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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人英定睛向洞穴中看去,里面是那尊九疑鼎。只见那鼎大约数尺方圆,满鼎腹俱是万类万物的形相,由天地山川、风云雷雨,至日月星辰、飞潜动植及从未见过的怪物恶鬼,小而昆虫鳞介,无不毕具,中间还夹有许多朱书符篆。
那鼎虽然不大,可是上面所有万物万类的形相,多至不可胜计,不特神采生动,意态飞舞,那么无量数的东西,不论大小,看上去都是空灵独立,各有方位,毫不显出混杂拥塞之象。更奇的是,那鼎腹上的诸般形相竟是常时变幻,每次所见,俱各不同,仿佛包罗万有,恒河沙数,无有穷尽。
再看鼎盖上蟠伏着的那个怪物,生得牛首蛇身,象鼻狮尾,六足四翼,前腿高昂,末后四腿逐渐低下,形相猛恶已极。鼎盖不大,那怪物却是神威凶猛,势欲飞舞,越看越令人害怕。
严人英正欲下去将那鼎也取走,忽听“轰隆”一声霹雳从背后传来。他急忙回身去瞧,只见两道金红色的光华正疾如闪电般得,从墓室顶端的明月中直冲而入,然后便径直向自己冲了过来。
严人英当即顾不得多想,连忙向旁跃开闪避。
他刚刚跃开,还未落地,那两道金红色光华便擦着他的衣袖直飞而过,冲入那藏有九疑鼎的地穴中。接着不待严人英作何反应,便毫不停留的裹着九疑鼎飞了出来,落在旁边的石榻上,现出一个胖大和尚的身影。
只见那和尚目光向着严人英的藏身处一扫,喝道:“何方鼠辈?还不速速现身!”
严人英知道自己的隐身法已被对方发现,当下收法现身出来,抱拳道:“峨眉弟子严人英见过禅师。不知禅师不知紫金泷清修,却跑来这荒山古墓中作甚?”
那和尚看着严人英冷笑道:“原来是齐漱溟的弟子。你师父是怎么教的你,连声师伯都不会叫吗?”
严人英道:“禅师已经背弃峨眉,拜入了那云南野人山哈哈老祖门下,而且屡次同本派师长为难,不知还有何面目做我师伯?”
那和尚继续冷笑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到是和你师父一脉相承。”
严人英道:“我峨眉一向以理服人,家师妙一真人更是众人表率。禅师这话我可不敢受领,还请晓月大师收回前言。”
原来那胖大和尚,竟然是黄山紫金泷的晓月禅师。
要说晓月禅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从小仙童虞孝,与他师弟铁鼓吏狄鸣岐说起。
却说那小仙童虞孝乃是昆仑名宿钟先生最心爱的大弟子,和他新拜入钟先生门下的师弟狄鸣岐,一起住在修篁岭东的仙源洞中。
而在修篁岭上,除了虞孝和狄鸣岐外,还住有其他的修道者。在岭南的碧庵中,武当派半边老尼的两名女弟子石明珠、石玉珠姐妹正在那里清修。
半边老尼在接任武当派掌门前,本是昆仑派长老,双方本是同派,所居又近,每日常相过从,练剑为乐。
当日女昆仑石玉珠奉命往武当未归,三人又聚在一起。虞、狄二人说起日前因听人言,轩辕圣陵内出了两件至宝,为白阳山妖尸盗去,墓穴中埋伏重重。目前峨眉门下有人前去盗宝除妖,不知得手也未。
石明珠道:“听师父说,峨眉派目前正当昌盛之期,门下新进能人奇士甚多。既然他们已下手,最好不闻不问,免得生事,两派结下嫌隙,反而不美。”
