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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山把关于金石犯罪的事实汇报上去,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又过去了,上面迟迟没有处分他不说,就连矿业公司,依旧在他手上。
“那个金石,上面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处分他?”苏向晚说。
宋青山两手叉着腰,一直在盯着金石家的院子,过了很久才说:“再等等吧,你得相信,早晚有一天我会送他一颗子弹的。”
东风市当时之所以飞机会撞山,就是因为那家伙把飞机的座标泄露给了苏联人的原因,他以为当时能引起战争呢,当然,很快珍宝岛就有了中苏那一战。
飞机上那么多科研人员,不论他们是苏联人,还是我们国家的,都是国家花费了大笔的心血才培养出来的,而且,那些人的价值不可估量,除了宋青山以外,就全撞死在海西州的山里头了。
这帮人的死,都得金石负责才对。
“怎么,东风市那边还是拿不出有效的证据吗?”苏向晚又问。
宋青山没说话,但显然,他们往上举报,这事叛国卖/党的大事,得有确凿的证据才成,可是毕竟已经是十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再加上文/革十年,真要查到证据,还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上面还有很多极力的在保金石,四处为他想办法,说情呢。
“对了,那个胖丫头牟芳芳,还真把我儿子给甩啦?”宋青山要出门,突然想起件事情来,回头问苏向晚。
“我专门问了一下侯清跃,她说牟芳芳现在跟的导师是个日籍华人,她现在必须得跟着导师做临床,要达不到导师的要求,可能无法从东京大学毕业,所以,咱们必须得等,等她毕业。”苏向晚说。
谁知道这一等,就又是一年,本来牟芳芳这一年就该研究生毕业的,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导师把她的论文又打了回去,还得再读一年。
于是,转眼又是半年。
老大不小的哥哥一直在打光棍,小弟弟却在飞快的成长。
转眼,谷东要中考,宋南溪也即将高中毕业,眼看就要参军,至于小北岗,转眼就两岁了。
当然,这也是个不怎么省心的家伙。
家里从宋东海那儿传承下来的棍子,现在谷东不拿了,就归他,每天竖着根棍子,就在光荣大院的门口等妈妈下班。
而且小家伙嘴巴巧得很,极为会说。
那不王奶奶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可爱的慌,就说了一句:“人都说老来得子,孩子会有一股子老相,孩子也生不漂亮,咱们北岗倒是个例外,才两岁多的孩子,个头窜的这么高,瞧那眼神儿也挺机灵的。”
“爸爸昨天晚上做两百个俯卧撑呢。”这小家伙一本正经的说。
这一听,就是人家俩口子在床上的私语儿,王奶奶和张奶奶都笑坏了:“宋北岗,这话可不能拿在外头说。”
“可您说我爸老。”
“行行行,你爸不老,这总行了吧?”王奶奶说。
其实吧,院子里有很多两三岁的小孩子,大人把他们抱到一起,你玩个小气球,我玩个小汽车,你抢我,我抢你的,大家一起玩一玩。
但是北岗自认自己比他们个头高一点,就嫌他们小,跟他们玩不到一块儿。
这会儿站在大门口,要是南溪姐姐先回来,肯定会抱着他跳一圈儿舞,要是谷东哥哥先回来,那就更好啦,直接会带着他去买冰棍儿,一人唆一根,俩人一起等妈妈,更开心。
当然,宋小芹一直在警告他,说大门口有人拐子,甭让人把他给拐跑了。
宋北岗于此一直不屑一顾,在他小小的脑瓜子里,能拐走他的那个人应该还没生出来呢。
但是,今天还真就来了一陌生人,想把他给拐走。
“宋北岗吗,你这根棍子也太短了点儿,谁给你削的,它一点都配不上你的身高啊。”一个个头高高,皮肤白净,看起来有二十五六岁的年青人走到北岗面前,直接说。
北岗看这人长的很帅气,而且穿着一身军装,一看就是当兵的。
人拐子最喜欢伪装的就是军人了,毕竟孩子们喜欢兵哥哥啊,宋北岗于是说:“这棍子是我大哥的呢,现在送给我啦。”
“你大哥,该不会是宋东海吧,那可是我的手下败将。”这人居然说。
北岗当然不相信,前一阵哥哥回来,还把他架在脖子上,黄河边抓过野鸭子呢,他才不相信这个人能打得他大哥。
“对了,你南溪姐姐是不是在歌舞团里练跳舞,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这人伸着手,又说。
北岗一听,这更像个人拐子了,因为据说人拐子们想拐孩子,最先就是假装自己很你很熟悉。
果然,这人把手伸出来了:“走吧,带我去找你姐姐,好不好?”
