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第102章 他已死,请别叫他名字

云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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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原来不是这样的,受了刺激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很多时候,她在镜子里看着醉眼朦胧的自己,觉得那不是她。

    韩愈起先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母亲,但后来他不阻止了,他悲哀的发现,他的母亲已经病入膏肓。

    曾经那么幸福的一个家,一夕间分崩离析,母亲像醉鬼一样生活着,他身为他们的儿子,不可能无动于衷。

    长年累月,她患上了抑郁症,靠药物抑制。

    01年,父亲来美国,约母亲外出,无非是谈离婚一事,即便如此,母亲却很高兴,试穿裙子,跑到书房问他:“好不好看?你爸爸看了,会不会喜欢?”

    他长久不说话,多么可悲,父亲已经不再爱她,但她还在执着的爱着他父亲。

    他想她是他母亲,他不能用言语击垮她的喜悦,纵使心知她的喜悦并不会维持很久,也许和父亲碰面后,就会瞬间崩塌,但此刻她是高兴的,她已经很久不曾这么开心过了。

    果然,那天回来,她抱着他哭的很伤心。

    她最终还是离婚了。

    路上,两人起了争执,险些酿成车祸。劫后余生,父亲声息疲惫:“阿静,我们离婚吧!我真的累了。”

    那天晚上,常静流了一夜泪,多年后韩愈已经忘了母亲流泪时的模样,却深深记得她绝望时的目光。

    她没想到,他也没想到,父亲会在离婚后,那么快就迎娶顾清欢。

    父亲结婚很低调,没有大操大办,母亲知道的比较晚,消息传到美国,已经是隔天中午了。

    她自杀了,割破手腕,那时候他才方知,她的抑郁症有加重趋势。

    他一直都知道,常静不是一个好母亲,韩永信也不是一个好父亲,因为他们比他还要自私,但血缘注定会在三人身体里游走一辈子,有些羁绊也会跟随他一辈子。

    常静两次自杀,一次他发现的早,抢救及时;另一次是现在,发现的晚,无力回天。

    1日早晨,他看到母亲双手交叠,静静的躺在床上,瞬间呼吸停滞,极其缓慢的走到床边,先是轻轻的唤了一声“妈”。

    那声“妈”,讲出来轻飘飘的,她没应。

    手指窥探她的鼻息,血流忽然间冲击着大脑,再多的力气也撑不住他全身的重量,眼眸蒙上雾气的刹那间,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那么惶恐的哭出声。

    那道哭声,仿佛在喉咙里滚动了好几圈,在经历了一道含糊的吞咽声后,就那么迸发而出。

    事发后,陆家人悉数赶了过来,韩愈就那么悲绝的站着,不敢去想母亲死亡时的表情,那是一道疤,不管历经多少年,他都不会忘记。

    韩淑慧流泪的同时,骂常静太自私。

    韩愈扯了扯唇,他明明想冷笑,却最终笑不出来,他母亲确实自私,就那么了无牵挂的走了,何曾想过失去父母后,他会如何?

    曾经看过一些励志片,一幕幕家庭苦难史,或丈夫,或妻子意外离世,留下来的那个人也曾崩溃绝望过,但他们在历经低谷之后,会为了子女,咬牙坚强的活着……如今想来,电影和生活有关联,但也时有脱节,有些上演的励志悲情史,在现如今的韩愈面前,纯属扯淡。

    常静死的时候,胸前放着一张照片,她和韩永信在大学里的合影照,那时候夏花灿烂,他和她站在花影下,笑得绝世明媚。

    那里面可有他?没有。被父亲抛弃,紧接着被母亲舍弃,好像对于他们来说,他只是一个多余的人,或是他们认为他足够坚强,坚强到可以承受所有的变故和生命之重。

    心脏狠狠揪在了一起,父亲死后,母亲虽然痛苦,但并未有自杀的迹象,若说反常,只有昨天黄昏了。

    31日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她在见了陆子初之后,听司机说她随后去了医院……

    这么看来,陆子初和顾清欢都有刺激母亲自杀的嫌疑。

    他问陆子初:“昨天下午,你都对我母亲说了什么?”

    陆子初看了他良久,眸色幽邃沉静,仿佛能看到他的心里去。

    韩淑慧皱眉,见两人僵持对视,心下一紧,朝两人走过来:“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不妨好好问问你儿子。”韩愈眼眸平寂,却隐藏着杀伐决断的戾气。

    “子初。”韩淑慧担心出什么事,看向陆子初,声音重了一些。

    陆子初脸色沉郁地站在客厅里,挺拔的身影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他最终还是说话了,言语平稳。

    他说他和常静浅淡数语,聊的都是家常话。

    韩愈疾声道:“见我母亲之前,你刚从韩家回来,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跟我母亲聊的都是家常话?”

