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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兵灾万民愁, 千万中无一二留。”
赵拓勒住马匹, 入眼所见皆是疮痍一片。三人进入山东境内已有几天,却见沿途十室九空,城破户残, 男女老少,逃难之人无数。
“哼, 无论金人、蒙古人,都不是好东西!”此回竟是向阳满心的怒火。
赵拓心中不忍, 悠悠念道:“唉,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咦?”向阳忽的转过身, 左眉上挑, 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明教的教义?”
赵拓这才想起来,似乎明教教义中是有这么两句话, 而他心中郁结, 不自觉地便念了出来。
明教建立之初,也是存了救世之心,其中教义经文便是“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 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 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这几句。
只是因明教从波斯传入中原,属外来教派,教中之人行事又较为乖僻诡秘,多造杀孽,行为、信仰等亦与中原武林各门各派大有不同,再加上北宋末年的方腊起义,曾震动到宋氏东南半壁河山,被朝廷定位邪教围剿,以致世人再提起明教,都称其为“魔教”。
“呵,呵呵……”赵拓干笑两声,含糊道:“以前曾在内府书阁的某个经书中见过,便记了下来。”
向阳听他这么说,便不再问。明教入中原之初,称摩尼教,为求得发展,自然向中原的统治者贡献过教中典义经书。
待到济水畔山谷,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村落。三人策马上前,正要讨口水喝,却听远处传来马蹄声,渐行渐至,没多久,便看从东侧冲来一小队人马,看装扮是蒙古兵,为首的那个骑兵还举着面大旗。
就看这队蒙古兵各各手持弯刀,高举过头,马匹尚未行至,数只强箭已射到眼前,几名村人惨叫一声,捂着胸口倒下。村内顿时哭声,哀号声,逃窜声混成一片。那铁骑如闪电般转眼便急奔至村口,不辨男女老少,明晃晃的弯刀如割麦子,划过溃散作一团的村人的身躯脖颈,高高飞起的头颅引得周围又是一片恐慌的尖叫。数十具身躯顿时就这么没了生气,或交错,或叠落的倒在一起,鲜血浸黑了黄土地。
一个年轻少妇紧紧护着怀中一个啼哭的婴儿玩命的奔跑,蒙古兵一刀砍在了这少妇的背部,少妇绝望的惨嗥,滚了几圈,倒在地上跪趴着攒成了一团,却将婴儿密不透风的紧搂于胸前。那蒙古兵促马毫不停滞的冲上前,身后的十几骑人马随之蜂拥而过,烟尘四起,铮铮铁蹄就这么从她身上踏过,那少妇发出一声悲厉的嘶喊,顿时血花飞溅,头破肠流。
“都给我去死!”
呼的一声风啸,刹那间,那个又纵马冲向另一老翁的蒙古兵已身首异处。只见赵拓双眼暴瞪,满是红丝,神情甚为恐怖。单足在马背上一蹬,腾空而起,一手夺过另一蒙古兵的大刀,另一手冲他天灵盖上重重一拍,这人也立时跌落下马,七孔流血倒地身亡。跟着,向阳、童潇也夺得兵刃,挥砍挑刺,纵马上前。
三人一阵砍杀,凶猛至极,那队蒙古兵不想此处竟有如此神勇之人,惊的面面相觑,为首之人用蒙古语不知高喝了一声什么,一队人马立即兵分两派,前后排开,大枪前置,羽箭上弦,包抄冲击。
“哼,你们一个也别想活!”赵拓一马当先冲上去,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刹时间,只听“嗖嗖”箭鸣划破半空,无数箭支幕天袭来。赵拓几人跃下马匹,以弯刀格挡,脚下腾错四动,将乱箭拨散,几轮过后,箭矢铺落一地,淹过脚面,三人却没伤到分毫。
蒙古兵大骇,再掷大枪,赵拓狞笑一声,拔地而起,转眼间落到那为首之人马前,猛地一拳轰在马头之上,那马甚至来不及嘶鸣便马头迸裂倒地而亡。不等众人反应,跟着旋身回转,手到之处人头落地。
赵拓竟是杀红了眼,在向阳、童潇协助下,只半个时辰,便将这对骑兵尽数歼灭,这时他才慢慢缓了过来。看了看满手的鲜血,赵拓嘴中有些铁锈味儿,想不到他也有如此彪悍凶猛爆seed的时候。却不知民族间这样的相互残杀究竟还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结束,只是无论怎么,为了汉家无数的百姓,这天下也一定不能让蒙古人夺取!
