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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听里面的动静。最为着急的还要数太子,他时而侧目想对我说些什么,可张了好几次口却又将话吞了回去。
里面安静了下来。当我以为事情应该已经平息下来之时,皇上却从寝宫内走了出来,脸上有着昭然的阴鸷戾气。
“父皇!”太子首先迎了上去,他的手才触及其衣袂就被皇上甩开。
“朕现在就下诏废黜皇后。”寒芒一闪,表情格外认真,仿佛他不只是说说而已。我很好奇一向以冷静著称的皇后做了何事引得皇上如此愤怒,甚至涉及废后。
“父皇,不可以!”太子猛地跪下,用身体挡住皇上欲前行的步伐,神色焦急地为皇后求情,希望皇上能就此息怒。
我凝神侧目望着祈佑,想看看此刻的他会有什么表情,却正好对上他那双暗藏多种情绪的眸子。呼吸一顿,我瞧见他眼中的目光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心疼。我不敢相信地眨眨眼睛,再想确认是否看错,却发觉他的眸子依旧是冷到骨子里的寒意,原来是我看错了。
“望父皇三思而后行。”祈殒与祈佑也跪下,于太子之后为皇后求情。不论真情抑或假意,都是明智之举。
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由寝宫步出,神色惨淡,单手扶栏,盈盈而望。却在见到我时蓦地一震,双拳紧握,扶在栏上的手深深地掐进朱木,恨恨地瞪着我。
皇上一脚踹开紧抱其腿不放的太子,怒不可遏,下手甚重,丝毫没有顾虑到他脚下的那个人是他的亲生儿子。只见太子瘫倒在地,一口鲜血吐出。皇后脸色大变,冲下来抱着已受伤的太子。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竟引得龙颜变色,废后之心如此坚决,连亲生儿子都无法阻止?
“皇上!”我凝目蹙眉微启朱唇。
他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目光中戾气之色减弱不少,“你怎么来了?”
“夜寒露重,恐皇上着凉,特将衣袍送至于此!”我将紧紧捧于怀的龙袍敞开,亲自为皇上披上。
皇上的目光转为深沉,最后将暗瞳中最后一丝戾气散尽,我也适时地开口:“皇上请一定三思。”
“你也为她求情?你可知她要朕如何处置你?”皇上俯望紧搂太子的皇后,无一丝温度。
“娘娘身为后宫之主,有权利处置任何一个奴才。可皇上万万不可因此小事而废黜皇后。如若皇上一意孤行,奴才被天下唾骂为祸水且不说,朝野国本皆会因此而动摇。故请皇上慎思而行。”我此话一出,在场五双眸子皆带着不同的情绪望着我。
太子感激,祈殒淡漠,祈佑复杂,皇上欣赏,皇后不屑。
“朕决定了,三王大婚后,册封潘玉为雪海夫人。”皇上勾起丝丝淡笑,柔情似水地瞅我。却换来祈佑、祈殒、太子、皇后的异口同声。
“皇上!”
音量夹杂在一起显得格外响亮。
“到时候,圣旨会送去东宫请皇后的金印紫绶。”不容拒绝的语气与神态,让所有人都变色,包括我。我没料到皇上会这么急,我更没料到我的心里竟然这么不开心。我马上就可以成为皇上最宠的女人,即使翻云覆雨也只是举手之事。我在皇上枕边一语,他定会出兵讨伐夏国,可是我为什么不开心?
“臣妾是绝对不会盖上绶印,除非皇上废了臣妾。”皇后的声音虽强硬,却有掩饰不住的颤抖。
“朕意已决。”丢下四个字,皇上也不再看我们,飘然离去。他的背影是如此落寞,这就是身为一个帝王的孤寂吧,但是为何却有这么多人想攀爬而上,他们不怕孤寂吗?
直到皇上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内我才收回思绪,转身欲向皇后行礼告退,才一回头只觉一阵风掠过,纤白玉手向我挥来。
“娘娘请自持身份。”祈殒飞速起身将她的手挡下,淡然地警告。我愣住,他竟然敢这样与皇后说话?
皇后气得全身战栗,用力将被祈殒挡下的手收回,寒光望了望祈殒再望望我,突然一阵魅笑,最后扶着受伤的太子悠然而去。她自始至终都未瞧祈佑一眼,将他单独留在此处,仿佛他根本不是她的亲生,我才明白祈佑为何会对皇后有着如此之深的怨恨。
祈佑优雅地起身,仿佛早已习惯皇后对他的漠视,也无太大的情绪波动。见祈殒离去,他也欲离去,却被我拦住。
“放了你在船上抓的人,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他嗤鼻冷笑,“如今的你自身都难保,竟还为那些毫不相干的人担心!”
