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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文书抑扬顿挫地高声读出刘仁的绝笔书,堂外的百姓的神色先是疑惑,接着转为惊讶,然后又变为了震惊,脸上纷纷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仅堂外的百姓,那三名前来听审的三法司官员也都神情愕然,面面相觑,被绝笔书里提到的事情给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交趾的税率竟然如此之高,单单普通商品的税率就高达10%,与两京十三省差之甚远。
因此,当文书读完刘仁的绝笔书后,堂外的百姓们轰一声就炸了锅,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交趾的税率。
在大家看来交趾竟然征如此之高的税,李云天果然如刘仁所说的那样在交趾“横征暴敛,鱼肉百姓”。
就连大堂上的那些差役也禁不住相互间小声谈论着交趾的税率,大明自从立国后还从没有征收过如此重的税赋,那岂不是意味着交趾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于是,李云天以前所建立的高大形象顷刻之间就土崩瓦解,成为了众人眼中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大奸臣。
李云天没有理会现场的嘈杂,端起一旁桌上的香茗慢条斯理地品了起来,丝毫也没有受到周围形势的影响。
不过立在他身后的护卫们可没他那么悠闲,纷纷下意识地把手按在了腰上的腰刀刀柄上,警惕着观察着的周围形势,一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出刀保护李云天的安全。
“老爷,你死得好惨呀!”就在现场的局势变得乱哄哄的时候,刘张氏忽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边捶着胸口边声音凄厉地喊道:
“切身劝过你不要管交趾的闲事,咱们还有些私房钱等回到江南照样能动身再起,可你看不惯百姓们被欺凌非要给他们出头,这下可好,连命都搭进去了,以后让我们孤儿寡母如何活呀!”
刘张氏这么一哭顿时引发了堂外百姓们的同情,暗地里纷纷摇着头为刘仁的死感到可惜,同时也坐实了李云天奸官的名声,不少人看向李云天的眼神中充满了厌恶和愤怒,如果不是现场有很多维持秩序的顺天府差役,保不准已经有人混在人群里大骂李云天。
李云天注意到了在场众人看向他的眼神变得不善,心中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看来这就是那个隐身在幕后的人想要看见的一幕,不仅要置自己于死地,而且还要败坏自己的名声,进而让自己身败名裂。
自从刘仁忽然之间出现在大明门外击响了登闻鼓,李云天就一直在琢磨着这件事情,想要知道是谁指使刘仁这样做的,可惜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头绪。
其实,当吴欣在朝堂上出人意料地弹劾他时李云天就已经有所警觉,他可不相信吴欣有对付他的胆子,官场上那种脑袋一根筋的人并不是没有,但少之又少,吴欣绝对不是那种想要成为李云天敌人的人。
因此李云天可以肯定有人在背后蛊惑吴欣,可惜由于手头的情报太少他无法猜到对方是谁,只是觉得对方对自己恨之入骨,费尽心力来陷害他。
说起来,要想知道对方是谁也很简单,把吴欣绑起来一顿爆揍,吴欣在生死攸关之际绝对会说实话。
这虽然是一个办法但李云天却不能这样做,堂堂的御史要是出了什么差错的话,届时不仅会激怒宣德帝同时也会受到官场上官员们的厌恶和排挤,形势无疑更加糟糕。
不过,李云天有足够的耐心来跟对方进行周旋,他相信躲在幕后算计自己的那个人终将会露出马脚。
“肃静,吵吵闹闹得成何体统!”眼见现场的局势越嘈杂,赵慕宇皱着眉头用力拍了拍惊堂木,高声喝道。
“威武~~”听闻此言,大堂上的差役们顿时拄动着手里的水火棍齐声喊道。
“静下来,再吵吵赶出去了。”院子里的差役们连忙维持着现场的秩序,冲着那些议论着的百姓们大喊道。
在差役们的威慑下,现场吵杂的声音逐渐安静了下来,人们纷纷望向了大堂里,想要看看赵慕宇如何来断这个案子。
赵慕宇现在心里感到异常疑惑,他实在不明白李云天为何要公布刘仁绝命书上的内容,按理说李云天应该很清楚公布后的结果,可他还是这样干了,难不成疯了?又或者还是破罐子破摔!
