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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渊,你该不是真喝了她的酒吧?”顾竹寒紧握住他的手紧张问道。
梵渊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只用力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伏在他掌心里的柔荑简直是他的致命毒药,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
“哎呀,你们不要再在这里傻站着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你看看你家梵渊,都要憋不住了,还看还看?”
赖冬寻也不管他们二人之间的别扭,一把将他们二人推上马车,顾竹寒心中疑惑和紧张更甚,想要回头去问个究竟,却不料赖冬寻一抽鞭子,马车扬长而去。
她来不及坐稳,一个旋身便扑入了梵渊怀中。撞入耳边的是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他温厚暖人的气息萦于鼻端,顾竹寒略微紧张想要坐起来,因为她敏锐地察觉出梵渊今晚好像和平日里有些许不同……
在这个气温低冷的冬日,他身上的温度好像有点儿过高了吧?许是真的中了药了吧?顾竹寒迷迷糊糊地想,可下一刻她突然又想到他中的是媚药,而最好的解决方法则是……
心中徒然紧张起来,她不敢继续往下想下去,先从梵渊身上坐了起来,下意识离开他几步远,才低声道歉:“抱歉。”
“竹子……”梵渊察觉到怀抱中的突然空虚,颇为失落,体内那股燥热的劲儿都快要压制不了,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他的呼唤之声是有多么的缠绵暧昧。
“梵渊,你究竟怎么了?”顾竹寒也顾不得惊慌,她只觉得他脸色愈发地潮红,就连呼吸也急促起来,在这窄小的车厢里尤为明显。
“我好像中药了……”他并没有想着隐瞒,却忍不住媚眼如丝地看着她,眼中隐隐带有压抑的渴望。
“什么药?”顾竹寒心下一惊,立即抬头看他,“不是让你提前服了解药吗?怎么?”
“不是赖冬寻下的药。”梵渊淡淡摇头,仍旧在竭力克制住。
“那是……”顾竹寒仔细一思索,眸底忽而闪过一丝利光,“莫非赖秋桐在酒中另外下了药?”
“是。”梵渊并不否认,直接肯定道。
“该不会是……媚药吧?”顾竹寒迟疑将心中的猜想说出。
“可能比媚药更厉害。”梵渊压抑住体内的躁动,声音沙哑道。
“那你怎么样?用不用我回去找解药给你?”顾竹寒慌了手脚,想起他身上中了双生蛊,现在又中了这种下作霸道的药,立即想要叫停马车,自己飞奔回去找解药给他。
那也是,赖秋桐既然一心想要梵渊臣服在她脚下,不使一点手段那怎么能行?她原本以为她动了双生蛊那就算了,想不到她还害怕不够保险,直接在酒里下了药。
此刻看着梵渊难受的样子,她心中并不好受,之前与他存在的芥蒂再也无法横亘在心中,只一心一意关心他的安危,而她更担心的是这媚-药过于厉害,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危害,是以立即想也不想就想回宫找出解药。
但是梵渊却一把制住了她,黑暗之中,他扶住她的腰,眸子亮如星辰,呼吸微有急促,“你不用去。”
“为什么?”顾竹寒傻乎乎地问。
“因为已经来不及了。”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双眼紧紧盯着顾竹寒,眼中有着挣扎之色,顾竹寒此刻也紧紧地扶住他愈发滚烫的身体,张唇想要说一些什么,但是又无法将那些话给说出口。
“竹子,接下来的话你要好好听住。”梵渊最后强行移开了自己的目光,看着马车上豆大的灯芯,低哑说道。
寒夜漆黑,冷风刮面,天空不知于何时飘起了细雪,马车车帘被寒风刮开,雪絮簌簌扑入,铺了两人满肩。
顾竹寒整个人几乎被梵渊完全搂住,他的大掌炽热,放在她的腰间,那般力度仿佛想要把她揉进他的怀里,融为他的骨血。
他的欲望如此强烈,以至于顾竹寒根本无法忽视他身体上一分一寸的变化。
“车夫,调转马头,往西山方向走。”仿佛经过了剧烈的挣扎,他突然放开顾竹寒,也来不及对她说一些,先是掀开车帘,对外面赶车的车夫嘱咐道。
“大人,你们不去客栈吗?”其实外面赶车的车夫并非真的是赖冬寻安排的人,而是顾竹寒暗中安排在摩梭皇宫里的鼎矶阁暗卫,赖冬寻的用意理所当然是知道的,而且一向都觉得梵渊和他们的小主人极之般配,现在有了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难道他就不想着把握?