村中幸存的百姓瑟瑟发抖,眼前这三人虽救了他们,但也好半天才有人敢哆嗦着靠近,上前相谢。
“拓弟!”童潇忽然叫了一声,走到之前那个被马蹄活活踩死的少妇跟前,将她残破的身躯翻转了过来,露出胸前紧护着的婴孩。那婴孩得到喘息,涨红了一张小脸,顿时纵声啼哭,竟是没受到分毫伤害。
童潇将婴儿抱起,赵拓、向阳走过来,看着地上化作一团血肉,辨不清模样的少妇,“了不起的母亲……阳儿,帮我把这些死去的村人一同埋葬了吧。”
三人与幸免于难的村民一同将死掉的村人埋葬,赵拓向村里的人借了只破碗,从怀中取出离开古墓时带出来的玉峰浆,倒入碗中和着清水调匀,喂给婴儿喝下。
“老人家,这里可是经常受蒙古人骚扰掠夺?”
那村中的老人低头用枯树皮一样的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摇头不语。原来蒙古兵与金兵在山东一带鏖战,百姓因受金人压迫已久,纷纷出力相助蒙古,哪知蒙古鞑子打的金兵溃散逃败之后,接替金兵掌管这一带,却与金人一般残虐,烧杀抢掠,屠村烧庄,当真是赶走了饿狼,又迎来了猛虎。
赵拓冷笑一声,得知蒙古兵与金人还在潼关相持,便骑马带着救下的男婴,与向阳、童潇一同前往。他们原本也想将婴儿留给村里人照顾,这男婴的父母都在先前蒙古人的洗劫中丧了性命,村人虽心底醇厚,表示会好好照顾这幼儿,赵拓却见村内百姓都甚为疾苦,不忍再给他们添加负担,何况这男婴既然被他们救下了,也是与他们有缘,便提出将孩子一同带走。
赵拓找到蒙古兵驻扎的营地,打探到郭靖如今正在其中,他恼恨之前蒙古兵的行径,故意不让人禀报,横冲直撞的闯了进去,一路打伤无数,等郭靖得知有人闯营出来查看,千万的蒙古兵已手持长枪弯弓,将赵拓三人层层围住。
“大家住手!”郭靖看见赵拓等人,连使上内力大喝一声,越过众人快步奔上前,将他抱住,“拓弟,你是来找我?”
赵拓见郭靖安然无恙,心中舒了一口气,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却看见他身后跟来一少年将军,正是之前见过的成吉思汗第四子,拖雷。
“哼,大哥倒是好啊,跑来给蒙古人帮忙。看来大哥是打算作蒙古鞑子的走狗了?”
郭靖楞了下,他虽知道赵拓一向对蒙古心存戒备,却从未曾如此清楚的表达厌恶之情,却见赵拓一拱手,道:“既然大哥在此好吃好喝的住着,或许之后还会混个蒙古人的官当,小弟没大哥这个福气,不便久留,就此告辞!”说着,转身就要走。
“拓弟!”郭靖不知赵拓这是怎的了,顿时六神无主,满心慌乱紧跑去拉住他。
赵拓背对这郭靖,心中叹气。他也知道自己是一时激荡,不由迁怒于郭靖,闭眼长出了口气,平复下心境,转过身,“算了,刚刚是我不对,你我进营相谈。”
郭靖见赵拓答应留下,虽不知他之前为何发怒,却心中欢喜,与拖雷交代了一下,便要拉这赵拓进他的帐篷。拖雷也记起以前曾在宋境内见过赵拓,交代手下之人散去,跟着冲他打招呼。赵拓哼了一声,三人随同郭靖而去。
赵拓让郭靖派人送来了一碗羊奶,喂给婴儿吃下。
“拓,拓弟,这孩子是……”
赵拓无奈的叹了声,将来前的重重告诉了郭靖。
“这……这怎么会……?”郭靖极为震惊,有些失魂落魄。
“唉,大哥,我早就说过,这蒙古兵与金兵实属一丘之貉,你却为何偏偏还要来助他们?莫不是真惦记着跑去蒙古当官吧?!”
“我……我……”郭靖情急之下,口齿亦有些不利落,说了半天,赵拓才听明白。原来那日郭靖将人及书信送到临安,返回途中碰到了拖雷等人。拖雷奉命前来再讨宋蒙联合一事,见到郭靖极为欣喜,便邀他一同去攻打金国。
此刻金兵集于潼关,闭关不出。这潼关北临黄河,南倚秦岭屏障,东有年头原踞高临下,中有禁沟、原望沟、满洛川等横断东西的天然防线,自古被人称为天险,是以蒙古兵久攻不下。
郭靖受赵拓影响,本不愿前往,却听拖雷提起华筝及尚在蒙古的母亲。心中忧虑若大汗以后真的会挥军南下,到时候他必然会带着母亲与大汗决裂,说不得还要沙场上兵刃相见,如此便对不起大汗这么多年来的恩义及华筝的深情,不若此次助拖雷攻打这一仗,也算略抱得了大汗的厚遇。立此大功之后,他再向大汗乞求辞婚,也可顺理成章,不算是背弃婚约了。之后立即带着母亲南归,今后大汗再与人有交战他却一律不再参与。
“大哥,唉,你要我如何说好……”赵拓想不到竟是这样,不禁无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