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十二章 桃源求医(二)

橘子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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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老孙头,老陈头,近年来连番打仗,赋税繁重,他们不过迟交了几天的月钱,便给那王捕快寻了名目捉去。”

    赵拓听那店小二透着哀怜却又无比愤恨的喃喃,眉毛上挑,似不经意的问:“这位小哥,你说得月钱是指什么?那捕快又因何逮人?”

    店小二目光还在楼下人群身上,随口道:“唉,二位客官有所不知,那赋税乃是王捕快私下定的孝敬钱,只要是做买卖的,若不按期交于他,轻则他带人砸了摊子,重则便向现在这般,逮了人去。”

    赵拓脸色一沉,“听你这么说,那王捕快身为衙门府里的人,横行霸道,宛若地痞流氓,知府县令就不管吗?”

    店小二苦笑一声,“这王捕快是王知府的亲侄子,如何管?他这人好吃懒做,不学无术,全凭关系在城内横行霸道,倘若无人,乃是这里一霸。上回让他生生逼死了张家的闺女,还不是照样逍遥自在。何况县令知府本就私下勾结着,那王知府本身亦是贪婪跋扈,残暴□□之……啊,小的多嘴了,该打!两位客官,小的为您换壶茶?”小二自觉失言,忙不迭想要带过退下。

    赵拓不由怒火中烧,这还是朝廷命官?如今大宋本就岌岌可危,再碰上这么一般当官的,又岂能不灭!郭靖也是满脸怒色,刚想张口大骂两句,却看赵拓愤慨之色,思及他身份,反倒不知说什么好。

    赵拓摇摇手,制止小二拎起茶壶的动作,继续向楼下看去,“不必麻烦,小二,我问你……”

    正在这时,楼下又一人从后面赶来。单看那人身形彼为魁梧,约摸二十来岁,一身灰兰布衣,自上而下透着正气,更显挺拔不凡。就见他赶上前来,喝住王捕快,与他争执了起来。随后那王捕快恨恨甩手而去。

    “小二,这位又是何人?”

    “啊,这位是李庭芝李爷,乃是此处李县令的幕下官员。为人耿直,大公无私,不畏权势。也只有他敢如此强硬的抵抗那王捕快。可惜,只怕要不了多少时日便会被李县令罢了职务……”

    赵拓看那小二对李庭芝如此赞不绝口,不由产生了好奇。又见他在安抚了那几位跪地叩谢的商贩,驱散人群后,长叹一口气,转而迈步进了这“聚珍园”。

    李庭芝信步上了楼,店小二热情上前,道了声“李爷”,招呼他坐于赵拓及郭靖的临位。赵拓细看他,就见此人一张四方的国字脸,棱角分明,目光如电,及有气势。只是面上却是郁郁不得志之样。

    赵拓暗自点头称赞,招呼了一声:“这位兄台,一同前来共饮几杯水酒如何?”

    李庭芝一愣,抬头看向赵拓及郭靖。只觉郭靖憨厚耿率,赵拓气宇不凡,似都不是常人,心中顿时微感诧异。再细瞧,却见赵拓虽似有身弱体虚之相,但眉宇间竟隐隐透着贵气,不禁又是一奇。当下道:“甚好。多谢两位兄台。”

    赵拓一笑,招呼小二前来并桌,撤下茶点,重布了几样小菜,一壶酒。

    李庭芝坐定,抱拳问道:“在下李庭芝,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赵拓回礼道:“小弟肖拓,这位是我结义兄长郭靖。是才小弟见李兄不畏强权,仗义出手,心下好生佩服。又见李兄随后也进了酒楼,不由便想与李兄结交。还望李兄不要见怪。”

    李庭芝哈哈一笑,“承蒙两位看得起,那王仪不过是狗仗人势之徒,在下亦不过是看不过眼。”

    “可我听说王捕快虽芝麻大小的官职,背景却不小。李兄此番……恐怕前程堪忧啊。”

    李庭芝挥手苦笑,“我不过是中了乡举,这才到县令幕下作个一小小官员混口饭吃,本就不受宠信,何来前程?”

    “哦?那不知李兄今后有何打算?”

    “我已准备进京,再考科举,投身孟珙将军麾下!”

    赵拓一愣,孟珙此人他亦有所闻,字璞玉,是将门世家出身,曾祖及祖父更是岳飞部将。“开禧北伐”之时,曾率领义士进行游击战抗金。听闻此人智勇兼备,知人善任,擅于驭军,是个难得的人才。

    赵拓想了想,道:“如此说来,李兄是要投笔从戎,置身军旅了?”

    “唉,如今国家内有权臣当道,使君王蒙尘,外有异族屡屡犯我大宋疆土,边关百姓不得安生。重重叠叠之下,正可谓国难当头,危机四伏!尤其是近年来边疆多次告急,黎民困苦不堪。在下不才,望能杀战疆场,以屈屈绵薄之力报效于民!” 李庭芝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赵拓及郭靖不住点头。

    “李兄好气魄,小弟敬佩万分!请,先干为敬!”说着,赵拓举杯一饮而尽。

    “肖兄过赞了。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说罢李庭芝亦与郭靖举杯互敬,一同干尽。

    “那李兄今后可是打算加入孟珙将军编制的‘忠顺军’,对金作战?若是如此,小弟在此先行祝李兄旗开得胜,为我大宋扬眉吐气!”