北岗指着院子里,一本正经的说:“我姐姐现在在那边跳舞呢。”
这人恰是至少三年没回家过的李承泽,跟在小短腿的北岗身后,因为宋南溪很少写信的原因,他也不知道宋南溪现在在哪儿,想想妹妹也是十七八的大姑娘了,这些年俩人连信几乎都没有通过,都不知道妹妹现在长成什么样子呢。
再往里走,是光荣大院的网球场。
到了网球场门口,北岗还煞有介事的说:“等等,我去叫她。”
李承泽自己还有点儿心事,所以,把包往地上一扔,靠着铁门长嘘了口气,就在那儿站着呢。
北岗进了篮球场,里面一个一米七几的大小伙子,头剔的光光的,腚青的头皮上满是汗珠,跟一群大小伙子正在打篮球。
“谷东哥哥,外面来了个人拐子。”北岗依旧一副认真的样子,指着自己说:“他想拐我呢。”
“谁他妈敢拐我兄弟,打他丫的。”谷东把手里的篮球一扔,扬手招着自己一帮小弟:“赶紧走,跟我看看去。”
他这一帮小弟,跟了谷东五六年,要说宋北岗,那就是他们的活祖宗,一听有人赶拐宋北岗,手臂一挥:“揍他丫的。”
北岗还在跳着喊呢:“穿的军装哟哥哥。”
这边李承泽还闭着眼睛呢,那边铁门上哐的一声砸过来一个篮球,直接掼在他的脑袋上。
“谁他妈的打篮球不长眼睛。”李承泽当然一声怒吼。
“打的就是你,谁让人拐我们老大他弟的?”一大小伙子说着,拳头已经过来了。
李承泽抓起这家伙的拳头一个过肩摔,身后来涌来七八个大小伙子;‘猖狂哎,大哥,这儿有一不怕死的。“
“给我打。”谷东把北岗架在脖子上,振臂就是一呼。
还用说嘛,七八个小伙子全围着李承泽打了上去。
当然了,正在紧张的进行着阅兵前最后排练的李承泽,身体素质可是他人生中最好的时候,一个过肩摔再一脚飞踹,不过转眼间的事情,谷东还在慢悠悠的走着呢,他已经打到谷东面前了。
“你他妈的……”谷东一声暴吼,仔细一看,突然腿就开始打颤儿了:“承泽哥哥……”
李承泽脱了鞋,追着谷东的屁股就是一通狂搧:“我在信你怎么教你的,不拉帮结派不搞团伙,你这是当黑老大了你。”
“面子,承泽哥哥,那全是我小弟,给我点面子行不行?”给打的直跳脚,谷东架着北岗,连逃带窜。
他那帮小崽子全惊呆了,天不怕地不怕,就连他三个爸都不怕的韩谷东,居然给人抽着屁股,就一路拖回家了。
苏向晚知道李承泽今天要回来,所以早早回家,忙着给他做饭呢。
大热天的,李承泽非说自己想吃她做的豆豉火锅,而且,还非得多加点辣椒不可,所以,苏向晚正在剁鸡,宋南溪就在院子里替她摘辣椒。
七月,朝天椒正是火红的时候,宋南溪摘一枚,就得跟苏向晚犟一句:“我几个哥哥全是走的军校,我为啥就不能考。“
“军训你熬不过去,就算真的熬过去,跟你干妈一样,把皮肤全晒坏了,值得吗?”苏向晚说。
宋南溪可没觉得军训于自己是个事儿:“秦州军区年年招女兵,人人也没有晒坏掉,那不还是有很多可漂亮的?”
