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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上的张司务等人很快就被差役们带下去,只剩下张司务的车夫孤零零地跪在那里,神情显得越加紧张。
“本官向来喜欢给人一个机会,在本官看来,一个谎言要用千百个谎言来掩饰,也必将产生千百个破绽,根本值不得细加推敲。”李云天面无表情地盯着车夫望了一会儿,沉声问道,“本官问你,你刚才所说之事是否属实?”
****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苦笑,对李云天那句劝告张司务车夫的话他印象深刻,望向车夫的眼神中不由得充满了一丝怜悯的神色,看来这家伙要倒霉了。
钱伦的眉头微微皱着,神情复杂地望着眼前的一幕,隐隐约约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妙。
“大人,小……小的刚才所说句句为实。”张司务的车夫见李云天神情严肃,目光犀利,额头上的冷汗顿时就流了下来,讪笑着回答,时至如今他已经骑虎难下,岂敢更改口供。
“既然如此,那本官问你,扶着张司务下楼的时候,你是在张司务的左侧还是右侧?”李云天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先前给车夫的忠告有些例行公事的意味,他沉吟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道。
此言一出,车夫脸上顿时神色大变,万万没有想到李云天竟然会问出如此“刁钻”的问题来,一时间僵在了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果然如此!”****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长叹一声,李云天竟然会从这种细微之处入手,果然心思缜密。
钱伦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李云天根本就没有息事宁人的事情,真正的审问才刚刚开始而已。
“事情过去还不到半天,你不要告诉本官你忘记了!”见张司务的车夫不知所措地跪在那里,李云天冷冷地问道。
“小的……小的……”车夫此时是心乱如麻,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就滚落了下来,先前他们光顾着对口供来应付顺天府的审问,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种细节上的问题。
“看你吞吞吐吐,是否另有隐情?”李云天冷笑了一声,沉声喝问。
“小的……小的在张司务的左侧扶着。”车夫的身子哆嗦了一下,伸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可记清楚了?”李云天盯着车夫,神情冷峻地提醒他。
“记……记清楚了,小的当时在张司务的左侧。”车夫的心神稍微稳定了下来,连连点着头,岂敢更改。
他之所以说在张司务的左侧并不是信口开河,而是因为扶着额头上受伤的张司务进医馆的时候他正是在张司务的左边,如果另外一名车夫足够聪明的话会选择右边。
“那好,本官再问你,张司务既然受伤如此严重,你们送他去医馆就诊的时候不可能将他单独留在车厢里,告诉本官,当时谁在车上照看他?”
李云天闻言并没有再纠缠车夫位置的话题,而是语峰一转,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问道。
“这个……”车夫闻言顿时傻了,没想到李云天会关注如此细致之事。
李云天所言所言合情合理,张司务的同伴不可能将受伤如此严重的张司务孤身留在马车车厢里,可问题是谁在车上照顾他的呢?
对于李云天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车夫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虽然能编出一个理由来搪塞,可还有一个车夫要面对李云天的询问,两人如果说的不一样的话可就要穿帮了。
事实上,张司务的马车到达医馆的时候,车厢里只有张司务一个人,用手捂着额头,下车后才被那两个车夫搀扶进的医馆,随行的还有两个张司务的朋友,不过都是坐在他们自己的车里。
经过李云天的提醒,车夫很显然已经意识到将受伤严重的张司务单独留在车厢里不妥,故而无法回答李云天的这个看似问题,生怕露出了破绽。
“磨蹭什么,还不实话实说,难道你想欺瞒李御史不成?”见车夫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钱伦再也坐不住了,不由得冲着汗如雨下的车夫沉声喝道,“告诉你,李御史可是断案圣手,你的小把戏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李云天闻言眉头顿时微微一皱,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钱伦,钱伦这话明面上是在帮他,实际上是在提醒车夫说实话,免得届时穿帮。
钱伦这也是被逼无奈,是吕熊打着吕震的旗号找他来办这件案子的,他岂能在张司务车夫陷入窘境的时候无动于衷,那样岂不是招来吕熊的嫉恨?
