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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悦菡的嘴角不觉噙了抹笑意,一只手轻轻抚上阮黎望的背,同样温柔地说道,“臣妾也是想您了。”
阮黎望的笑容便更深了几分,脸颊在苏悦菡的心口磨蹭着,有些撒娇道,“小荷,朕过几日出去征集粮草,不想你跟着吃苦,怕是有很多日见不到你,那你也日日要像今天这样想着朕。”
“好。”苏悦菡声音软软地接道,却又说,“皇上有这样的心已是好的,其实并不必真的要亲力亲为,毕竟此间还有陆将军的照应着,出去在外,事多叵测,总是太过危险了。”
“小荷不必担心,朕自会多加小心的。朕既说过要让你风风光光地做回你的皇后,就绝不会食言,一定好好地回来。而朕也不想再这样坐享其成,总该为自己,更为你尽力去做点什么的。”
苏悦菡听了,更加安详地笑着,轻轻把阮黎望的身子放平在自己的腿上,好像哄孩子似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抚着他的后背,说道,“皇上,冯太医说您大伤了元气,该是好好歇息的。别再说这样多的话了,小睡一会儿吧。”
阮黎望原本这会儿手臂上的疼意,已经开始泛了上来,正是咬牙拼力地忍着,可是在苏悦菡这样温暖的语气里,这样轻柔的动作下,却只觉从心底涌出的甜,瞬间就洋溢到四肢百骸,那疼好似都淡了下去。终究也是又累又乏,哼了几句,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苏悦菡望着阮黎望的睡颜,心底一片柔软,恍恍惚惚地想着,或许年少时她也曾想过未来的夫君该是副怎样的模样,心中有了林烨然之后,那影像也不止一次地和林烨然重合过,却始终总是飘忽、虚幻着,从没有过那种安然的确定。再没有一刻,好像现今这样,如此的踏实与满足。那个安心在她怀里睡去的男人,现在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亦不是那个只因父命,才违心嫁了的男人。而是她这后半生,身之所依,心之所念的人。
是什么时候开始接受阮黎望,甚至喜欢他的,苏悦菡似乎已经想不起,却知道,适才混战中的某一刻,那柄钢刀还架在她的颈项之上,她却浑然不顾,只觉天地万物似乎俱不在眼中,她心里只系着他一个人的安危,所以才会须臾间便意识到那刺客的动向,飞身扑去。那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他挨了这痛,为他挡了这致命一击。
那一刹那的动作,似乎是一种身体的本能,根本由不得一点理智来支配,可,此时去想,却又即便是深思熟虑之后,仍会毫不犹豫、奋不顾身。原来,那在意,早在点点滴滴中已经深深埋入骨血之中,只是她一度懵懂不觉而已。
是他的天真与重情重义让她心生怜惜,是他的信任与依赖让她不忍放手,是他的执着和深情让她一点点沦陷,甚至是他的傻,他的不讲理,他的不懂事也是一点点驻进她的心头,让她没办法不去帮他、护他甚至是爱他。因为,他是那样鲜活地在她的面前,张扬着他丝毫不懂该如何去掩饰的情意。即便曾经一次次地推拒他在心门之外,他却不见丁点的气馁,依旧执着地要去紧紧抓牢她,似乎从没想过什么是放弃。
于是,爱上阮黎望,爱上这个命中注定就该去爱的人,似乎根本是无可避免,因为他从曾不给她过丝毫喘息的机会,只知道依着心中的目标勇往直前,直到她终于是无力招架。
屋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终于唤回了苏悦菡的神思,被喊进来的医官看着面前的皇后娘娘有些微微发愣,一路上大致知道了发生的事,心里模模糊糊地以为,经此一难,他会见到的是惊魂不定的帝后二人,却不想此间屋中,只这一男一女,却是一个安详地睡着,一个平静地笑着,丝毫不见一点他以为的惊慌与惨烈,他几乎疑心眼前的人并不是皇帝和皇后,只是另两个无关的人。可是悄悄四下逡巡了下,屋中又无旁人,便也只得大着胆子问道,“皇后娘娘,微臣是陆将军帐下的医官,适才听说皇上的伤急需要处理,不知现在可方便?”