“你跟她们不一样,你的皮肤白细,那全在于这些年我保护的好,又娇又嫩,一晒就坏,不信你看着。”苏向晚说。
宋南溪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着去当兵,哪在乎什么皮肤呀:“您就是越老越爱管闲事。”
这不触苏向晚的逆鳞吗,她最恨的就是别人说自己老:“宋南溪,有种你再说一句我老。”
“您人不老,心老,老古董。”宋南溪说着,气呼呼的出了门,还赌着气说;‘反正你也最疼儿子不疼我,我今天晚上找我干妈住去。”
苏向晚是真的生气,一刀剁在菜板上,不骂人也不说话,就那么站着呢。
“你给我站住。”李承泽正好迎面而来,黑着脸,就把宋南溪给堵在院门口了:“每每一惹你妈生气就去找你干妈,留你妈在家一个人生闷气,宋南溪,你是显摆你自己妈多吗?”
俩兄妹都三年没见面了,本来宋南溪挺高兴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赶上她和苏向晚在吵架,这一下本来浮上脸的笑,硬生生的,就吞回去了。
当然,宋南溪也有自己的委屈。
从小到大,跳舞不让跳,参军不让参,她是那种温室里的花朵吗,不是啊,既然哥哥们都能当兵,她为什么就不能当?
不过,不就是道歉嘛,她也经常给爸爸押着,给妈妈道歉呢。
所以,宋南溪气鼓鼓的又折了回来,站在厨房窗外说:“妈,对不起。“
“算了,去找你干妈吧。”苏向晚这会儿其实已经不生气了,吐了口气说。
宋南溪吐着舌头刚想出门,李承泽就在她额头上猛弹了一记。
“弹我干嘛,好疼。”南溪伸着舌头说。
李承泽也不说话,只是寒目看着她,那眼神叫宋南溪莫名背后一寒,想想考高中的时候,他拿戒尺天天抽自己屁股的样子,愣是没敢走,悄悄溜上楼,给李承泽的屋子里铺床去了。
她是真怕这家伙一翻脸,又要打她屁股。
进了厨房,小北岗还在叽叽咕咕的跟苏向晚告着状呢,意思是外头那个坏坏的哥哥,不但打翻了谷东哥哥的小弟,还把谷东哥哥打的不敢回家。
小家伙躲在苏向晚的两条腿后面,一脸谨慎的望着李承泽。
见他进来,赶忙摇苏向晚的腿:“他来啦,妈妈,快看。”
“他也是你哥,上过战场,比你谷东哥哥还厉害呢。”苏向晚弯着腰跟儿子说。
北岗有点不相信,抱起手臂看着李承泽,哼了一声。比谷东还厉害,那不可能,刚才还给他唬的团团转呢。
“你不是正在参加训练嘛,怎么就跑回来了?”苏向晚说。
李承泽先检阅了一遍厨房,闻起来臭,吃起来香的豆瓣酱,剁好的蒜沫、葱花、香油,还有小虾米,鸡汤正在锅头咕嘟着,一只竹笸,里面全是他爱吃的菜,豆皮、腐竹,木耳西生菜,还有一大盘子的梅林午餐肉。
吞了口口水才说:“就想你了,回来看看你,不行吗?”
