若是连名字也失去,假以时日,说不定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宋汐不明男孩儿的心思,只是牵起融融的手,对男孩儿道:“这是我的儿子,融融,你那日见过的,他是昭然的皇太子,而我是她的母后,这个国家的皇后,也许日后还会变个称呼,但不影响我对你的掌控。”
融融则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在外人面前,他一贯不苟言笑,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厉昭言传身教,在外人看来,倒是挺有威势的。
男孩儿则一脸震惊,自从进到宫里,他就没停止过吃惊。
这个女人穿着富贵,气质雍容,他以为是宫里的娘娘,没想到却是尊贵的皇后。
而这个小小的孩子,他未来的主子,他猜到会是个王爷皇子之流,万万没有想到会是皇太子。
同时又有些害怕,他听人说,进到宫里的人,是要做太监的。
宋汐挑眉道:“跟着一个好主子让你不开心吗?”
这个女人有着一双仿若能洞穿人内心的犀利眼睛,男孩儿心中一颤,立马对着宋汐和融融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最后伏在地上不动了,颤声道:“奴才见过殿下,见过皇后娘娘。”
男孩儿还能勉强镇定,那小女孩儿感受到哥哥的惶恐,脸上便露出惊惧不安的神色来。
宋汐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忽的绽开一个笑容,“起来吧!我不管你们过去如何,将来,你的生命包括你的自由都将奉献给你的主子。同样的,我会给你们常人无法企及的富贵生活。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理应明白这世道的艰难。在这个世上,付出总是和回报成正比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男孩儿一颤,低声道:“奴才明白,娘娘救了奴才,奴才这条命就是主子的,日后,奴才一定尽心侍奉小主子。”顿了一顿,终于忍不住低声道:“娘娘,我是要进宫里当太监吗?”
他一边说,一边窥探宋汐的脸色,神色间是掩不住的紧张,还有一种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恐惧。
苦难总是能加快人的成长,他比同龄人早熟得多,懂得也更多些。
宋汐先是一愣,随即乐了,“宫里的太监够多了,不差你一个,我对你另有安排。”
终于理解这孩子的恐惧是从何而来了,小小年纪,想得倒是不少。
男孩儿松了口大气,“多谢娘娘开恩。”
宋汐话锋一转道:“接下来,我会让你教你一些本事,你可要要好好学。我虽然许你荣华富贵,却从不养废物。”
男孩儿乖巧道:“奴才会好好学,只是,奴才的妹妹——”他望住幼妹,一脸担忧不舍。
小女孩儿茫然地看着他,不理解哥哥的担忧。
宋汐笑道:“你们都太小了,还不能服侍融融,既然你这么舍不得她,就让她跟你在一块儿吧!”
男孩儿大喜,忙不迭磕了一个响头,“多谢娘娘!”见妹妹还杵在原地不动,忙不迭用手将她按下,“敏敏,快磕头。”
小女孩儿听话地跟着磕了几个头,一双眼睛还是怯怯的,带着天真好奇。
“日后,用得着你们的地方还很多,今时的努力,是为了来日不葬身在敌人的刀下,德昭,宣敏,不要让我失望。”说罢,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着人将他们带下去了。
两人走后,宋汐抚着融融的头道:“如何?这两个孩子长得都不错,人也机灵,你看着可还喜欢?”
至始至终,融融都未开口说过一句话,直到宋汐问起,他才略微点了一下头,“尚可。”半响,又低声补了一句,“不如娘亲好看。”
宋汐大乐,忍不住将他抱在怀里,“叫我说啊,我的融融最漂亮,谁都比不得我的融融漂亮。”
融融自她怀里抬起头,带着点儿天真地问道:“比父皇还漂亮吗?”
宋汐笑容一滞,思绪却恍惚了。
融融面无表情道:“皇爷爷说,父皇是天底下最美丽的人,没人比得上父皇。”
宋汐垂下眼睛,凝视着融融的脸。
融融仿佛能透过她的眼神窥探到她内心的悲伤,心里莫名地有些难受,忍不住抬手抚摸着她的眼睛,用一种很轻,很温柔的声音道:“娘亲,你别难过。皇爷爷说,融融和父皇长得很像,长大后,定然会更像的。娘亲要是想父皇了,可以多看融融,这样,你就不会忘记父皇的模样了。”
他是在安慰她吗?这么小的孩子,却有着一颗敏感又柔软的心。
宋汐忍不住抱紧了他,“傻孩子!”