“不去,去西山那处的冰湖。”梵渊一口拒绝,再次说明他要去的目的地,却是被身后的女子出声打断,“银十,别听他说,我们去客栈。”
顾竹寒侧头看梵渊一眼,说出来的话毋容置疑。
“银十,去冰湖。”梵渊皱了皱眉,推翻了顾竹寒的命令。
“梵渊,以你这样的身体去什么冰湖?”顾竹寒彻底被他激怒,语气变得尖锐起来。
梵渊却不理会她,再次叮嘱银十,“银十,记住我们去的地方是冰湖。”
语气同样毋庸置疑,却是比顾竹寒的更有威慑和压迫力。毕竟是年龄和阅历的差别啊。
“是。大人。”银十嘴上恭敬应着,心中却是想着别的事情,他是鼎矶阁里的人,也早就得知这位大人对他们小主人用情至深,甚至不惜以命换命。他明明认为他和世间所有的男子都差不多,对自己喜欢的人总是具有占有欲的,现在摆着这样大好的机会,明明可以将小主人占为己有,向另外那几位不好惹的主儿宣告他的所有权,而且更难得的是小主人也没有明确反对,为什么他却要拒绝?
同样身为男儿的他,真的是有点儿想不通了。
只是,想不通归想不通,命令还是要执行的,到了最后银十还是听从梵渊的吩咐,将马头调转,直奔西山的冰湖。
马车之中,寒风彻骨,气压低沉,两人僵持着,谁也没有作声。
梵渊被赖秋桐的药逼得早已有点儿神志不清,却是用意志强撑着,不肯投降。
此刻他们二人分坐马车一南一北的两侧,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个位置,诡异地僵持着,谁也没有打算先开声说话。
最后,还是顾竹寒忍不住,启唇问他:“为什么?”
梵渊正在闭目养神,今晚他穿得并不多,又是走得匆忙,没有想到突然起风,早已被冻得唇色青紫,脸色苍白,两颊的酡红更显异样。
他缓缓睁开双眼,居然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如果今晚我真的要了你,你以后很可能要守寡了。”
“你……”顾竹寒已经被他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大睁双眸盯着他,“你如果真害怕我成为寡妇,就应该想着要好好活下去,而不是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竹子,你不觉得活着真的很累吗?”梵渊低声轻叹,脸上显露疲惫之色。
“活得再累也也总好过提前离开这个世界,去往另外一个未知的世界吧。”顾竹寒愣了一愣,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说到这样的话题。
“曾经我有想过,”梵渊迟疑出声,低垂眉睫,敛掉眼底的苦涩以及希冀,“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灵力依然能无拘无束地活下来,而你那时候如果也能接受我的心意,我会在青海,我们新建立的国度……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将你光明正大娶回去。”
“然而,到头来,这一切都是奢想罢了,一些不切实际又无边无际的幻想……”可悲哀的是,他居然真的靠这些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幻想活了这么多年,直至现在。
他一直都将她当作是手中的至宝,一直都在暗暗保护着她,默默关注着她。
在他的一生之中,他明明有许多角色可以选择,可他偏偏选了与她永远都不可能有对立面的一个,与此同时,也断绝了他的念想。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目光居然真的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被心爱的人关怀眷顾的感觉当然是好的,但是他却是觉得这份好不是他应得的,也觉得极之……不真实。
他想着要从这场感情里逃脱,不再成为她的累赘。
……已经成为废物、累赘的人,又怎配站在她身边?
