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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笑一阵,褚哲勋本想着将这事三言两语带过,苏诺语倒是不肯放过:“那你是如何回复他们的?”
“我只告诉他们,这些皆是朕的家事,不容外人置喙。”褚哲勋想了想,言简意赅地总结。
苏诺语有些不信:“就这么简单?”
“那不然呢?”褚哲勋反问。
苏诺语偏头想了想:“总觉得他们人多势众,大概是想着你初登大宝,想要逼你妥协。即便有些逾矩,到底法不责众啊。更何况他们真正在乎的大概不仅仅这一次的选秀,还有以后的选秀吧?就好像是历朝历代的选秀,后宫中有了自己的人,才能更好地了解皇上的心思。若是出了什么事,也能帮衬着说上几句话。”
“你倒是很懂这些为官者的心态。”褚哲勋笑道。
苏诺语亦捂唇笑道:“否则怎会甘愿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进宫来?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为路人!若非是有所图,怎会愿意如此?”
褚哲勋的神色凝重了几分,看着她,没有回话。
苏诺语也有了几分严肃:“以宰相他们的家世,女儿出嫁,必定是要做正房的!又岂会这么急不可耐地送进宫来?”
褚哲勋嘴唇紧抿,默了良久,突然问:“当初白师叔可有想过让你入宫伴驾?”
“从来没有!”苏诺语说这话时,语气中是满满的幸福与得意,“爹娘从小便告诉我,日后嫁人一定要嫁给我喜欢的男儿!家世这些的,咱们都不看重!只要我喜欢,对我很好,他们便别无所求。”
现在想来,当年爹娘对自己实在是宠爱有加啊,明明知道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却还从头到尾都一心一意地待她。
褚哲勋闻言,佯装不悦:“所以说你便选择了阮天浩?”
苏诺语撇撇嘴:“我那会是少不更事啊!否则怎会有眼无珠呢!”顿一顿,她突然笑得贼贼的,“可是当年娘曾无数次地暗示我,其实褚哲勋这孩子为人很不错,她很喜欢啊之类的。”
苏诺语模仿着娘亲说话的样子与语气,着实取悦了褚哲勋。褚哲勋摸一摸她的头发,满意点头:“看来岳母当年很有眼光,也颇有预见性啊!”
“臭美吧你!”苏诺语娇嗔道。
褚哲勋得意不已:“所以说你要好好珍惜咱们在一起的日子。”
“嗯。”苏诺语郑重点头。
之后有夹杂着说了些与宰相等人的博弈,苏诺语方才又问:“难道你真的要给那些秀女指婚?”总觉得这样有些残忍,毕竟是终身大事,难道就这样草草定下来吗?
“君无戏言。”褚哲勋淡淡地说一句。
苏诺语忍不住翻一个白眼,心里暗道,说得这么言之凿凿,十有**是为了要替她出口气吧。当然,她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出言相劝,更不会为了那所谓“贤良淑德”的名声而置哲勋对她的维护于不顾。
她心里懂得做任何事都要权衡利弊,不会了不相干的人而冷了爱她之人的心。更何况她现在若是退步,不仅会置哲勋于尴尬位置,也可能为自己惹来无尽的烦恼。
这些秀女被随意指婚,固然有些可怜,但若不是她们一心想着入宫伴驾,也不会为自己徒惹麻烦。她们和她们的家人一心所图,无非就是荣华富贵,官名爵位,无非就是想要更好地明白圣心而已。既如此,这一切便该有由她们自己承担。只当是给其他人警告罢了!
“也好,让他们得到些教训,省得那么多人惦记我的夫君!”苏诺语说得有些孩子气。
褚哲勋失笑:“你这丫头,就没想过劝劝我,给自己博一个好名声?”
苏诺语不以为然:“若不是知道你故意,我也只当是你还不了解我!你说说看,我岂是那种为虚名而处实祸的人?他们都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我若还不知道回击,岂非愚蠢?”
“你的真性情,也是最初吸引我的地方。”褚哲勋由衷赞道。
自己的脾气秉性得到肯定,苏诺语脸上扬起灿烂的笑。
褚哲勋沉溺在她唇畔的笑涡中,难以自拔……
于他而言,她最大的魅力绝非是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而是她的真性情,从不矫揉造作,永远能灿烂地笑,痛快地哭,不需要去猜,她已然将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他面前。而非有些女子,表里不一,口蜜腹剑。
于是,为秀女指婚一事便定了下来。诚然宰相等人再三求见说情,褚哲勋也态度坚决地不买账。终究,宰相等人纵然人多,也未能势众。指婚一事板上钉钉,无法转圜。
宰相府内,吴紫晴哭得梨花带雨,伏在吴夫人的怀里苦苦哀求:“娘,您帮女儿和爹说说,早在数年前,女儿便爱上了当今圣上。女儿想要进宫伴驾,绝非是为了荣华富贵啊!”