……
两日后,宋汐出发去往武安。
半月后,宋汐与安云在武安的客栈里汇合。
才进宫门,就有人前来引路,看来,打从他们进都城,阴太后就知道了。
阴太后并未急着见宋汐,而是将她和苏澈安排进一处偏殿里,安云则直接被阴太后的人带走了。
看来,阴太后首要见的人是安云。
安云在走的时候显得惴惴不安,却不敢耍脾气,前来引路的是阴太后的贴身嬷嬷,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阴太后。
翌日,苏澈也被带走了。
宋汐耐着性子等了三天,正按捺不住,考虑要不要夜探皇宫时,阴太后召见她了。
当初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再见阴太后,真是感慨良多。
比起印象中慈眉善目的美貌妇人,阴太后变了很多。
从着装上,她一改从前的淡雅朴素,变得雍容华贵。这也许不是因为喜好,而是政治需要。她经常召见朝臣,必须保持一国太后的威严。神情上也很难找到初见时的慈眉善目了,变得庄重深沉,这毕竟是一位掌握生杀大权的上位者,眼睛里甚至带了一股煞气。
但宋汐注意到,她手腕还带着一串佛珠,只有经常受到主人的抚摸,才会有这样的珠光润泽。
宋汐的心,微微定了。
她看向阴太后,恭敬又从容地问好,“太后,别来无恙。”
阴太后见她神色间不见谦卑,礼仪完美,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异色,嘴上却不留情面,“你还有脸回来。”
宋汐知道,这大抵又是一位刀子嘴豆腐心的老人,与厉昭那样的顽固老头相处久了,对待这样的长辈,她已经轻车熟路了,她笑着反问道:“我来看我的爱人,为何没有脸?若我不来,将安笙的生死安危置之不顾,那才是真不要脸。”
阴太后被她呛得脸色一白,却没有说话。
看得出来,阴太后比从前气势更甚,面对宋汐的反唇相讥,她却没有反驳,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她内心有愧。
宋汐平静道:“太后,我就直接跟您说了吧!我这次来,是想将安笙带走。”
闻言,阴太后总算反应过来,怒瞪着她,斥道:“我的儿子,你凭什么带走他?”
宋汐不急不缓道:“就凭他在您的手里,非但没有好转,反而病情加重。我不是为了跟您作对,我若要争这一口气,两年多前,我就不会轻易离开了。那时我走,是因为我以为安笙在武安能得到很好的照顾,这里是他的家,有着他最信任最依赖的亲人。他心中郁结,在他最熟悉也最温暖的家里,一定会解开心结的。然而,您并没有将他照顾好。安笙的事情,安云都跟我说了,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作为一个晚辈,我不想指责您什么。因为天下父母心,我相信,您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很遗憾,您并没有使他痊愈的能力。”
闻言,阴太后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靠椅上,目光凄哀,眼睛里隐约有泪光在闪动。
安笙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她最清楚不过。
不,没人能比她更清楚,因为,致使他一点点变成这样子的命令,都出自她的口。
错了就是错了,无论她的初衷如何,都无法改变她致使安笙疯癫的事实。
意识到这一点,使她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
宋汐走近一步,低声恳求道:“所以,我请求您,能将他交给我吗?纵使您再怎么对我心存偏见,为了安笙,能再相信我一次吗?我一定尽我的全力,使他痊愈。”
“你在求我?”阴太后终于回神,抬起的脸上,隐约透出一丝疲惫。
宋汐肯定道:“我在求你。”
阴太后冷笑一声,“那你肯跪下来求我吗?”
宋汐沉默,这件事她并没有错。
然而,她还是慢慢地低下了头颅,“如果这是您期望的。”
就在她准备屈膝下跪时,阴太后突兀地开口了,“好了!”
她的声音高而尖的,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样,“你说你要带走他,你凭什么带走他?凭你昭然皇后的身份吗?那我的安儿在你身边,又成了什么?”