“什么意思?”心跳顿漏几拍,不安倏然蹿上心头,屏息看着他。
“明日你就会知晓。”听见他一闪即逝的微叹。
秋风拂阑散幽香,月转乌啼,缥缈寒漫漫。
才入揽月楼,云珠就怕我病情加重,急忙将我拽进屋,然后为我找来一件锦裘披上。还将因久等我而不至,拿出去热了一遍又一遍的宁神汤递至我手中,只为我一回来就能喝到热腾腾的汤。
冒着热气的汤袅袅袭颊,我一口又一口地送进嘴里,原本冰冷的身子因这碗汤而暖了起来。虽然云珠为我做的事皆再小不过,却已足够令我心生感激。看一个人待自己是否真心,并非看她对你笑得有多甜,给了你多少好处,而是发自内心的关怀,云珠就是。她于一件件看似微不足道却又让我铭记在心的事中体现出对我的真心。
“云珠,你的身世,能否如实相告?”我将最后一口汤饮尽,问道。
云珠却沉默了,良久没有回答我。
我轻微一叹,她还是不能放下心结对我坦诚相待。“若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
“不,姑娘!”她一声急唤,仿佛作了什么重大决定,深呼吸一口气,才道,“奴才本名沈绣珠。”
“家父沈询乃声名显赫,功高盖世的大将军,却在六年前被皇上以谋逆之罪而满门抄斩。我之所以逃过一劫全靠管家用他的亲生孩子顶替我上断头台。别人许是不知,但我知道,父亲蒙此罪名皆因不肯与皇后结盟全心支持太子,所以皇后就捏造罪名嫁祸父亲。”
她的声音低而细,悲哀之态尽显于脸,全身散发着浓浓的恨意。
“说来也巧,我游荡在外皆以偷窃为生。直到那次我去偷主子的钱袋,被他抓住了。他没抓我去报官,只给了我两条路选择,一是继续偷,二是跟着他。我选了第二条,可当我得知他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后,我一怒之下行刺于他,却徒劳无功反被他关进牢里,他问我为什么,许是因为我太小,我竟然将身世和盘托出。”
我轻叹一声,将云珠搂进怀中轻声道:“后来他是不是说,只要你为他办事,他就能洗刷你沈家蒙受的不白之冤?”感觉到她在我怀中轻轻点头,我一阵茫然,纳兰祈佑,只要任何对你登上皇位有帮助的东西,你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利用吗?正如你看见我第一眼时的淡笑。
“以后我就叫你珠儿吧。”
她蓦然仰头盯着我,眼泪早已凝满腮,她说:“好久,没有人唤我为珠儿了。”
沉默良久,她又说:“数月前听主子说我沈家大仇即将得报,那个为我报仇的人就是姑娘你。初见你时我感慨您的倾世容颜,却也不知道您有何能耐可以斗倒皇后。直到多日与您相处下来才发觉,姑娘真的不是寻常女子。”
听罢,我一阵苦笑,我与其他女子不同的,只有我何其幸运地生了一副与袁夫人相似的容貌。
“告诉我,祈佑此次选的王妃是哪家千金?”念头一闪,我格外紧张地询问道。
“听说,是杜丞相之女杜莞。”
翌日,揽月楼来了许多不速之客,一个个浓妆艳抹,争奇斗艳、体态轻盈的绝美女子,才去一批又来一批,再这样下去怕是整个揽月楼都要被她们踩塌。云珠的火气也因她们不断地来去而暴躁了起来,同时也在担心我刚恢复的身子,怕是再这样见下去,再次疲劳而生病。
今日揽月楼之所以这么热闹,只有一个原因,昨夜长生殿所发生之事一夜间传开,“潘玉”这个名字已经成为整个宫闱所谈论的名字,也难怪众多宫苑的妃嫔都要来一瞧究竟,到底潘玉长的是何模样,就连皇上都要重启三夫人之位。大多数来瞧我的嫔妃都带了大礼特来讨好我,也有几个盛气凌人的嫔妃一来就气势十足,就恐我看不起她一般。
我被这一个个燕瘦环肥的佳丽折腾得眼花缭乱,心情沉郁,才明白祈佑昨夜所说之话——自身难保,就是怕我会被众多在宫里颇有心计的妃嫔所害?
