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一剑

思乡明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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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林方丈空闻大师是这次六大派围攻明教的首领, 眼见情势如此,空性败在卫璧手下, 还心服口服,身为少林方丈真是大觉尴尬。眼看魔教覆灭在即, 即使他有意收手,也怕被天下豪杰耻笑。空闻大师一时拿不定主意,便斜眼向华山派的掌门人神机子鲜于通使了个眼色。鲜于通足智多谋,是这次围攻明教的军师,见空闻大师向他使眼色,当即折扇轻挥,缓步而出。

    来者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文士, 眉目清秀, 俊雅潇洒,正是鲜于通。他走到卫璧身前一丈开外,立定脚步,拱手说道:“卫少侠请了!”

    卫璧亦还礼道:“鲜于掌门请了。”

    鲜于通眼珠子一转, 朗声说道:“卫少侠口中大义凛然, 却对魔教妖人所为恶事视而不见,莫不是有失偏颇?”

    卫璧淡淡一笑,说道:“明教中人又没在苗疆中过非死不可的剧毒,也没害死过金兰之交的妹子,我却不觉得有失偏颇?”

    卫璧这话说得隐晦之极,然鲜于通听了这句话,却不由得全身一颤, 背上冷汗直冒——这原是当年他得胡青牛救治性命后,和胡青牛之妹胡青羊相恋。胡青羊以身相许,竟致怀孕,哪知鲜于通后来贪图华山派掌门之位,弃了胡青羊不理,和当时华山派掌门的独生爱女成亲。胡青羊羞愤自尽,造成一尸两命的惨事。这件事鲜于通一直遮掩得密不通风,不料事隔十余年,突然被卫璧当众揭了出来,如何不令他惊惶失措?

    鲜于通不让卫璧再说下去,立即扑上去展开疾攻,使的是华山派绝技之一的七十二路“鹰蛇生死搏”。他收拢折扇,握在右手,露出铸作蛇头之形的尖利扇柄,左手使的则是鹰抓功路子;右手蛇头点打刺戳,左手则是擒拿扭勾,双手招数截然不同。这路“鹰蛇生死搏”乃华山派已传之百余年的绝技,鹰蛇双式齐施,苍鹰矫矢之姿,毒蛇灵动之势,于一式中同时现出,迅捷狠辣,兼而有之。

    卫璧一边从容应对,一边用话语不断质问鲜于通,六大派众人皆面有异色,看向鲜于通时也带上了怀疑审视之色。青书暗里一笑,知道卫璧先是对少林恭敬有礼博得好感,但一味做小伏低必然会被人看轻——华山派实力不强,卫璧又有鲜于通的把柄在手中,拿他来立威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鲜于通越打越急,恼羞成怒,当即用折扇柄向着卫璧面门一点,同时向旁跃开。卫璧似是中了招,脚下几个踉跄——鲜于通趁势大喝道:“小子,教你知道我华山绝艺‘鹰蛇生死搏’的厉害!”说着纵身上前,左手五指向卫璧右腋下的“渊腋穴”上抓了下去。他只道这一把抓落,卫璧已绝无反抗之能,哪知着手之处,便如抓到了一张滑溜溜的大鱼皮,竟使不出半点劲道。

    鲜于通愕然抬头,却见卫璧朝他微微一笑,一口气向鲜于通鼻间吹了过去。鲜于通陡然闻到一股甜香,头脑立时昏晕,这一下当真是吓得魂飞魄散,张口待欲呼唤。卫璧左手又在他双脚膝弯中一拂,鲜于通立足不定,顿时扑地跪倒,伏在卫璧面前,便似磕拜求饶一般。

    这一下变故人人大出意料之外,却见卫璧弯下腰去,从鲜于通手中取过折扇,朗声说道:“华山派乃是名门正派,怎会有一位善于放蛊下毒的掌门?”说着手执扇子,走到一棵花树之前,以扇柄对着鲜花挥了几下,片刻之间,花瓣纷纷萎谢,树叶也渐转淡黄。