是以,今晚他做出的决定是对的,在这般不明朗的局势之下,他不能凭借一时冲动而占有了她,他必须要护她周全。
梵渊每一句低语都伴随着车窗之外的寒风刮入了她的耳朵之中,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在她穿越到了大蔚之后,从小到大眼中都只有谭芙和顾玉骆的身影,直至后来遇到了怪人、凌彻、缪可言、梅开等等这么多的人,她才觉得自己真正鲜活起来,不再只是来自异世的一抹幽魂。
可她从来都没有注意到原来自己生命中真的有这样一个人无私地守护着自己,这个人的命运生来便被注定,可他却是无怨无悔怀着那样的幻想守护了她十年,最后还想着要用生命来奠祭这份注定求而不得的爱情。
她不知道自己该作何他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样做,才能挽回他必死的决心。
他是有什么还瞒着自己吗?不然他不会这般的毫不留情,甚至生无可恋。
顾竹寒越来越看不透梵渊,也没有办法出声问他,只能静静地坐在他对面,等待马车到达目的地,让他浸泡冰水去除药性。
“吁——”
外面银十一声叱喝打破了马车之中的死寂,“大人,小主人,冰湖已经到了,是现在下车还是?”
“嗯。”梵渊当先出声,而后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顾竹寒紧随其后,她看着那袭单薄的纯白衣袍消失在车帘之后,心中忍不住一痛,也顾不上什么,立即将自己身上的狐裘脱下来,为他披上。
他身上内里几乎全无,身体状况更是令人堪忧,在这种天气之下还要在雪中行走,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梵渊只觉肩膀上一暖,回首,看见少女正踮着脚尖为自己披衣,察觉到自己望着她,马上应答:“我有内力护体,不必担心。”
身上骤然温暖,入耳是她略带紧张和毋庸置疑的嗓音,梵渊淡淡一笑,觉得心里比身上更暖,他紧了紧身上明显有点儿小和俏丽的狐裘,回身看去,只见顾竹寒落后自己两步,脸色微带苍白,口中呵出白气,是有点儿冷的迹象。
想起她曾经在三国地界里受过重伤,现在摩梭又是这般鬼天气,还要为了自己把狐裘贡献出来,心下微叹,他停下脚步,等她过来,脸色不霁。
顾竹寒见他捂住胸口,一副滞闷的样子,以为他蛊毒又发作,立即上前,紧张问道:“你怎么了?”
然,出乎意料地,她只觉肩膀突然一紧,被一股大力扯了过去,再回神时,已然察觉自己在梵渊的怀抱里。
“你……?”顾竹寒明显被他不同寻常的热情所吓倒,抬头错愕地看着他,“梵渊你怎么了?”
“天气冷,两个人取暖比一个人好。”许是真的是天气冷的缘故,梵渊觉得自己身上的媚药得到了压制,就算顾竹寒靠近自己身旁,也没有真正的心乱如麻。
两人很快就走到冰湖前面,湖面还未结冰,梵渊二话不说,突然放开了顾竹寒,连带他身上的狐裘都转披至她身上,顾竹寒看着他如行云流水般毫不留恋的举动,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她扯了扯他的衣袖,仰头看着他,眸光如水,“梵渊,我不介意——”
现在你后悔还来得及,我愿意全身心奉献给你。
有些话彼此心知肚明,但是谁也无法说出心中真正的想法。
梵渊回望她,眼里一如既往只有她一人的倒影,细细回想起来,仿佛每逢有她的地方,无论相隔多远,无论她将自己装扮得与原貌有多么的不一样,他总是能一眼找到她。
只是,这样美好的人儿,始终是不属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