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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你好!”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电话那头是安雅如柔美的嗓音,隐约带着淡淡的沙哑,似乎是刚哭过。
“安小姐, 你好,我是阮夏!”
“嘟嘟……”
阮夏话音刚落, 电话那头便毫不犹豫地将电话给挂断了。
听着电话那头“嘟嘟”的忙音,阮夏有些茫然, 安雅如与她虽然算不上熟稔, 但她对她一向客气有礼,从不会如此刻般莫名地挂断电话。
犹豫了一小会,阮夏再此拨通了那个电话, 电话只“嘟”了一声便被人摁断了, 再拨过去时电话已处于关机状态。
略有失神地望着手中的手机,即使再迟钝, 阮夏也知道电话挂断不是意外, 安雅如不愿接听她的电话。
她与安雅如的交集只有顾远,除了“抢”了她的未婚夫,阮夏自认与安雅如没有任何过节,自相识以来便是淡如水的相交,关系从没交恶过, 现在安雅如突然莫名地将她的电话挂掉,阮夏想不透,也猜不着。
没办法透过安雅如联系顾远, 阮夏只能继续一遍又一遍地重拨顾远的手机,但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阮夏试拨了下顾远办公室的电话,电话一直没人接听,看来人不在办公室。
自己联系不到顾远,唯一能联系得到顾远的人只有安雅如,如今安雅如手机也已关机,她与顾远的联系,仿佛从此被切断般。
心里竟因为这陡然升起的念头而莫名地有些慌起来,他早上离去的身影不时在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仿佛那一走,从此,便走出了她的生命。
一次次地说着要放过彼此,可当他真正要离开时,才蓦然发现,自己并不如自己标榜般的潇洒,早在“夜色”那一晚,命运的齿轮早已将彼此推入宿命的纠缠中,那种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已在平淡如水的朝夕相处中,融入彼此的骨血中,说不清也道不明了。
联系不到人,也不能入以往般毫无顾忌地去找人,转身望了眼兀自睡得香甜的孩子,阮夏掀被上床,尽管夜已深,意识却出奇的清醒,辗转难眠,手机不知何时已经下意识地攥在手心里,像是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电话般,但直到东方的天空微明,手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中途拨过几次顾远的手机,依然是关机状态。
直到天快亮时,阮夏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只是梦里梦外都是顾远拖着行李箱决绝而去的身影,睡得极不安稳,短短几个小时,却已连续被惊醒几次,往已经大亮的窗外望了眼,尽管一夜没怎么睡,阮夏却已了无睡意,攥在手心的手机因为一晚的紧握已有些微烫,望了眼屏幕,没有任何电话和信息,阮夏稍稍迟疑了下,再次试拨了下顾远的电话,电话那头依然是客服小姐客气有礼的提示。
心底的不安没有因为一夜的休整而踏实起来,一遍又一遍的打不通电话,反倒让心底的不安愈发扩散,长吁一口气,试图将心底的不安压下,阮夏轻轻掀开被子起床。
孩子还在安静地睡着,性子大概是继承了顾远的沉敛,尽管才几个月,但却不似其他婴儿般爱哭,晚上睡觉也极安稳,鲜少半夜醒来啼哭。
简单地梳洗了下,准备好早餐,孩子还没醒,阮夏一时半会没事做,便打开电脑浏览昨日的新闻。
刚打开网页,各大门户网站的头版头条都是昨晚空难的滚动报导,阮夏对于鲜少看悲剧性太浓烈的新闻,尽管不是发生在自己身边,但看着那些因意外而导致的家破人亡,即使事不关己,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心里多少还是会受影响。
因而阮夏没有先浏览了些其他的社会新闻,但每打开一个页面,那则新闻的相关报导便弹跳而出,犹豫了下,阮夏还是点开了那则新闻。
失事飞机是在巴黎机场试图着陆时坠毁的,失事原因尚未清楚,但据机场人员称,飞机是在降落时撞到跑道附近的陆地,机身断裂成两截,所幸飞机未发生爆炸,也没有起燃,没有造成重大人员伤亡,但机身前部伤亡比较严重,尤其是靠近驾驶舱的头等舱。
机上共有140多名乘客,但除八位乘客不幸遇难,十多位乘客受伤较重及二十多位乘客受轻伤外,其他乘客奇迹般逃生,这在近年来的空难史上已属奇迹。
随意地浏览了几则关于伤员救治的相关报导后,卧室里便传来孩子的啼哭声,阮夏起身回房,放在床头的手机却在这时响起。
弯腰抱起孩子,阮夏拿起手机,是桑蕊的来电。
“阮夏,你……没事吧?”刚接通电话,耳边便传来桑蕊隐含着担忧的语气。
轻轻安抚着怀里不断啼哭的孩子,阮夏疑惑开口:“我能有什么事,怎么突然这么问?”
“……”电话那头桑蕊似乎是迟疑了一会,而后语气轻松地将话题扯开,“没事,你现在家里吧?”