    停顿一秒,陆子初说:“是,我问她,30日那天,是否把苏澜和顾清欢的事情告诉给了舅舅,仅此而已。”

    陆子初的话无非是在间接告诉韩愈,常静把苏澜和顾清欢的关系告知给了韩永信。韩永信虽然早已知晓,但想到心脏是苏澜的,难免和顾清欢起了争执。爱能暖人,也能伤人,当晚刺伤顾清欢的那个人确实是韩永信,但韩永信心脏病去世,最初的缘由却是来自于常静。

    “如果那天你不找我母亲说话,也许她根本就不会死。”埋在心里的痛涌出来,韩愈突然哽咽了。

    陆子初薄唇紧抿,眉梢抖动,似是挣扎,良久后,声音响起,却带着空茫感:“……也许。”

    如果他不找常静确认那个人是谁,常静不会找顾清欢,更不会在得知真相后,羞愧自杀。

    说起来,他或多或少需要担负一些责任。

    韩愈深吸一口气,偏头看向窗子,半晌才开口:“知道吗?逼死我母亲的那个人,你也有份。”

    “如果你及时收手,撤案取消调查,什么事也不会发生。”那些秘密注定只能成为秘密,不会曝光在当事人面前,更不会挑战一个人的心理承受度。

    韩愈身体有些发冷,看着陆子初,宛如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很好,看来我和你有了共通点,都是逼死我母亲的凶手,好一对难兄难弟。”

    韩淑慧面含忧虑,但看着关系陷入僵局的韩愈和陆子初,却不知该如何劝解。

    陆昌平走过来,先是拍了拍韩愈的肩,方才语重心长道:“阿愈,把案子撤了,早晨我找顾清欢谈过,她说当时确实是永信伤了她,如果凶手是别人,永信和她没必要一起说谎。”

    韩愈咬着牙,哑声低吼,“姑父,连你也要帮她……”

    陆昌平说:“我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帮你爸爸,人已死,难道死后还要让他被人说三道四吗?”

    韩愈很久没说话,眼眸中一片死灰色,韩淑慧担心,轻声叫他:“阿愈……”

    “别叫我阿愈,曾经的韩愈随着我爸妈的死,已经彻底死了。”

    那天上午,陆家人面前,韩愈话语比棉絮还轻,一晃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世上男女其实都一样,注定要被尘世所扰,在爱恨和生死间辗转执迷。

    常静自杀那天,天气阴沉,整个城市显得很潮湿。

    听到消息,病房里很安静。

    阿笙一颗心沉了下来,良久失神。

    顾清欢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眸,内心缠绕的情绪,似乎只愿在无人独处时才会神秘打开。

    阿笙给陆子初打电话,无人接听,韩家发生这么多的事情,阿笙不方便继续打下去。

    1日上午,韩愈来医院找顾清欢,在阿笙的意料之内,常静死亡时间段和她之前来医院见姑姑太贴近,也难怪韩愈兴师问罪了。

    幸好,医院有她守着,父亲去酒店安置行李,一时半刻不会来医院。

    韩愈来的时候,阿笙正拿着检查单准备回病房。

    走廊尽头,韩愈一身浓重的黑,远远走来,纵使医院背景再如何明亮,也无法厚待他分毫。

    人如果伤得次数多了,就会周身没有丝毫温度。

    看到他,阿笙心微微疼了一下,只因他苍白的面容,不稳的步伐,看不出情绪的眼眸。

    将心比心,阿笙没有触动是假的。站在韩愈立场上想问题,父亲和母亲接连去世,换成任何一个人都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韩永信和常静都是他的弱点,父母去世,悲愤难当,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她都可以理解,因为短短时日里,他经受的煎熬是别人难以想象的。

    同情吗?她知道,骄傲如他,哪怕陷身如此境地,也绝对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同情。

    她该说些什么呢?又能说些什么呢?

    也许,她可以什么也不说,他看到她,好像她不存在一般。短暂对视,安静,安静的近乎诡异。

    韩愈已经进了病房,阿笙杵在那里,看着紧闭的病房门,呆立了一会儿,最终没有进去。

    阿笙不解,常静为什么要自杀?她也曾怀疑姑姑,是不是在31日下午说了什么话,刺激了常静,但想来,纵使问了,姑姑也不会多说什么。

    一个苏澜,可以被姑姑放在心里惦念经年,爱得深沉,爱得执着,爱得隐忍。即使被家人误解,依然可以为了一颗不曾停止跳动的心脏,守护另外一个男人十几年……她活得真实,真实的对人生和未来没有任何希望。

    这样一个人,想必不会对常静口出恶言。

    那天病房里,顾清欢确实选择了沉默,头顶的灯照在韩愈身上,将他的身影拖拽成一条长长的阴影。

    投射在墙上,像是一根孤零零的枝干。

    第一次,他在这个他曾经欣赏,后来又厌弃失望的女人面前,流露出他的脆弱。

    他说:“看到我妈妈遗体的那一瞬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死的那个人怎么不是你呢?”

    说这话时,心里竟然涌起撕心裂肺般的痛。

    顾清欢咬着唇,紧闭的眼睛里,明显有液体悄无声息的缓缓渗出来……

    那是她的泪。

    良久之后,顾清欢说:“鑫耀投资公司是你的,我……”

    韩愈侧开眸,不再看她的脸,声音仿佛从冰缝里钻出来一般,“嗟来之食,我不要,好好守着鑫耀,我倒要看看是鑫耀命长,还是你命长。”

    走廊里,阿笙见韩愈走出病房,迟疑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送韩叔叔最后一程。”

    韩永信生前待她极好,关怀备至,是应该送送的,要不然冷情至此,韩永信到了九泉之下,岂不心寒?

    “不用。”

    韩愈言语冷漠,嗓子沙哑得厉害,走了两步,步伐不稳,竟是险些栽倒,等阿笙意识到她在做什么时,她已经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