苏悦菡见是医官来了,赶紧点点头,小心地拍着阮黎望的脸颊唤道,“皇上,先醒一醒,让大夫给您瞧瞧伤口。”喊了许多声,阮黎望才是迷迷糊糊地睁了眼,才一动,却是牵了伤口,忍不住疼的嘶了一声,这才彻底地醒过神来。苏悦菡看着心疼,无意识地冲着阮黎望的手臂吹着气,好似这样便能帮他缓解了疼痛似的,紧张地说道,“皇上,是臣妾不小心了,快让大夫给看看,可别再出了血。”
阮黎望坐起身,这会儿脸色却比刚才更白了几分,唇色也有些发青,大夫这才信了皇上果然是受了重伤,便不敢再怠慢,匆匆上前,去检视阮黎望的伤口。
那伤,果然如冯子余所说,当时的处理只是能止住血,若想创口愈合,却是必须要缝针的,苏悦菡喊进来孙福圆帮着阮黎望扶住手臂,自己却是看也不敢再看下去。别开头,紧紧地闭着眼,阮黎望隐忍的□□声,却依旧让她的心揪成了一团。一身的衣服在阮黎望缝完针后,几乎是湿了个通透。
伤口处理完,苏悦菡才敢回头,对上满额是汗的阮黎望,苏悦菡的眼泪终于是再也忍不住地流了满脸。精疲力竭的阮黎望又服了冯子余才煎来的药,本想安慰一下苏悦菡,却只是有气无力地才扯了扯嘴角笑了下,就再次睡了过去。
苏悦菡看着面色惨白的阮黎望这么忽然地昏睡过去,心中惊惧,声音不稳地问冯子余道,“皇上没事么?怎么适才看着精神还好,这下处理完伤口,倒成了这样?”
冯子余摇头笑笑道,“皇上刚才也不过是全靠精神气撑着,再好的底子,受了这样的伤,又是出了这么多的血,又怎么会还好。不过,小荷,你也不用担心,这会儿睡去,倒也是药的作用,缝完针之后伤口最是会疼,我便加了些让皇上沉睡的药,借着药力好好睡下,也好少让皇上受些罪。”
苏悦菡听了,这才放心下来,这会儿阮黎望睡下,也不好随便搬动他,便也只好就让他先在这边安置了。冯子余又絮叨着劝苏悦菡也要仔细着自己的身子,哄她也喝了些药好好歇息,这才出了屋门。屋外碰见守在门口的林烨然,无奈地笑笑道,“小荷跟皇上如今倒也真成了对患难夫妻了。”
“患难才是见真情。”林烨然平静地说道,唇角勾起一抹笑,透着安心和宽慰的笑容。
冯子余忍不住也是笑笑道,“要说皇上、小荷与你,你们几个也真都是奇人,才是一场生死大劫之后,却没一个能看出有什么恐惧,反倒是一个笑的比一个高兴,一个笑得比一个释然,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一样。”
“既然大家都没有大碍,又还有什么要担心,要害怕的。而经了这事,却知道小荷终于是找到能依托之人,又怎么会不高兴?”林烨然微挑了眉梢,说的那么理所当然,冯子余便也只是长出口气,狠狠点头道,“如此说来,是该高兴。”
这一晚,虽是陆将军派了百人的精兵守在了院子周围,冯子余和林烨然却依旧是一夜没有合眼,就守在阮黎望和苏悦菡安歇的那间屋外,半壶淡酒幽幽饮到天明。
第二日里,阮黎望身子虽未大好,人却也清醒了过来,一院子人大致安顿好,要留要走的,便迁往了衙门暂避。
阮黎望终归还是年轻,身体的复原能力极好,没几日便再不见病容,伤口也是拆了线。他身子才见好,便是一日也不懈怠地开始研究起过几日要去的地方和要见的人,心中盘算好了路线,也有了筹谋,不几日就张罗着启程,挑好了几个人带着身边,最后还与林烨然也商量好了同行。
要走的头一夜,苏悦菡与阮黎望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叮嘱着他一路上要加着小心,彼此间又是好好地倾诉了衷肠一番,末了,要就寝时,阮黎望却又颇有些不自在地苏悦菡道,“小荷,朕带着林烨然一起走,你不怪朕吧?”
“表哥与皇上若是能有帮衬,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又有什么要怪您?”苏悦菡不解道。
阮黎望小心地看着苏悦菡的眼色,说道,“朕并不是不放心林烨然在此……嗯,朕带他在身边,只是觉得他的心思比朕缜密,冷静,朕缺这样一个帮手,才如此……”
苏悦菡失笑,“臣妾也是以为表哥与皇上性子上能互补,身上又有些功夫,最是适合陪在皇上身边啊。”
苏悦菡这么坦然地说道,只弄得阮黎望更加不好意思,赧然地笑笑,便不再提这个话题,只是转身紧紧拥住苏悦菡,轻轻亲吻着她的耳垂道,“小荷,你心里是有朕的,对吧?”
苏悦菡被他亲的浑身麻痒,脸孔也是泛起了红晕,只是轻轻点点头,并不吱声。那人便又得寸进尺道,“只有朕一人的,对吧?”
“是。”苏悦菡这次出了声,轻声低喃着,她感觉到阮黎望虽是这样问着,声音里还是尤带着些紧张,便是忍下了羞涩,也伸手环住阮黎望,青涩地微微仰起脸,迎上在她鬓边摩挲的唇,吐气如兰道,“皇上需要证明么?”