虽然他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可是见车夫此时的模样就已经能猜出七七八八,看来是被李云天这个简单的问题给难住了,故而出手相助。
“是……是……”经过钱伦这一警醒,车夫顿时回过神来,不无畏惧地望了李云天一眼,开口说道,“大人,小的们一时间着急,没想到那么多,将张司务放在车厢里就走了。”
李云天闻言眉头再度皱了皱,这个问题原本可以使得做贼心虚的车夫心理防线崩溃,不成想被钱伦给搅和了。
因此,李云天随后盘问了车夫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后,让他在先前的供词上签字画押。
“钱大人,本官希望本官问案的时候大人暂且先聆听,等本官问完了大人再问!”
等将张司务的车夫带下去后,李云天不动声色地向钱伦说道,言语中流露出不满的情绪,暗中对其进行警告。
“本官刚才只是想帮李御史,既然影响到李御史的办案,那么本官就洗耳恭听。”钱伦的脸上不由得一红,神情变得有几分尴尬,讪笑着说道。
得到了钱伦的承诺后,李云天让差役将圆脸公子哥的车夫带上了大堂,只要得到了他的口供,那么就能与先前那名车夫的口供比对,以辨真假。
“根据本官刚才得到的供词,张司务被从酒楼上扶下来时,你在张司务的左手侧,正好靠近张司务额头上的伤口,有没有注意到张司务拿着何物捂着伤口?”
李云天翻看了一下张司务车夫的供词,抬头不动声色地望向了紧张地跪在那里的圆脸公子哥的车夫,沉声问道。
钱伦闻言脸上顿时就是一变,李云天的这句话里给圆脸公子哥的车夫设置了一个陷阱,表面上看起来李云天关注的是张司务捂着额头伤口处的物品,实际上则是要确定车夫下楼时在张司务身旁的位置,令人防不胜防。
说实话,钱伦很想提醒圆脸公子哥的车夫,可先前李云天已经警告过他不要乱插话,因此他现在是有心无力,贸然开口的话无疑就是向李云天挑衅了,这可不是明智之举,而且有扰乱公堂之嫌。
反正他已经尽力了,至于事态如何发展,那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看这个车夫的运气如何。
****则是眼前一亮,对李云天不由得有了几分敬佩,他本来以为李云天会像询问张司务的车夫那样来审圆脸公子哥的车夫,没想到李云天来了一招以假乱真,巧妙地给这名车夫设了一个局。
“小人好像记得张大人手里拿着一块手帕。”这个问题难不倒车夫,想了一下后就高声答道,张司务被搀扶进医馆的时候正是用一块手帕捂着伤口的,想必那块手帕现在还扔在医馆里。
钱伦闻言嘴角流露出了一丝苦笑,他并不觉得这是车夫的错,而是李云天实在是太过狡猾了,故意将其往陷阱里引。
“大局已定!”****暗自摇了摇头,已经可以看见案子的结局,李云天绝对会以这两名车夫为突破口,揭穿张司务的受伤的谎言,接着就等着被李云天修理。
“由于张司务当时受伤太重,所以那两个送张司务去医馆的朋友看不得血淋淋的场面,故而离开酒楼的时候让你上了张司务的车照料他。”
李云天将手里的供词放在了一旁的桌上,神情严肃地盯着车夫问道,“本官想知道,通常人们见到这么多血时都会有不适的反应,你与张司务待了一路,有没有恶心反胃的感觉。”
听闻此言,钱伦的脸色不由得有些发白,李云天再一次给车夫设下了一个圈套,将话题引向了车夫见到血时的反应,完全没有意识到李云天的用意。
****饶有兴致地望着车夫,如果换做是他的话绝对会对车夫动大刑,不会像李云天这样连续两次给车夫设下了巧妙的圈套,这使得两个车夫的谎言届时不攻自破。
“大人有所不知,小的在府里干的就是杀猪宰鸡的活儿,因此见惯了血腥的场面,根本就不怕血。”车夫还以为李云天要问什么刁钻的问题,没想到如此简单,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高声回答。
“唉!”钱伦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知道大势已去,李云天此时已经抓住了那两个车夫的把柄。
“来人,让他签字画押!”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他等的就是车夫的这句话,伸手一指车夫,沉声喝道。
车夫有些意外地望着李云天,不明白为何李云天仅仅问了他两个问题就结束了审问,这好像也太快了一点儿吧。
“钱大人,你可有话要问?”拿到了圆脸公子哥车夫的供词后,李云天抬头望向了对面神情黯然的钱伦,不动声色地问道。
“李御史已经问得很详细,本官就不必再多言了。”钱伦神情尴尬地摆了摆手,心中暗暗叫苦,不知道李云天会如何处置此事,他的这趟差事看来是难以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