    此时鲜于通伏在地下,犹如杀猪般的惨叫,声音凄厉,撼人心弦,只听他大失身分地呼痛道:“啊……这……这是金蚕……金蚕蛊毒……快……快打死我……啊……啊……”

    这下正道众人齐齐变色,对华山派也鄙夷了起来。原来这“金蚕蛊毒”乃天下毒物之最,无形无色,中毒者有如千万条蚕虫同时在周身咬啮,痛楚难当,无可形容。华山派众人只觉颜面尽失,又怒又恨。然而刚刚卫璧所言却也给华山派留了几分后路,当下华山派也只能选择放弃鲜于通保全华山派的名声了。

    当年鲜于通在苗疆对一个苗家女子始乱终弃,那女子便在他身上下了金蚕蛊毒。但仍盼他回心转意,下的分量不重,以便解救。鲜于通中毒后当即逃出,他也真工于心计,逃出之时,竟偷了那苗家女子的两对金蚕,但逃出不久便即瘫倒。恰好胡青牛正在苗疆采药,将他救活。鲜于通此后依法饲养金蚕,制成毒粉,藏在扇柄之中。扇柄上装有机括,一加揿按,再以内力逼出,便能伤人于无形。

    他适才射出蛊毒,卫璧早有防备,只是假作踉跄,诱他出手罢了。这时卫璧朗声道:“这金蚕蛊毒救治之法,我倒也懂得,只请阁下当众说说,你一生之中做过的亏心事。”

    鲜于通大是为难,他嗫嚅半晌,还是犹豫。这时华山派中高矮二老一同跃出,对卫璧说道:“卫少侠,我华山派鲜于掌门纵是先有不当之处,阁下这般逼迫非英雄好汉所为罢。”

    卫璧躬身抱拳,正待答话,却忽而听得鲜于通惨叫道:“啊……受不了了……快救我……快救我……白垣白师哥,是我用这金蚕蛊毒害死的,此外再也没有了,再也没亏心事了。”

    他此言一出,那高矮二老以及华山派众人一齐大惊。矮老者问道:“白垣是你害死的?此言可真?你怎说他死于明教之手?”鲜于通只一面惨叫,一面不住的磕头求告,叫道:“白师哥……你死得很惨,可我给你烧了多少纸钱,又给你做了多少法事,你怎么还来索我的命?”

    高矮二老脸色一变再变,终于是拖着鲜于通回到华山派中,整个华山派亦灰溜溜再不出头了。

    这时灭绝师太终于再忍不住,拔出背上倚天剑,缓步走到卫璧身前。

    明教教众丧生在她这倚天剑下的不计其数,这时场畔教众见她出来,无不目眦欲裂,大声鼓噪起来。灭绝师太冷笑道:“吵什么?待我料理了这小子,就一个个来收拾你们,都嫌死得不够快么?”殷天正知她这柄倚天剑极是难当,本教不少好手都是未经一合,便即兵刃被她削断,死于剑底,心下担忧,便问道:“卫少侠,你用什么兵刃?”

    卫璧看看手中十分普通的佩剑,不禁面有难色。

    见状殷天正从身旁包袱中取出一口长剑,说道:“这柄白虹剑送了给你。这剑虽不如老贼尼的倚天剑有名,但也是江湖上罕见的利器。”卫璧双手接过,说了声“多谢”。

    当下卫璧提起白虹剑,转过身来,走上几步,剑尖向下,恭恭敬敬地向灭绝师太说道:“晚辈剑法平庸之极,决非师太敌手,实不敢和前辈动手。前辈曾对明教三旗高抬贵手,何不再慈悲一次?”灭绝师太的两条长眉垂了下来,冷冷的道:“上次他们是你救的,我灭绝师太下手决不饶人。你胜得我手中长剑,那时再来任性妄为不迟。”

    明教锐金、巨木、洪水、烈火、厚土五行旗下的教众纷纷鼓噪,叫道:“老贼尼,有本事就跟卫少侠肉掌过招。”“你剑法有甚么了不起,徒然仗着一把利剑而已。”“卫少侠的剑法比你高得多了,你去换一把平常长剑,若能在卫少侠手下走得了三招,算你峨嵋派高明。”“什么三招?简直一招半式也挡不住。”灭绝师太神色木然,对这些相激的言语全然不理,只朗声道:“进招罢!”