她语气低缓,却字字珠玑。
宋汐略微一沉吟,道:“您的消息很灵通,可有一件事,您一定不知道,昭然和风陵将合二为一。”
阴太后大吃一惊,条件反射地开口道:“怎么可能,昭然和风陵一向水火不容,那场战争也没有结果,怎么可能合二为一。若为真,那谁来当这个新皇,你莫要欺哀家老眼昏花。”
“是真的。”宋汐淡淡开口,转而抖出另一个大包袱,“因为这个新皇就是我,这是风宸和厉昭的传位诏书,黄绸黑字,皇家真印,太后可以好好看看。”说罢,宋汐从怀中拿出两样明晃晃的事物。
临行前,她特意找厉昭要了这道圣旨,就是为了在阴太后这里好说话。
她的贴身嬷嬷立即将圣旨呈给阴太后,阴太后忙不迭打开看了,脸色却越来越凝重,握住圣旨的手都有些颤抖,半响,她看向宋汐,眼里迸射出一道复杂的精光,“竟是真的。”
宋汐望住阴太后,坚定道:“安笙跟着我,不会受任何委屈,因为,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
阴太后默默地与她对视,半响,她开口道:“此事,哀家要好好想想。”
宋汐见她态度变了,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太后可以慢慢想,不过,这之前能让我见一见安笙吗?”
饶是之前与阴太后谈判时再怎么从容淡定,在问起安笙时,还是不免陪上了一分小心翼翼。
她是真的,很想见到那个人。
阴太后微一额首,那嬷嬷会意,从她身边走下,“姑娘请跟我来。”
宋汐一喜,对阴太后行了一礼道:“多谢太后。”
阴太后摆了摆手,没有说话,眼睛却盯着桌上的圣旨,陷入了沉思。
……
宋汐跟随嬷嬷走进一处僻静的宫殿前,这里真是太安静了,若非庭院干净,还以为是某个被废弃的冷宫呢。一路走来,只有三三俩俩的奴婢,皆低着头默默地走着,显得死气沉沉。
最终,两人在一扇紧闭的大门前停下了。
门口守着两个宫婢,见了这嬷嬷,皆恭敬地行礼。
老嬷嬷点点头,道:“打开门吧!”
闻言,两个宫婢眼里皆浮现出一丝惊惧,其中一个颤巍巍地从怀中拿出一把铜钥匙,紧张得好几次都对不上钥匙孔。
宋汐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将钥匙一把抢过,“啪嗒”一声将铜锁打开了。
门一开,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令她打了个激灵。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真的走到冷宫里来了。
外面阳光正好,屋子里却这样阴冷,不管这个时节是不是真的冷,这么将门窗紧闭,使屋子里没有半点生气,也是不妥的。
那嬷嬷显然也意识到了,冷着脸斥那两个宫婢道:“怎么做事的,是看太后近两日事忙,没工夫过来,你们就懈怠了吗?别忘了,里面的人,可是我们武安国的皇帝陛下。”
两个宫婢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讨饶,“奴婢该死,请嬷嬷赎罪,实在是,陛下这两日十分暴躁,前日才咬死了一个宫女,我们,我们——”
“够了——”嬷嬷寒着脸打断了她的申辩,厉声道:“下去领罚。”
两人不敢多言,只委屈称“是”,见宋汐一副要进去的架势,还颇为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这目光让宋汐分外不舒服,甚至被激起了一丝怒气,“滚下去。”
两人被她阴冷的眼神一吓,忙不迭跑开了。
见此,这老嬷嬷倒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心道,此前见她对老太后处处谦让,如今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啊!不过,这都是为了维护安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想到此,她面上多了几分恭敬,“老奴就在外面候着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宋汐点点头,走进屋中,反手关了门,她不希望有人打扰。
门一关,屋中瞬间暗了下来。
宋汐闭了闭眼,适应了室内的光线,她开始寻找那个人。
除了必备的家具,屋内的装饰物很少,那些在宫里常见的器物一个没有。就连仅有的几张凳子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漆木上满是各种刮痕。
靠近榻的位置,地上碎了一只茶杯,瓷片溅得到处都是。
桌面上,一只青花瓷壶斜躺着,壶嘴里都滴不出一滴水了。
宋汐终于有些理解,为什么这屋里不摆装饰品了,这简直就是一个杂物房,真要摆了那些瓶瓶罐罐,那还不得成垃圾场。
很快,她的目光便锁住了榻上的人。
他背对着她躺着,身上盖着一片被角,剩下的被子拖在地上,其中一块有明显的***上面还沾了几片茶叶。
宋汐目光一颤,忍不住轻声唤道:“安安,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