    “不然!”李庭芝出乎意料的摇头,“依在下所见,金国已是日落西山,不足为患。如今我大宋真正的危机却是在于蒙古!”

    “啊!”两声惊呼同时想起。一是郭靖,另一则是赵拓。

    郭靖之前曾听赵拓与杨康谈论蒙古的危害,虽并不详尽,但也说明了厉害关系。只是那里毕竟是他幼年成长的地方,尚有结义安答在,以至从他心底是并不愿意相信的。此时蓦的又听他人说起,不由惊呼一声,心中百感交集。

    赵拓却不然,拜前世所此,他对蒙古的狼子野心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此时大多的宋人双眼还被与金国的世仇所蒙蔽,看不清蒙古带来的险恶。是以,当眼前之人准确意识到蒙古即将掀起的血雨腥风时,又怎能不叫他惊讶。

    “李兄何出此言呢?”赵拓低头夹菜,以掩饰他眼中不觉流露出的兴奋之情。

    “二位有所不知,中原百年的奢华生活早已消磨了女真人的锐气,恐怕此时的金兵若要与蒙古整兵一战,只有溃不成军的份。蒙古却不然。蒙古军尽是游牧之民,声势号猛,人强马壮,不容忽视。听闻蒙古已和西夏交战,那黑水城之役,蒙古大汗铁木真带领蒙古众部撕破西夏军的防线,直入境内倘若无人,畅通无阻,硬将5万西夏军杀的片甲不留,全军覆没,就连副帅也被俘虏。直至到了兀刺海城这才受了阻。”

    强按下心中的激动,赵拓又道:“蒙古铁骑,却是了得。但目前似乎与我大宋并无关联啊。甚至,听闻蒙古曾派人来与我大宋商讨联手对金之事。”

    “不然!”李庭芝再斟一杯酒,润了润喉,“蒙古开疆扩土之意以显露无遗。若我看的没错,蒙古进军主要为西征和南进,交错进行,而他之所以会首先去攻西夏,就是为了今后灭金做准备。而金国过后,自然就是我大宋了!至于联蒙灭金,当年联金灭辽的往事尚在眼前,那可是驱了恶浪,又引来了猛虎。断不可行!”

    赵拓激动的站起身,“磅”一声,撞翻酒杯,抱拳道:“听君一席话,圣读十年书。肖拓受教了!”这些事赵拓固然知道,但他全凭前世从历史书本上所得来。而这李庭芝却是靠的他自身的学识及分析,又如何能不让他震动。

    李庭芝却突然苦笑道:“肖兄抬爱了,我李庭芝不过一介芝麻大小的官员,这些亦不过是与二位兄台说说,又有何用?”

    “李兄不必如此。李兄不是已决定投军了吗,凭李兄的见地学识,要不了多久便会出人头地。”

    “唉,那也要博得功名后才可,甚至不知还要熬多久。我只怕大宋会……”

    赵拓沉思道:“不知李兄打算何时动身?”

    李庭芝自饮一杯,道:“我原本是想过转过年再作打算,可经今日一事……恐怕要不了两天,不需我去辞呈,李贤令也会将我罢任……”

    赵拓一笑:“如此一来也好。我看这荆州的知府县令也不值得李兄为他们卖力。倒可早日进京做准备。”

    “唉,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我是放不下这荆州城内的百姓……”

    赵拓点点头,表示理解,“李兄在京城可由亲朋好友投靠?”

    李庭芝摇头,“我祖籍在汴州,后因战乱全家徒居至随州,京城又哪有什么认识的人?”

    “呵,赶巧,小弟乃是京城人士。李兄如若不嫌弃,可置身小弟府邸。”

    “这……”李庭芝一愣,随即摇头,“多谢肖兄美意,只怕恐有不便……”

    “哎,所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今日我与李兄一见如故,更对李兄的学识尤为钦佩,李兄这么说,岂不是让小弟尴尬难堪?莫不是看不起小弟吧?”

    “这……我绝无此意。” 李庭芝慌忙辩解,却看赵拓盛情难却,犹豫半响儿,终于道:“既然如此,到时候便要打扰肖兄了!”

    “李兄客气了。只是……小弟如今尚有事情要去办,恐怕到时无法亲自招待李兄。我与你留下文书,李兄只要拿此前去即可。”

    李庭芝略为动容,谢道:“多谢肖兄……”

    “还谈什么谢不谢的?小二!”赵拓咧嘴一笑,高声招呼道:“小二,笔墨伺候!”

    没过多时,店小二备好了纸墨,赵拓提笔书写,待墨迹干后,装入信封内,交由李庭芝。

    “李兄,我亦会提前交待好门人,李兄到时可记得要来找小弟啊!”

    李庭芝接过文书,“我定会登门拜谢!”

    赵拓放下心,又看了看一旁始终不语的郭靖,道:“时候不早了,那小弟便与我大哥先行告辞,后会有期!”

    李庭芝抱拳相送,“后会有期!”

    待赵拓与郭靖离去,李庭芝将文书放入怀中,却见其间竟还夹带了张名刺,不由“咦”了一声,拿起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