吴夫人叹口气,看一眼身边的男人,问:“老爷,你看这事儿可还有转圜的余地?”紫晴是她唯一的女儿,自小便是捧在手心长大的,如今看她哭成泪人儿,当娘的哪里受得了。
“无知妇人!”宰相斥责道,“她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本就在皇上那儿吃够了闭门羹,窝了一肚子气,偏偏回到家里还没个安生。
吴夫人瑟缩一下,接着说:“可是就凭着紫晴的好容貌,怎么也不能明珠暗投啊!老爷,您是三朝老臣,难道皇上连这份脸面也不给你吗?”
一句话戳中了宰相的心结,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再是老臣也只是臣子,难不成你要老夫为了她便丢官弃爵吗?如今这皇上出事手腕强硬,像极了圣祖,又岂是能任人摆布的?好了,这件事别再说了,安安心心等着出嫁吧!真是晦气!”
原本他也是想着以自己三朝元老的资历,皇上那儿多少会给些脸面。没想到这皇上丝毫不买账,言语中甚至有让他衣锦还乡的意思。经此一事,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可不是个好商量的皇上,尤其是在后宫一事上,更是没有半点商量余地。他若是再多说几句,只怕会遭至祸患。
罢了,不过是小女儿家家,这辈子总归是要嫁作他人妇的。诚然他也喜欢紫晴,但紫晴不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也绝不会为了女儿而失去自己的顶戴花翎。
吴紫晴闻言哭得更伤心:“爹,娘,您帮帮女儿啊!女儿真的好爱皇上……”
“寡廉鲜耻的东西!”宰相一掌拍在桌上,喝道,“皇上的意思已经说得那么明显,难道你听不懂吗?你爱皇上?你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整日将情爱挂在嘴边,简直丢尽了我的脸面!”
吴紫晴被训斥的不敢再说,只是瑟缩在那儿,低声哭泣。
吴夫人心疼不过,将女儿从地上拉起来,劝道:“紫晴,以咱们宰相府的地位,想必即便是圣上指婚,也不会差。娘明日起便带人给你准备嫁妆。无论如何,娘不能让你被人小觑了去!”
吴紫晴抬眼看一眼爹那阴沉铁青的脸色,心知再说下去会彻底激怒爹,只得退而求其次:“即便女儿不能入宫伴驾,可也不想草草嫁人啊!爹,要不您和皇上说说,让女儿自己挑选个如意郎君吧!”
“休要浑说!女儿家的婚事怎可自己做主?”宰相说话时依旧语气不善,“皇上那儿已经决定好一切,不论你愿不愿意,也无法反抗,就当是为了咱们宰相府,奉旨完婚吧!”
闻言,吴紫晴伤心欲绝,掩面而去。
吴夫人起身,本想着追上去,被宰相叫住:“不许去!由她自己去想清楚!”
“老爷,紫晴可是您最宠爱的女儿啊!”吴夫人不敢违拗夫君的话,可又心疼女儿,也是左右为难。
宰相瞪她一眼:“这还需要你来提醒吗?若不是看在紫晴是我最喜欢的孩子,我又如何会再三求见,想着说服皇上改变圣意?然而皇上的意思非常明显,我又能如何?”
“唉……”吴夫人长长叹息,“可怜我的紫晴,婚姻大事难道就要这样由着皇上草草做主吗?”
“能得到皇上金口玉言的指婚,已是她的福气。紫晴是个倔强孩子,你这些日子要多去劝劝,好好宽慰她的心。若是因此失了圣意,咱们这宰相府只怕也难以立足啊!”宰相的语气软下来,颇为无奈。
吴夫人点头:“是,我心里有数,会去好好开导紫晴。老爷放心就是。”说罢起身追着紫晴而去。
大厅内,徒留宰相一人坐在那儿,颇有些悔不当初。
这件事当初决定的太草率,白白葬送了女儿一生的幸福。如今这皇上处事果决,他们可真是小觑了他。若非是想着日后有人在后宫,凡事方便些,也不会想着将自己的女儿送去选秀。现在看来,这不过是皇上设的计,只为引他们上钩,杀鸡儆猴罢了!
经此一事,宰相在心底告诫自己,日后在皇上面前,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