    卫璧微微一叹,随即伸指在白虹剑的剑刃上一弹,那剑陡地弯了起来,而后弹直,嗡嗡作响,声音清越,果然是一把好剑。是时卫璧双目一凝,直视灭绝师太说道:“晚辈得罪了。”立时一招箫史乘龙翩然使出。

    灭绝师太是剑法宗师,然卫璧的剑法来自桃花岛黄药师的剑法残本,算来黄药师还是峨眉祖师郭襄的外公,何其了得?卫璧研习剑法多年,此时终于能与剑法宗师一较高下,真是大感兴奋,是以身随剑动,心随剑舞,剑影飘飘,身形无踪,剑法精深,却又信手拈来,直令观战之人大开眼界。

    卫璧知道倚天剑锋利无匹,也不以白虹剑硬拼,只仗着身法飘忽,剑法轻盈,绕着灭绝师太出招。每当灭绝师太正要递剑出招,卫璧早已转得不知去向,还顺手刺上几剑,占尽了便宜。

    峨嵋弟子眼见不对,如此缠斗下去,师父定要吃亏。为了峨眉声誉,静玄叫道:“今日咱们是剿灭魔教,可不是比武争胜。众位师妹师弟,大伙儿齐上,拦住这小子,教他不得取巧,乖乖的跟师父较量真实本领。”说着提剑跃出。峨嵋派男女弟子立时涌上,手执兵刃,占住了八面方位。

    卫璧才不把峨眉众弟子放在眼里,右手使剑,左手兰花拂穴手已然使出,将峨眉弟子一一制服。忽然他瞥到周芷若站在西南角上,心下可没半点怜香惜玉之情,出手直击几个重穴,周芷若不能抵挡,卫璧竟还补上一掌把她拍出几丈开外,最终面色煞白地倒在地上。

    青书在场下看得眼角一跳,简直快要笑出声来了,卫璧这家伙竟这么小心眼——可他这小心眼着实是给青书惹了麻烦,眼看周芷若被打出圈外,别说武当派了,就连别派许多人也纷纷看向宋青书——盖因不少人都觉得宋青书和周芷若是武当峨眉内定的一对,这时眼见周芷若受辱,宋青书怎能不出头?青书脸色微变,当即摆出了一副恼怒的神情,仿佛想要冲上去英雄救美一般。

    此时场中灭绝师太举剑削卫璧左手手腕,孰料卫璧竟陡然变拍为拿,反手勾处,已将倚天剑轻轻巧巧的夺了过来——这招却属于乾坤大挪移神功,卫璧从兰花拂穴手陡然变招,灭绝师太反应不及,竟给他当场夺去了倚天剑,霎时间便愣住了。

    卫璧将白虹剑收回鞘内,双手托着倚天剑,对灭绝师太躬身说道:“晚辈承让了。”

    灭绝师太又惊又怒,呼吸急促,一拂袖将倚天剑卷了回来,二话不说便回了峨眉众人所在之处,面色冷凝如冰。

    原本就不怎么想上场的昆仑、崆峒两派,此时更不想自取其辱了——之前他们目睹卫璧接灭绝师太三掌,便知这年轻人好生了得。此时卫璧竟连倚天剑都能从灭绝师太手中夺去,他们还凑个什么热闹?于是众人又将眼光放在了武当派这边。

    少林、峨眉接连受挫,华山更不用说,丢尽了脸,这时只得看武当的了。

    武当诸侠其实并不想和卫璧动手,这时青书走前两步,拱手说道:“青书不才,愿意一试卫少侠高招。”