“不信。”北岗撇着小嘴巴说。
李承泽头一回见这个小弟弟,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直觉这家伙跟谷东一样,估计也是个很难搞的。
当然,没事的话的,毕竟年龄大了,李承泽还真的不会回来。
他不但有事,还有大事。
84年的阅兵,他是军事学院方阵的一员,三军仪仗队护卫着军旗通过之后,最先受检阅的就是他们军事学院方阵了,而李承泽,恰恰还在第一排。
距离上次阅兵有整整25年了,这25年中,国家没有举行过阅兵仪式,甚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在国际上都是被孤立的,前十年,周总理一直在为了我华夏的国际地位在国际上四处奔波,直到今年,许多国家与我华夏建立了外交关系,乃至于,他们都将参加此次阅兵,当然,这一次阅兵的意义有多大,不止李承泽,是一个华夏子孙都知道。
这也是改革开放后,面向国际社会的第一次形象展示,从解放到现在,整整35年,国际上都说中国的gdp是停止增长的,人们在内耗,在无止尽的自我斗争。
当然,大多数国家对于我华夏的国力都持着怀疑的态度。
可真的是那样吗,实际上并不是,这三十年,中国修建了上千座水电站、核电站,成千上万条公路,铁路的架设数量,位居全世界第一。
三十五年,整整两代人没有享受过一天,每一天睁开眼睛都是在努力,奋斗,为了子孙后代更美好的明天而勤劳工作。
现在,是时候向国际上展示形象了,而阅兵,就是最有意义的展示。
李承泽能参于其中,当然觉得光荣无比。
但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是,他在训练的时候一直好好的,但是每天晚上都会做个噩梦,梦见真正阅兵开始之后,自己在整齐有秩的队伍中,通过长/安街的时候,却迈错了腿,而且,还是一直在错。
整齐有序的队伍中,他就是个异类,也可以说是全军的军的耻辱,仿佛公开刑处般的,就那么参加完了仪式。
这个梦快把李承泽给折磨疯了,所以他才会在这么重要的任务中请假回家。
他记得小时候自己老是做一个在逃亡的梦,梦里,自己在一辆火车上,被人追着,东躲西藏,却怎么也逃不了,一直到苏向晚家之后,那个梦才算不做了。
所以,李承泽这次回来,其实是来替自己治心理病的。
假期紧张,李承泽心里自然有一肚子的坏水,不过呢,他这人心思深重,当然不会表现出来。
只能说,围着蜂窝煤炉子吃火锅,不论任务怎么紧急,今天是真舒服啊。
当然,火锅一烧起来,大热天的,谷东还得赶忙出去买瓶饮料。
红星牌的橙子味儿汽水,还是特地在冰箱里冰镇过的,谷东自己先灌了一气,才递给李承泽:“咱秦州本地产品,就问你喝过吗?”
南溪赌着气,不肯来吃饭,于是苏向晚涮好了菜放在碗里,指着谷东给她端过去。
“你可从来没有这么惯过我们,谁不是想吃就吃,不想吃就饿肚子的?”李承泽说。
谷东深以为然:“我偶尔回家晚点,锅里没饭,就只有饿肚子,只有宋南溪,不论啥时候回来,妈妈总能给她变出饭来。”
“而且,她不听话。”北岗下了句断语。
苏向晚挑好了菜,递给谷东,就见李承泽两只眼睛明啾啾的盯着自己呢。
这家伙恰就是当年的宋青山,明面上向着妈,心里装着的,其实全是儿媳妇,那叫一个会做人,分明他也想让宋南溪参军,但那话就不说出来,而且但凡有争吵,必定要为苏向晚说话。
“我从来没反对过宋南溪参军。”苏向晚又给北岗啾着小面片呢:“但是,全家一起鼓动她参军可不是什么好事,军训那么残酷,总得有个人反对反对再反对,让她一犟再犟,等真正进了军营,她才不会轻易言退。”
这话一出,全家所有的小子,只有一副表情,那就是恍然大悟。
妈妈的聪明和智慧,这几个傻小子估计还得学上好多年,才真正悟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