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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
景天的声音再度从洞中传来。
声音轻微,中气不足,似是受了伤。
唐雪见如梦初醒,连忙拔剑。
然而,有东西比她更快。
漆黑的魔剑,拔地而起,悬浮于半空之中。
猩红的光芒,从剑身之上激射而出,没入洞中。
啊!
漆黑的洞中,传出一声惨叫。
唐雪见眼见魔剑有灵,微微一愣,不过人命关天,也来不及细想,把唐烛鲜血淬炼过的长剑,护在身前,身形如电,纵身跃下。
漂浮在半空中的魔剑,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紧随其后。
洞口之中,极为狭窄,仅容一人通行,走了许久,才豁然开朗,展露出广阔的天地。
唐雪见环顾左右。
跳下来之时,唐雪见已经预见了刀山火海斧凿加身的险境。
可眼前的一幕,完全超出了唐雪见的想象。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空中之中,弥漫着栀子花的芬芳,和新翻泥土的气息。
“这……”唐雪见右手握住长剑,左手探入怀中,取出一枚精巧的匕首,护在身后。
嗡!
魔剑也发出金铁之声。
“此地绝非善地,”唐雪见环顾四周,祥和的环境反而加深了内心中的不安。
大地突然震颤起来。
无数苍翠的芽儿,冲破土壤,一个呼吸的功夫,便长成了万丈巨树,百木成林,将唐雪见和魔剑包围其中,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每棵巨树上,都挂着无数人头,每个人头上的面目各不相同,却都齐刷刷地开口道:
“娘亲!”
“娘亲!”
“娘亲!”
唐雪见眯起眼睛,远眺,在人头之中,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脑袋。
景天。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唐雪见把一口银牙咬得咯吱作响。
“是,也不是。”
唐葫芦所化巨树,叶子相互摩挲,发出沙沙之声,圆滚滚的人头,就像是大号的柑橘,随着风的方向,左摇右摆。
“我并没有杀他们。”唐葫芦笑道,“娘亲,像我这种草木成精的,最是害怕沾染因果。倘若沾了人命,非但有修为停滞的危险,更是有性命之优。人可以以草木为食,反过来却有违天道,娘亲,你说说看,这是不是不公平?”
“我来这儿,可不是来听你说这个的。”唐雪见握紧剑柄。
森寒的杀意,蔓延开来。
咕噜。
一个人头落在地上,滚了三滚,化作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
唐葫芦。
虽然唐葫芦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但唐雪见依然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之心。因为他……
是妖!
唐雪见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子如同离弦之箭,咻的一声,窜了出去。
挥剑。
直刺。
最简单的招式,往往最是有效。
其疾如风!
其势如龙!
长剑正中唐葫芦的脑袋,将唐葫芦圆滚滚的小脑袋瓜儿,捅了个对穿。
嘭!
唐葫芦化作一蓬树叶,四处飘飞,在距离唐雪见十步开外之处,再度汇聚成行。
“娘亲,你真要杀我?”唐葫芦小嘴一嘟。
“反正你又不会死。这里都是幻境,不对么?”唐雪见冷哼一声,“小烛曾经跟我提起过,你生性狡猾,最喜欢玩弄幻术,叫我日后当心。果然,除了零嘴儿的储藏位置,小烛是不会骗我的。”
“举一反三,不愧是我的娘亲。”唐葫芦乐了。
“养不教,母之过。你堕落至今日境地,本女侠有很大的责任。”唐雪见脚尖在地上一点,再度出剑,“今日,我便为苍生除去这个祸患。”
“我都说了,这些人,我都没杀,非但没杀,还让他们过上了最喜欢的生活。”唐葫芦委屈巴巴地说道。
“你当本女侠是黄口小儿么?拿这种鬼话来骗我!”唐雪见怒道。
“不信,你看嘛。”
唐葫芦伸出短胖的小手,在半空中一挥,四周环境瞬间变幻。
一眨眼的功夫,唐雪见和唐葫芦,便处在一个并不宽敞的屋子里。
屋子里有一对夫妻,正在围着炉子,说着今日的进项,在他们不远处,吊着一个竹子编成的篮子。
“这是……”唐雪见环顾四周,“永安当?”
“没错。”唐葫芦说道,“我让每一个陷入幻境的人,都回到了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这个叫作景天的小混混,最快乐的时候,居然是婴儿时期,父母健在,无忧无虑,啧啧,看来这家伙长大之后,日子一定过得不如意。”
“小时候?”唐雪见瞪大了眼睛。
“是。”
“死臭豆腐小时候,那岂不是小块的臭豆腐。”唐雪见被自己的冷笑话逗乐了,“本女侠一定要好好找回场子,让他平日里老是拿世叔的身份欺负我。”
唐雪见向前一步,走到婴儿篮旁边。
“咦?怎么有两个小孩子?”唐雪见楞楞说道,“另外一个是许茂山么?”
“不是,是娘亲。”唐葫芦说道,“如此说来,娘亲跟这个小混混倒是青梅竹马,打小儿就有缘分。可是,娘亲……这种人是没有未来的。好吃懒做,志大才疏,娘亲可是要慎重考虑。我可不想让一个混混儿当我的后爹。”
“胡说,爷爷怎么会把我寄放在永安当呢?”唐雪见说道。
“娘亲,您该不会知道……你不是太爷爷的亲孙女吧?”
轰!
晴天霹雳。
唐雪见眉头紧蹙,脸色苍白,一双星辰般灿烂的眸子,瞬间失了光泽。
“你说什么?”
“娘亲,你是被太爷爷从小儿收养的。”
唐雪见只觉天旋地转,整个天空都要倾倒下来,耳畔不断回响着唐葫芦的话。
虽然知道唐葫芦十有八九是在诓骗自己,唐雪见还是感觉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娘亲,我最擅长幻术,也懂一些入梦之法。”唐葫芦举起胖乎乎的小手,“在唐家堡时,虽然舅舅对我很凶,看得也很严,不过他那时还没有今日的成就。我趁他不备,潜入太爷爷梦里,本来只是想套出唐家堡的各处布置,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得知了娘亲的身世。”
唐雪见把手放到剑柄上。
“娘亲是被永安当的景氏夫妇捡到的,送到唐家堡,给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的太爷爷当孙女,因为是雪天送来的,所以叫雪见。”
沧浪浪。
一声剑鸣。
“我为何要信你?”唐雪见将唐葫芦斩成碎片。
唐葫芦再度汇聚出身形。
“我骗谁,也不能骗娘亲你啊!”
“满口胡言。爷爷告诉过我,我的名字来自雪见草。你还敢诓我!当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唐雪见追了上来。
杀心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