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日子该怎么过

壹拾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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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吃饭了!”楼梯口传来阿圆的喊声,赖方合了书,这才发现日头已经落了,只是还有些积雪,才不显得昏暗。赖方把书放好,下了楼梯。步入一层,赖方禁不住一愣。於须磨选了东侧的角落安置,也不知道阿圆是怎么在短短的时间办到的,竟然已经弄了好些物件。一扇四折的屏风,小巧实用,现在是折着立在东侧墙边,隐隐的看到棕色的绢面上绣着银色的芦苇,好像随风可以摆动。

    朝南的地方立了一个佛坛,一米高半米宽,落在榻榻米上,颜色和榻榻米一致,很规整。於须磨还没合上,对开的门,能看到里面分了三层,最上层中间挂了释迦摩尼的佛像,左右两侧又各挂了一幅像;中间一层摆放了佛碗、茶汤碗、高杯;最下层中间立着香炉,左侧放了个木雕的花瓶里面还插了花,右侧是个烛台。佛坛前放了张窄小的经桌,右边放了个木鱼。

    於须磨看赖方在打量自己选的地方,面上微晒,本来想她是不得宠才过的这么清减,但见阿圆小半天的功夫竟找来了这么齐全的东西,就知道了,赖方估计是个不喜欢繁琐的。对自己的加入,带来的不便,有丝愧疚。他合上佛坛的门,讲经桌搬到了一侧,和墙角新添的一个樟木箱子摆在了一起。空间好像马上就又恢复了先前的简洁明快。

    赖方见他如此,知道他是顾虑自己的感受,倒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的是,只增了几样摆设,好像就给屋里添了些人气,感慨於须磨是个讲究生活品质的。她一直以来都简洁惯了,沿袭了在部队的生活习惯,明面上什么东西都不摆。她扫了眼阿圆,后者得意的晃了晃脑袋,也是对她的清减不满久矣了。

    “吃饭!”阿圆招呼直愣愣的二人,率先跪坐到了摆着饭的矮几前。赖方坐了正位,阿圆在她右手边,於须磨在她左手边,三个人呈品字。赖方看了看矮几上的饭食,叹了口气“阿圆,我晚上不吃这么多。”她平时都是三个菜一个汤,这里的碟子碗都小,还算合理,前世的父亲是个讲究养生也吃过苦的,所以,她也跟着父亲一直讲究七分饱即可,倒和现在的饮食观念吻合。

    今儿,是摆了三乘三九个菜,红的绿的煞是诱人。依着赖方的家教,不管喜欢与否,盛到自己碗里的,是一定要吃完的,这里又都是分餐制。“知道了,这不,今儿下面有宴,我偷了个懒,弄了些现成的来。”阿圆不以为意的吐了吐舌头,这算什么,那些人的吃食,能从屋子的东头摆到西头,还不带重样的。见小姐还是不肯松开眉头,阿圆眼珠子轱辘一转,道“这不还有梅少爷么,权当乔迁之喜了。”赖方一听这个,倒不好再计较了,也觉得有些慢待了於须磨,遂拿起筷子,道“那就吃吧。”

    於须磨默默的吃着,偷偷观察赖方,她吃饭很斯文,每一样都吃一点,轮着来,也看不出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一看,倒是个教养极好的。似是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赖方也看向了於须磨,正撞到他来不及收回的视线。赖方礼貌的点点头,想起了什么,道“哦,梅,你习惯吃什么,就和阿圆说,只要不是太夸张的,都行。这只是我自己的习惯,不要求你们也如此。”怕他不好意思说,只是依着自己的习惯,长此以往可受不了。

    “不如,以后的吃食由我来准备。”於须磨咽下嘴里的豆腐,请命。

    吃得极香的阿圆微微张嘴,一条魔芋丝滑了出来,又被她溜一下吸了回去。她用手指秀气的压压嘴角,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梅少爷,您想吃什么尽管说就行,我做的饭还是很不错的。”说完了,怕别人不信,拍了拍胸膛。

    “准备料理也是平日修行的一部分,在寺里也是如此。”於须磨下意识的看向赖方,他知道对方在寺庙里寄居过,应该知晓,向她寻求支持,又加了句“我也是想找些事情做。”

    赖方想想,他也是刚进入一个新的环境,什么都不让他做,他反而觉得拘谨。而且,她一直觉得人都应该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食物,不劳不得,也就点了点头“只要别太辛苦,就由你来做吧。”

    “不辛苦,不辛苦,三人的饭有什么辛苦的。”於须磨竟是感激的冲赖方笑了笑,赖方这是第一次看他笑,不禁一愣,忽然想到了一个词“明眸皓齿”。阿圆看了看两个人,笑的像偷了腥的猫,低着头专心吃饭了。

    於须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只沉浸在得了差事,有事可做的喜悦中“小姐和阿圆都有什么忌口的?”

    阿圆含着饭连连摆手,示意她不挑食,赖方也摇了摇头。於须磨点了点头,又开始吃饭,现在倒是品出了饭的香甜,不自觉的带了点儿笑意。

    这厢三个人吃的沉默但都香甜,宴会那厢却是人人各怀心思,食不知味。

    藩主德川光贞因着“参行交代”今年也该入幕府了,就趁此机会,随同德川纲吉一起巡视后返回江户,将藩内事务交代给了长女纲教。次女赖职也提出要去属地看看,就在此时,经大久保忠朝提起,将军想起,今年也该有一名子女入江户,去年是赖职,今年不知是谁。这名额,自然就落到了四女赖方头上。最后几个人商讨着,居然还给了赖方几个月的婚嫁,让她三个月后再出行即可。江户繁华,贵人也多,自然是个美差,往年长姐要处理藩内事务,这差事一直是赖职的,现在却落到了赖方身上,赖职恨得咬牙,却不敢说什么,生怕母亲再想起自己的错处。赖方不知道,自己又被人安排了,还拉了一些仇恨值。

    “你都打听清楚了?”鹤见到了身边的人偷偷暗示有事回禀,就借口酒喝得有些多,出来醒醒酒的机会,招人上千询问。

    暗处,下面的人恭敬回禀“回主子,是借了族谱和大明谱系,从库里领了屏风佛坛,又从吴服之间拿了衣服,从药局领了伤风的汤药,又从膳房取了菜。”

    鹤听了回禀,半晌没有吱声“明儿,去把四小姐新娶的侧室请来,说我这儿备了礼。”

    来人听了吩咐,却面露难色“回禀主子,那天守阁上面有令的,等闲不能去打扰。”鹤听了他的话倒也不恼,这是防二小姐的,跟他有什么关系,而且,他的身份在府里横着走,都无碍,有些气苦这人的不知变通,却也没点破,只是道“你不会明儿藩主、二小姐都走了的时候再去嘛?”

    看主子这是心意已决,知道他是个一贯由着心情办事的,只得应下不提。

    那边宴会散了,二小姐赖职回了自己的院落,随便寻了个小厮的错处,抽了顿鞭子,又招来双胞胎兄弟狠狠折腾了一回,才泄了心里的邪火。

    将军上了年纪,晌午又和柳泽吉保玩闹了半天,硬撑着饮完宴,早早的歇下了。

    藩主歪靠在木枕上,因喝了酒,脸色微微发红,快六十的年纪,却比将军保养的好多了。闭着眼,听完了身边人的回报,半晌没吱声,来人以为她睡着了,却不敢退下,只能等着。灯火一明一灭,德川光贞挑了嘴角,不屑道“没一个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