狄鸣歧因记晓月禅师在慈云寺受挫之仇,闻言冷笑道:“圣陵至宝,已为妖尸夺去,成了无主之物。斩妖除邪,凡是修道人,均分所应为。宝物也是有德有能者居之,也并不限定哪一派。不过白阳山高出云天,与世隔绝,从没去过,又不知妖尸墓穴虚实,懒管闲账罢了。如若不然,我们照样可以前去。只要捷足先登,取来二宝,峨眉门下虽然猖狂,莫非还不肯甘休,定要巧取豪夺,凡是宝物都该他们独吞不成?即使他们真个恃强抢夺,也还要凭着本领道行,分个强弱高下,未见得我们就不如人。”
话音刚落,忽从三人身侧闪出一个矮老头儿,笑道:“你休发急,也莫不服气,圣陵二宝,现时还在妖尸那里,有德有能的谁都可以前去取宝除妖,不必背后空吹牛气。并且我还告诉你说,妖尸气运将终,至多不过三日。你们若去迟了,圣陵二宝必被峨眉门下得去,那时休说什么事都是峨眉派逞强占先。
你们三个人,如自负本领过人,不在人下,正可趁那三妖尸不曾伏诛以前赶去,为世除害。我知峨眉众后辈,也因妖尸厉害,各派中无人敢惹,恐其日久猖撅,贻祸无穷,迫不得已,才身入虎穴,冒险行事,成败利钝,均未敢定。果如有人见义勇为,自必乐于退让,决不恃强争功。
至于圣陵二宝,乃万古奇珍,因果相循,物自有主,今既出现,冥冥中必有定数,也非巧取豪夺所能攘为己有。如因你三人年幼识浅,白阳山不曾去过,不知妖尸墓穴虚实,不敢妄入,我老头子虽然不才,当年却曾走过几遭,自信识途老马,尽可照实奉告,决无虚言。你们看如何?”
几句话说完,虞、狄、石三人还未及回话,从旁边竹林中又走出一个矮瘦老头,接口说道:“他的话说得也对。不过妖尸委实厉害,不比寻常,你三人不妨度德量力,细加忖量,能胜与否。不能时,只管说为罢论,以后背人少发狂言就是。如信得过自己的本领道力,休说这位朱道友,便连老朽,也愿相助,告知穴中虚实,使你们能胜固佳,败时也有退路,不致陷身在内。”
这两个老头,正是嵩山二老矮叟朱梅和追云叟白谷逸。
原来,追云叟白谷逸因知古墓妖尸厉害,又得了圣陵至宝,益发如虎生翼,难以制服。日前将东海三仙所托要事办完,便欲赶去相助。
途径修篁岭,遇见极乐真人李静虚,承他指示妖尸墓穴中的虚实详情,一切前因后果。并说妖尸运数已终,行即自毙,杨、凌二女处境虽极艰险,但却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极乐真人走后,白谷逸因明了底细,知道妖尸气数还有三日,先行赶去也是无用。又见修篁岭上翠竹万竿,闲云蔽日,白石清泉,交相映带,空山无人,景物清嘉。想起此地已是多年未到,便打算在当地盘桓些时,游览全景,就便察看以前同道中所传说的千年竹实还有没有。
独自闲游了十几里,道旁绿竹森森,越来越密,因风弄响,宛如鸣玉,景物益发幽绝。正暗赞这么好一个所在,怎没人在此栖息?忽觉万顷碧云中,似有青光闪动,知有人在彼练剑。隐身过去一看,正是虞孝、狄鸣歧、石明珠三人在练剑。
白谷逸见他三人练了会儿剑,便说起圣陵二宝之事,接着便见老友朱梅突然现身,出言对三人一番挤对。当即暗忖:“钟先生上次在慈云寺比剑,虽曾为异派中人张目,并未十分苦斗。人既正直,平素又无嫌怨。半边老尼与正派中各道友更多往来。何以朱梅那般说法?看神气,潜伺三人已有多时,分明连激将带讥嘲,要使三人自去上当,好生不解。”
白谷逸虽不知朱梅具体意图为何,但他和朱梅乃是生平至交,既已看出朱梅目的,当即便现身走出,出言帮腔。
三人中只缥缈儿石明珠会过嵩山二老,狄鸣歧和虞孝俱是耳闻,不曾亲见。先见朱梅倏地现身,冷嘲热讽,语多讥刺,心中不忿。正要还言,幸亏石明珠识得朱梅厉害,刚使眼色止住,追云叟又复出现。狄、虞二人也算久经大敌,见多识广,一见石明珠以目示意,便知来人不凡,再一见又出现了一个矮老头儿,更猜来人许是嵩山二老。不敢造次,只得强忍气忿,等二老相次把话说完。