“嗯。怎么了?”
阮夏忍不住皱眉,桑蕊向来是雷厉风行惯的人,从不会像此刻般说话吞吞吐吐。
“没事,就是想去看看你,你先在家里等我,我马上过去,半个小时左右到。”
阮夏失笑:“你昨晚不是才从我这回去吗?今天不上班?”
“今天请假,乖乖在家里等我,我现在过去。”桑蕊说完便将电话切断了。
阮夏有些莫名奇妙地望着手机,但桑蕊既然不愿说,再打电话过去也是枉然。
或许是饿了的缘故,刚喂完奶孩子便安静了下来,阮夏轻轻将他放回摇篮里,抬头望了眼墙上的电子钟,已经九点多,顾远此刻估计也已在办公室,阮夏便拿起手机,拨了顾远办公室的电话,却依然没人接听。
双眸疑惑地眯起,顾远对于工作的态度向来严谨,若非突发意外,他一般都会在办公室,现在已九点多,顾远竟然不在?
忍不住拨了电话给顾远的秘书李琦。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李琦,我是阮夏,不好意思占用你的工作时间,请问顾远在吗?”
自从那次在顾远办公室失控地大闹之后便没有了掩藏与顾远关系的必要,住院几个月,该有的不该有的流言蜚语也早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沉寂下来了。
“阮夏?”似乎没料到阮夏会这么问,李琦的声音带着诧异,“总经理他……你没留意这两天的新闻吗?”
眉尖不自觉地拧起,阮夏问道:“随便看了点,怎么了?”
“今天公司与法国那边有个合作洽谈案,本来是安排韦副理去的,但昨天早上总经理不懂为什么临时改变了行程,自己亲自飞往法国,没想到所搭的航班会……当时给韦副经理订的是头等舱的票,所以总经理……”
李琦支支吾吾语气让阮夏如坠冰窟,浑身发冷,心底已慢慢被一股缓缓升起的恐惧紧紧攫住,浑身不可抑制地发冷,昨天早上搭的航班……飞往法国……头等舱……
稍早前浏览过的新闻不断地在脑海中闪现,握着手机的手几乎颤抖得拿不住,她甚至不敢问,那生还的一百名乘客中,是否有他?
“他……现在怎么样?”半晌,阮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开口。
“我不知道,但听说情况不容乐观,董事长和前任总经理昨晚已连夜赶去了法国,但现在总经理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是很清楚。阮夏,你……”
李琦后面说了什么阮夏已不知,握着手机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将电话摁断,无力地垂下,心底的恐惧已开始在四肢百骸中游走,眼睛酸涩得厉害,却挤不出半滴眼泪。
门铃突然在这时响起,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动,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般,阮夏像疯了一样冲到门口,急切地拉开房门,眼底骤然绽放的光芒却在看清门口站着的桑蕊时瞬间熄灭,就像是突然被抽去了灵魂般,眼神空洞得可怕。
“阮夏,你……”看到这副样子的阮夏,莫琪在瞬间的困惑后慢慢转为了然和担忧。
“桑蕊,你昨晚该死地说对了。”
双手紧拽着房门,阮夏无力地倚在门边,苦笑着开口。
“你……已经看过新闻了?”桑蕊皱眉望向她,问道。
苍白的嘴角慢慢绽起一抹凄楚的微笑,阮夏没有正面回答,也没有望向桑蕊,只是倚着门低垂着眼睑低声开口,语气是如死水般的平静:
“桑蕊,以前靖宇告诉我,他以后是注定要下地狱的人,我才是那个注定要下地狱的人吧。如果不是因为已经对我彻底心寒,他不会临时决定去法国的,他大概是想要利用这趟法国之行来自我放逐的,可是……”
阮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苍白如纸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满布泪痕。
“阮夏,你别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他去法国只是工作需要,与你完全无关。”
“桑蕊,你别安慰我了。”阮夏缓缓抬起头望向她,任眼泪不断地从眼眶中滑落,“是我亲自将他逼上绝路的,竟然是我!难怪安雅如会一声不响地挂断我的电话,我竟然将自己爱的人推上了绝路,呵……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会亲自去向他赔罪的。”
“阮夏,你说什么傻话,他不会有事!”像是要将她叫醒般,桑蕊突然朝她大吼道。
望向她的双眸慢慢垂下,阮夏轻声开口:“桑蕊,他走了,我联系不到他,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找不到他了,我没办法找不到他……”
一声接一声地呢喃,阮夏终于忍受不住崩溃地痛哭。
望着眼前脆弱得不堪一击的阮夏,眼泪不知不觉已慢慢爬满脸颊,桑蕊伸手将阮夏揽入怀中,试图借助这个拥抱安慰她。
“阮夏,你先别自己吓自己,顾远只是受伤而已,他不会有事的,你和孩子还在家等着他,他会回来的。”
轻拍着她的背,桑蕊哑声安慰,但出口的话语,竟是那般的苍白无力,那样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