    青书此举其实是正中下怀。一来武当诸侠不愿与卫璧动手,无论输赢影响都很不好;二来青书本来就与卫璧年纪相当,由他出场也没什么不合适的;三来连灭绝师太都败了,青书就算败了也没什么了,到时六派一起下山去便是,其实这个结果已经挺明显的了。

    武当诸侠心想青书和卫璧交情甚好,也不需要担心青书安危,实在很合适。少林派和峨眉其实已算是默认卫璧胜了,此时武当不过应个景而已,谁上都无所谓,但显然青书比较合适,输了也不难看。但别派却有些倾慕周芷若的人以为宋青书是为美人出头,觉得他真是自不量力,要是能出个大丑也不错。

    这种种想法青书清楚得很,总之他不过是最后一片衬托卫璧的小绿叶而已,既然前面都有了灭绝师太这么一大片绿叶了,青书就更加无甚所谓了。

    可是青书独独没料到的是卫璧的想法。

    所谓当局者迷其实就是这个道理,卫璧方才沉浸在打败灭绝师太的壮举里沾沾自喜,这时青书陡然出阵挑战,还客客气气地喊他“卫少侠”,真是仿若一桶冰水就这么当头罩下,给他浇了个透心凉。

    卫璧一时间愣在当场,都不知如何反应了。此时他心乱如麻,既酸涩心痛,又带着些心虚——他刚刚偏偏对周芷若特别不友好,其实分明就是喝醋——他此时也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因为那样的行为根本无可解释,他又哪里晓得青书早就知道了他心底的小九九呢?然而与此同时卫璧也觉得心下忿忿——难不成他和青书这么多年的交情,还比不上个周芷若?才打了她一下,青书就要帮她出头?

    青书已然说完了开场白,就要动手了,卫璧还处在脑袋里装杂草的状态里不可自拔——青书稍稍客气了一下,便率先出招,一式“迎客苍松”斜斜地刺了上去。

    这招“迎客苍松”分明是双方过招时为了显示客气的起手式,普天之下就是个才学武功的小娃娃也能躲开,可谁知青书这一剑过去竟是直刺入肉,卫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挨了一下,雪白的锦衣瞬时染上了一片刺目的鲜红。

    所有人都愣住了。

    青书当然是立时收手了,他哪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事,卡壳了好一会儿,才摆正表情,微微侧行了一礼说道:“卫少侠内力精深,青书拜服不已。”说罢便转身回了武当派那边。

    众人一头雾水——这就结束了?武当派输了?可是卫璧也受了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其中另有玄机?

    卫璧此时心里更是五味陈杂,他方才走神片刻,刚反应过来,就看到青书一剑直接向他刺了过来,他当下大脑一懵,连躲都忘了躲,直挺挺地挨了一下“起手式”,直到现在青书都下场了,卫璧还是处于一片混沌的状态中。

    眼看少林、华山、峨眉、武当先后落败,按理说这六大派也该退走了。可偏偏这时昆仑和崆峒又不干了——眼看着卫璧被戳了一剑,这么大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于是几个跳梁小丑在少林、武当、峨眉以及明教等人全然不屑的眼神中叫嚣着上了场。卫璧此时正是心痛难当,郁气集结于胸,当下就把满腔火气都发泄在了昆仑和崆峒两派的人身上,带伤逞威,大败崆峒五老并破了昆仑的“正两仪剑法”,终于在众人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英勇形象。

    六大派围攻光明顶这震惊江湖的大事,竟就这样结束了——江湖传言,卫璧神功盖世,以一人之力挫败六大派高手,简直可从他身上窥见当年郭靖大侠的无敌风采。

    不过卫璧一直神勇无敌,大败少林空性神僧的龙爪手和峨眉灭绝师太的倚天剑,却不知怎的偏偏挨了武当宋青书一剑,这事真是奇也怪哉,就是在场观看之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人说是卫璧故意相让,又有人说武当张三丰才是天下第一,就连他的徒孙也剑术通神,在所难挡……不过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大概也只有那么两个人心里清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