狄鸣歧首先答道:“我三人早先也并不知白阳山妖尸如此猖撅,不然早就去了。是我日前同虞师兄前往北海眼,探取后羿射阳弩,归途路遇妖道金花教主门下一个妖妇,向同党说起,要往白阳山妖尸墓穴,投奔钟昂之子钟敢。正谈在兴头上,偏巧石师姐又从零陵山中采药回转,与妖妇等争斗起来,我三人合力斩了妖妇和她同行的三个同党,还得了她两件法宝,这才略知妖尸墓穴梗概。今日无心闲话,不想被二位老人家偷听了去,既然知得个中虚实,再好不过,我们为世除害,尽力听命,也不怕受人愚弄,就请二位老人家实话实说吧。”
朱梅不比追云叟无心路遇,原是受了白发龙女崔五姑之托,知道三人得了后羿射阳神弩及妖妇徐静娟的三阴神铅灭阳弹,可为斩妖尸盗宝之助。又知钟先生大劫将临,意欲藉此将狄、虞二人引渡峨眉门下。
因为听了三人那一席话,才用激将之法,暂使其自行投到,引渡入门,且等日后再作计较。又见三人故作不识,对前辈全无礼貌,狄鸣歧又是那等说法,便冷笑一声,说道:“你这孽障,全然不识贤愚,纵有好心,此时也难全告你,我只将妖尸墓穴详情一一指示。此去你三人中若有失闪,可向西北方遁走,我在相距白阳山三百里的太微峰顶相候,保你们不致残废就是。”
说罢,二老各把妖尸墓穴中的各层埋伏禁法以及进出之路,分别详说之后,一片光华闪过,不知去向。
二老去后,石明珠详审二老语气,初来时似无恶意,颇怪狄鸣歧不该先出言无状,闹得自己和虞孝也不便改倨为恭。
狄鸣歧知石、虞二人交情深厚,大家都未理来人,却埋怨自己一个,分明意有偏袒,好生不服,冷笑道:“这有什么,我既敢说,就敢前往。他又不是本门尊长,敬他作甚?”
虞孝见他动怒,忙即相劝了几句。狄鸣歧没再发话,竟自闷闷不乐。
虞、石二人又互相商量了一阵进止,言明当日回去,做完功课,且等明日黄昏时,再行定夺。各自别去。
第二日午后,三人又聚在一处练剑。石明珠仍主慎重,要去也等第三日去。商议未决。延到晚间,虞、石两人收了飞剑,相对谈说。
虞孝道:“今日已是第二日,明日妖尸运数该终,再不前往,就去不成了。”
石明珠笑道:“我从昨日起,筹思到如今,我料白、朱二老此来,先意必有用我们之处。后因我们装不认识他,狄师兄又出言忤犯,全无礼数,才故意使这激将之法。妖尸明晚子时命终,早去仍是无用,莫如到时再往。一则峨眉门下也在那时前去,同为斩妖除害,彼此又无嫌怨,虽说各做各的事,倒底要增厚几分力量。我们到了,相机行事,弄巧还可坐收渔人之利。即或不是,至多得不着宝物,也决不就有什么闪失。既不愿中那两个矮子的激将之计,我们毕竟在期前去了,异日相见,面子上也交待得过。”
虞孝方点头称善。猛一回首,不见了狄鸣歧。起初当他独自回洞,但等赶回去一看,哪有踪迹?
虞、石两人立知因他昨晚今朝负气词色,定然冒险独行。虽知他精通五雷天心正法,剑术在小一辈同门中也算杰出之士,但估量起来毕竟人单势孤,不是妖尸对手。同门至好,屡失患难,万万不容坐视。略一商量,只得改了主意,跟着前往,能追得上更好,否则也好作一接应。两人恃有玄功妙法和异宝飞剑,至多不能取胜,决无凶险。
谁知狄鸣歧早有成见,同两人在竹林内练毕飞剑,便自起身,去已多时。容到两人赶到白阳山不远,正遇狄鸣歧迎面飞来,彼此住了剑光落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