“赵大人,让他们俩原封不动地把上面的内容抄一遍,然后签字画押!”等现场安静下来后,李云天举起了手里拿着的那些税金印信,望了一眼刘张氏和董友才后不动声色地向赵慕宇说道。
赵慕宇闻言双目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有些琢磨不透李云天此举的用意,在他看来李云天这纯属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儿,那些税金印信有什么好抄的。
不过既然李云天吩咐了,那么赵慕宇不敢不照做,于是冲着堂下的差役摆了一下手,差役们随即就给刘张氏和董友才找来了笔墨纸砚。
刘张氏和董友才也不清楚李云天想要干什么,因此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就按照李云天的要求抄写税金印信上的内容。
趁着这个机会,几名顺天府的差役悄悄溜出了后门,向各自的雇主前去汇报堂审的进程。
这次堂审吸引了京城朝野的注意,由于除了相关涉案人士外无法进入顺天府,因此京城的一些人就花钱买通了顺天府里的差役,让他们及时汇报堂审的进度。
很快,李云天在交趾横征暴敛、鱼肉百姓的传言就在京城里漫天飞舞,交趾的高税率也成为了人们关注的焦点,恐怕除了九州商会的人外谁也没有想到交趾会收如此的“重税”,由此看来李云天简直就是不顾百姓死活的“酷吏”。
京城的一家偏僻小酒馆,后院的一间厢房。
一名穿着普通百姓服饰的男子向面对面坐在一张摆满了丰盛酒菜的八仙桌前饮酒的方良和阿仇,汇报着顺天府府衙堂审的进展。
由于今天是李云天参与堂审的日子,因此本来应该在宫里当值的方良特意出宫打探消息,然后再回宫向宣德帝禀告。
“阿仇先生,镇国公现在已经身败名裂,已经犹如一只丧家之犬,恐怕正想着如何逃离顺天府。”等那名男子汇报完后,方良禁不住得意地向阿仇说道,在他看来李云天已经完了,在堂审中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镇国公在干什么?”不过,阿仇则没有方良这么乐观,不动声色地问那名汇报的男子。
“听顺天府的差役说,他走的时候镇国公让刘张氏和董友才抄写那些税金印信。”那名男子闻言想了想,开口答道。
“抄写税金印信?”阿仇闻言眉头顿时就是一皱,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不明白李云天这是何意。
“看来镇国公方寸已乱,竟然干出了如此荒谬的事情,难道他以为抄一遍税金印信就能证明它是假的不成?”方良的嘴角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给阿仇斟了一杯酒,笑着挖苦李云天。
“镇国公的踏入仕途已经十几年,为人谨慎沉稳,你认为他会在堂审中一直被动挨打?”
阿仇闻言摇了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神情严肃地望着方良,李云天在先前的堂审中除了问了刘张氏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外一直按兵不动,这令他感到非常不安,感觉不像是李云天的做派。
“事到如今镇国公已经败了,即便是他能查清这件事情,但需要大量的时间,而皇上不会给他这个时间,接下来就会要了他的命。”见阿仇对李云天好像非常忌惮,方良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李云天纵使再厉害也敌不过宣德帝,有句话说的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宣德帝面前李云天即使有万般本领也无法施展开。
胡惟庸和蓝玉可是洪武朝时两个权势滔天的权臣,可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洪武帝轻而易举地就给铲除了,李云天现在可没有胡惟庸和蓝玉那样的势力,而宣德帝君威已成,要想收拾李云天只不过小菜一碟。
“速去探查,一有最新消息立刻前来禀告。”阿仇闻言皱了皱眉头,沉声吩咐那名前来汇报消息的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是隐隐约约感到不安,因为李云天的举动太过异常,要知道李云天可不是那种肯吃亏的人。
其实,阿仇岂会不知道李云天现在已经陷入了困境,一旦宣德帝对李云天动了杀心的话李云天将在劫难逃。
只不过与其杀了李云天,阿仇更希望看见李云天身败名裂,这样对李云天来说恐怕比死还难受,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阿仇先生,等这次的事情完了,本官就助你拿下河套。”等那名前来汇报消息的男子走后,方良笑着向阿仇举起了手里的酒杯。
自从北元被赶出大都后就一直对水草丰盛的河套地区念念不忘,与大明围绕着河套地区爆发过多次冲突,方良决定在除了李云天后就帮阿仇得到河套地区,以彰显与阿仇合作的诚意。
“那就多谢大人了。”阿仇闻言微笑着与方良碰了一下酒杯,两人相视一笑后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