“姑娘,又来人了!”看门的小幺子慌慌张张地进来禀报,云珠再也忍耐不住了,火冒三丈地吼道:“不见不见,姑娘已经累了!”
“哟,好大的架子。”人未见,声先至,听这语音的气势猜想到来人必定为身份高贵之人,否则哪有人敢对过不了多久就晋升为雪海夫人的我这般说话。
修长弯曲的细眉下,明亮深邃的眼睛顾盼生辉,有着说不完道不尽的邪柔腻美,妩媚地一笑,玉颊上两个盈笑的酒窝立即呈现,恰便似落雁沉鱼,羞花闭月,香娇玉嫩。
当她的目光由云珠的脸上转至我的身上时,笑容已经僵下,再也挂不住了:“你……你!”她着急着想说些什么,声音却只能停留在那个“你”字上不断重复。
“您是?”我聚目回望她与方才完全不一样的奇怪的表情。难道她也见过袁夫人,所以才会这样恐慌失态?
她盯了我半晌,终于还是收起失态之色。自嘲地一笑,舒素手,拍香檀,不高不低的声音在正堂响起:“明贵人!”一听她报上自己的身份,我与云珠立刻跪拜行礼,原来她就是祈星的母妃明贵人,果然够有气势。
“昨夜听闻皇上要封立夫人,心下还在猜测是哪位姑娘能打动皇上那早已尘封多年的心,今日一见,原来如此。”笑容依旧,只是目光呆滞,似在凝望我,却又似在凝望另一个人。
凳未坐热,明贵人就匆匆而去,我与云珠惨然地对望一眼,这位明贵人似乎一直都深爱着皇上,我伤了她吗?一想到此处我就自嘲地淡笑,充其量我馥雅只是沾了袁夫人的光,可是我不想做她的影子,永远躲在她身后。我想,过不了几日整个宫闱都会知道潘玉与袁夫人长相相似。
“姑娘,你开心吗?”云珠喃喃地问我。
“她当然开心!”一个怒不可遏的爽朗之声**我们的对话之中,我与云珠皆惊起而望向来人。
很不巧,我遇见了一位皇宫中最难缠的麻烦人物——灵月公主。她的大名我早在宫外就有所耳闻,皇上与明贵人所出之长女,从小被他们捧在手心,所以自幼娇生惯养,刁蛮任性。曾因两名宫女不慎将汤汁洒在她身上而被其鞭打致死。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千百年不变之理。可皇上实在太宠爱她,不忍心责罚,只是将她送去宫外不远的清心寺思过一年后又将其接回宫中继续娇宠着。
“不知公主驾到,有何赐教?”我尽量避免与她冲撞,毕竟她是一个棘手的麻烦。
“赐教?本公主今日就是要好好教训你,让你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一拍桌案,顺势高傲地坐下,随即纤指一扬直射我而来,“去,给本公主沏杯茶来。”
“公主,我为您……”云珠才说几个字就被我一个“是”字给截断。
我走至后堂为其沏了杯不凉不热的龙井茶端至她面前,“公主请用茶!”
她满意地接过茶,先闻其香,后皱眉,整杯茶水倾刻间全数泼至我脸上,紧接着的是云珠的一阵尖叫。我却在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我沏的不是滚烫的茶,否则我这张脸经这么一泼,铁定要给毁了。
“公主你欺人太甚。”云珠红了双眼,用丝帕为我擦净脸上的茶水。
“这是在教导你家姑娘,教导!”她起身扬手轻拍云珠的左颊,最后说到“教导”二字时出手格外重,只听“啪、啪”两声,云珠的脸上留下鲜红的指印。
我抬手紧掐她刚才打云珠的手腕,欺负我可以,但是云珠,她不能动。
“放肆,敢对本公主如此无理。”她用力想抽回手,可她越是挣扎我就掐得越紧。
“夫人比起公主,谁身份比较高?”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云珠。
“当然是夫人!”云珠一笑,即刻大声说道。
“夫人?别说皇后那关你过不了,现在圣旨没下你就还是个奴才。”她虽然疼得连说话都无法连贯,却不忘保持脸上的笑容,这点和皇后真像。
“那本宫呢?”韩昭仪竟适时出现,云珠像见到救命菩萨般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